第九章龙城破
寅时,平旦。
天色苍茫,细雨霏霏。早已蓄势待发的雨水纷纷飘洒下来,给大地带来了雨水的浸润,荡涤了凡世的尘埃。
围城敌军跃跃欲试,严阵以待,等待中军主将发布命令。雨水飘洒在他们的盔甲上、沾满鲜血的刀剑上、杀气浓郁的脸上。这些虎狼之师丝毫不为周围的环境所动。
鼓角吹响,围城敌军立即展开行动,他们熙熙攘攘地越过城壕,开始猛攻城池。敌军的“火车”也近得城门,木质城门在火的烧蚀下,噼里啪啦作响。
慕容烈在城头指挥战斗,见此情形,命令道:“将城门上七星池中的水放出,浇灭火焰。”每座城池的城门上皆有一个水池,留有眼孔数个,专门用于对于用来烧城门的“火车”。
属下兵士领命后立即将七星池中的眼孔打开,水流顿时从城门顶向下倾泻而下,火势立即变小,似有熄灭的趋势。但须臾过后,火势比之前更加猛烈,火焰直冲城楼,整个城门被火焰所笼罩。形势变得愈来愈严峻。慕容烈顾不得擦拭脸上混杂着灰尘与血的汗水,命令南燕军士用土沙来灭火。
南燕兵士负土从城下由城墙登道爬上城头,向城门处的火焰撒下去。火势这才小了下来。
原来敌军的“火车”车中为炉,上施镬,满盛以油,炭火令沸,四面积薪,用水来对付它,只会使油得水其焰更旺,用沙土来灭之效果最好。
“火车”攻击受阻,敌军又派出“撞车”企图来撞开城门,推车兵士在盾甲兵士的掩护下迅速接近城门。慕容烈命令向城下投掷滚木、雷石,并且命令弓弩部队拼命向城下射箭。瞬间城下敌军伤亡惨重,被弩箭射穿胸膛,被雷石砸碎脊骨,被滚木压在底下,但前列的兵士倒下,后面的后续部队立即补上,踩踏着战死的或者受伤的同伴的身体,敌军最终到达城门,开始用力地撞击城门,经过烈火烧蚀的城门在撞击下,木屑纷纷飘散掉落,城门也开始发出断裂之声,仿佛马上就要崩溃似的。
敌军云梯部队也开始接城,如潮的敌军开始攀梯而上,突上城头。慕容烈带领南燕守城士兵苦苦支撑,无奈敌军愈来愈多,渐渐开始体力不支起来。
“嗖,嗖,嗖,”凌厉的破空声响起,巨大的床弩弩箭从城下射上来,一个南燕将领被这弩箭直直地钉在城楼木柱上,登时毙命。在一波如蝗虫般的弩箭齐射过后,城头上南燕士兵一片哀嚎,鲜血顺着城墙登道向下流去,地上尸体枕籍,伤员遍地。
“王上,敌军要撞开城门了,请王上快撤回宫城。”守城将领急切恳求道。
“今日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岂有退败之说。”
话未说完,慕容烈一剑将一素甲军刺死,剑锋穿过犀牛皮制成的身甲,从后背穿出,鲜血顺着剑锋汩汩流下。慕容烈吃力地抽出长剑,又转身与涌上来的四个藤甲军战了起来,由于慕容烈年岁已高再加上长时间厮杀,体力早已耗尽,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只得吃力抵挡,但奈何敌人势众,不多时,慕容烈身上便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罩袍也被划得零落不堪。
来不及休息,迎面两个藤甲军举剑又冲上来,慕容烈持剑左右一拨,将剑锋避开,在电光火石间,回身反手一剑,将一藤甲军刺死,这可怜的藤甲军来不及躲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其余三个藤甲军见状围了上来,不敢贸然进攻,双方陷入僵持状态。旁边的南燕士兵苦于敌军太多,被敌军分割包围,自顾不暇,无法救援王上,只得拼命突出重围,再去支援王上。
僵持局面被藤甲军最先打破,已经杀红了眼的藤甲军早已没了痛觉。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俘虏或斩杀南燕将领,可赏金一千,封爵三等。看着慕容烈的穿着,这几个藤甲军认为他定是南燕高级将领,如果能拿到他的项上人头,岂不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面对着这唾手可得的意外横财,三个藤甲军已经顾不上慕容烈的实力如何,只想早点将其拿下,好去邀功请赏。
一长着黝黑面庞的藤甲军最先发难,一柄长剑快速向慕容烈胸膛刺来,慕容烈碍于受左右其余两个藤甲军的防范,只得步步后退,长剑依旧步步紧逼,待到慕容烈快要退到城墙边沿,退无可退之际,慕容烈左脚一踏城堞,凭此借力,一个腾空翻身躲过剑锋,跃到其后面。黝黑藤甲军大汉见一击不中,正欲反身来攻,没想到正中一记重脚,因为离城墙边沿太近,在一脸的惊恐中摔下城楼,随后传来沉闷的落地声。
其余两个藤甲军互相交换了眼色,一左一右交叉来攻,刀剑相击,砰砰作响,在几十回合挥砍突刺之后,慕容烈渐渐处于下风,只得防守等待时机。两个藤甲军见此机会,面露狰狞笑容,高喊着执戈冲过来,两只戈迎面挥砍过来,慕容烈只得横剑格挡,用剑将戈头勾住,两个藤甲军拼命将戈向下压去,面部因用力已经变得扭曲,而慕容烈也死死地支撑着,两只腿渐渐变得弯曲,大汗淋漓。突然慕容烈一下子就受力不住左膝跪地,两个藤甲军又加大了气力。眼见得慕容烈的长剑就要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了,两个藤甲军面露喜色,准备将慕容烈或其尸首解付中军帐下。
“休伤我主。”一声高喊。只见一白袍将军跃上城楼。
两藤甲军只得弃了慕容烈,回头来对付这不善来者。白袍将军一把雁翎刀舞的虎虎生风,在两人之间左突又砍,行云流水,身影步伐难以揣测。两藤甲军吓得面如土色,刚欲脱身准备逃离,怎奈得白袍将军鬼魅速度,快速闪到两人身后,手起刀落,结果了两人性命。
刚结束战斗,白袍将军飞身来到慕容烈身旁,原来白袍将军正是先前受命寻找公主的将军白渊。此时慕容烈已伤痕累累,鲜血不止,尤其胸口的旧伤口已血肉模糊,此伤口还是上次慕容烈征讨国内叛军时,被叛军流矢所伤,一直未痊愈,不时就有鲜血映出,今日更是大战旷久,因用力崩开了伤口,鲜血直流。
“王上,微臣来迟了,请王上恕罪。”
“芷儿找到了吗?”慕容烈气息虚弱地问道。
“末将有辱使命,并未找到公主踪迹,请王上治罪。”说着白渊重重地以首磕地。
“孤王亲自去寻。”慕容烈用剑拄地,试着站起来,只可惜伤势严重,双腿使不上力,多次尝试之后,依旧未能站起来。白渊也不敢上前劝阻,只是关心地注视着,一旦王上有什么闪失,自己可以立马施以援手。
“芷儿肯定害怕极了,她打小就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孤王要去救她,芷儿别怕,父王马上来保护你了。”慕容芷艰难地在地上爬行着,地上开始被拖出一道长长的血印,每爬一步,慕容烈都要忍受钻心的痛楚,他不敢稍作休息,因为他知道,芷儿在等他,芷儿可能遇到了麻烦,他要加快速度,他要赶紧过去。慕容烈眼神已经模糊,他仿佛看到芷儿正兴高采烈地向他跑来,扑进他的怀抱。随后突然眼前一黑,便再也没了知觉,只听得耳边有人对话。
“末将参见太尉。”
“王上怎么伤势如此严重。”话语中充满责备。
“末将罪该万死,末将无能,未能找到公主,还让王上独守城池,伤重如此严重。”
“白渊将军,随我一同回撤宫城吧,在宫城重整部队,再与敌相持。”
“多谢太尉宽恕,白渊不能领命。”
“你敢抗命。”太尉怒不可遏。
“末将岂敢。”白渊将军正色道,“守城兵士皆与我患难与共,今日让我弃他们而去,独自偷生,我实难做到。末将祖上累受王恩,得王上倚重,世受王禄。今日国家遭此劫难,王上又受此重伤,末将怎敢只求自保。今日末将就要为国赴难,为主分忧,战死沙场,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太尉南宫正则不禁为白渊这一席话动容,拱手拜道:“将军保重。”随即命令兵士将慕容烈用担架抬起,快速下得城楼,向宫城的方向去了。
白袍将军白渊望着宫城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庄重地拜了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