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小异正式启动了古董店生意之后,她的父亲林秋民考虑到女儿工作日午饭的着落问题,特意给她在家里雇了一个烧饭和保洁的阿姨。
尽管小异会做几道简单的饭菜,再不济还有泡面和外卖,但那时的外卖系统不像现在这般发达,林秋民也是为了女儿的饮食健康着想。毕竟小异曾经熟悉和依赖的学校食堂模式已经远离了她,而擅长料理的林秋民也不可能每天都给女儿做饭,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时常需要出差外宿。
刚开始的时候,小异感到不适应甚至还觉得挺丢脸的,她都长大成人了还需要有个阿姨做好饭菜给她吃,并且还是自己父亲安排的。不过在她拥有了几名员工以后,午餐的需求就不再是她个人的事了,于是自然而然地,这位烧饭阿姨就变成了为小异公司服务的一员了。
在工作日的中午,阿姨都会在小异家里做好员工餐,再带到不远处的古董店里,小异和员工们像家人一样围坐在一起吃午饭。每当这个时候,小异不时会回想起她在大学食堂里的所见所感。
*
学校食堂在林小异心中不仅仅是一个果腹的地方,还意味着相遇。因为高一的时候连想就是在食堂遇见了她,对她心动继而表白的。
比起高中的食堂,大学的食堂面积更大了,特色菜也更多了,各种菜系还分布在了园区内不同的食堂里。一到饭点,男生女生们就像支流汇入大江大河般聚集起来,在食堂里遇见爱情的概率也增加了不少。
小异做任何事都不够专心,连吃饭时也一样,她喜欢嘴上嚼着饭,耳朵偷偷听着邻桌的对话,或者观察别人在用餐时的状态,以在脑中意淫无根据的小剧场为乐。
按照她的逻辑,要是邻桌在高谈阔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她还可以免费吸收知识点,何乐而不为。
因此一个人走路她可能会产生孤独感,让她一个人吃饭却反而乐在其中。独自一人吃什么东西是次要的,只要肚子能填饱,而做人间观察才是更有意思的事情。
小异在食堂里目睹了许多对情侣约会的画面,其实通过两个人在吃饭时的神态,就能猜出个大概,他们是刚认识、热恋期还是即将分手。
比如初识或者刚开始交往的两个人,举手投足之间都会显得有些拘谨,即使面对面坐着,眼睛都不常对视。但只要聊到感兴趣的话题,两人又会异常兴奋起来,放下手中的饭勺就能说个不停。
热恋期的年轻男女喜欢并排坐,小异曾经见过一个女生饭吃着吃着就把整个人都靠到了男孩身上,男孩不会生出丝毫被打扰或者厌烦的表情,反而喜滋滋地换了只手拿饭勺,舀了菜喂到女孩的嘴里。
而小异最不忍心看到的,就是一对男女明明面对面坐着,却一声不吭,直到菜盘见底。也会有种情况是其中一方用恳求或是愤怒的语气不停在解释,就差歇斯底里了,另一方却视若无睹般自顾自吃着饭。
带着悲伤情绪的进食跟直接吃树叶子和生肉的口感几乎无异了。
小异曾经在食堂里见到一个男生好几次,当然是在互不相识的情况下。他的长相很是帅气,可以用玉树临风来形容,但一开始在他身边的,竟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女生,虽然说不上难看,跟男孩一比绝对是毫不起眼。然而这个男生却对她很是爱惜,在食堂进场离场都是他主动牵起手。
这让小异不免回想起了当年她和连想在学校食堂里的情景,一定有人在背后议论,主唱为什么会选择她,因为她也是一个极其平凡的女孩。因此她不自觉地站到了女孩那一边,她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够坚持到底。
过了一段时间,学校话剧社排练的一部戏上演了,小异前去观赏,在舞台上出现的男主演,正是那个男孩。由于话剧的演出,他一夜之间成为了让全校女生都眼熟的人,甚至被列为了校草候选人。
当小异再次在食堂见到他,虽然他的身边依然是那位女孩,尽管他望向女孩的眼神依旧柔情似水,但女孩的神情明显没有了以往的坚定和自信。
小异注意到,那次男孩仍旧是牵起女孩的手向食堂大门走去,可是还没迈出几步远,女孩就主动放手了。
又过了几个月,小异无意中又看见了这位男孩,还是在熟悉的第一食堂,习惯坐的位置都没变,但男孩身边的人,还是换了模样。不出意料,他的新女友比起之前那位要更漂亮了。
小异把这几幕故事深藏在心底。她能切身体会到那个女孩内心的折磨,帅气的男友走红了,本来自己独占的珍宝要与看得见看不见的女生分享,她的自信心变得一碰就碎。在这段感情中或许是她选择了放弃。
不过小异认为,那个男孩在牵起手的每一刻,至少还是爱着她的。他说不定也在脑海里自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孩可爱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不见了。
既然有了遇见的缘分,就要有相守的勇气。虽然世事无常,还请不要先放开手。
当然小异还在食堂观察到其他有趣的场景。比如从外国过来交换学习的留学生们,他们在窗口点菜时的神情,像是盯着不世出的宝藏,仿佛每一道菜都是满汉全席般美味绝伦。
即便小异挺享受一个人吃饭的时光,但两个人或是更多人一起热闹的吃饭,也是另一番滋味。
说起来尽管小异和袁梦作为饭友,经常约在食堂碰头和吃饭,但实际上她俩不是一个专业的同学。袁梦是学经济的,一个和小异的政治学相爱相杀的学科。两人在课程表上的时间安排其实还不太一样,无法一起上下课,吃饭时间能刚巧凑上也是不甚容易。
之前说过小异和袁梦是互补型的朋友,除了在兴趣爱好上是存在交集的并集,她俩在性格上也不尽相同。袁梦很擅长交朋友,她拥有把所有认识的人都转变为朋友的能力,这项技能简直让小异望尘莫及。
但是她却经常把吃饭的时间预留给小异。小异有次问她原因,她说了句“当然是因为喜欢跟你一起吃饭啊”,让小异感到受宠若惊。
另外,袁梦还是个做事计划性很强的人,她早就规划好了大学四年以后的目标,就是到国外读研究生。
尽管小异不是不会做计划,旅行计划她就尤为擅长,但她的人生规划则是相当佛系,顺其自然。硬要她讲一个远期目标,她会说“开一间漫画咖啡店”,还真是随意的职业理想。
袁梦不仅对未来有明确的目标,她的执行力也不差。为了了解国外的学习环境,以及国内的职场情况,她结识了许多将要交换到国外留学的学长,另外也包括已经毕业正在银行保险等金融单位工作的前辈。
小异很是钦佩袁梦对于可预见的将来的热情。袁梦可能也是出于家庭条件的影响,她本身就有亲戚移民到了国外,她也希望能够尽快独立,并且在国外工作和生活,听起来她已经给自己的将来画好了宏伟蓝图。
小异倒是觉得关于未来没有必要太着急,除了学习和工作,还有大把有趣的世界值得去探索,无论是读万卷书,还是行万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