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严寒,人也显得精神不佳,稍微坐一下便开始打盹。
柳州舟趴在桌子边小憩,孟寒月侧面看了一眼,从屏风上取下披风盖在她身上,接着看书。
梦中。红烛灯火,红纱缠绕,隐隐约约显出孟寒月的身影,他一袭红衣,逸世绝美,含情脉脉,执着红绸一端,直视着另一端的人。
薄唇轻启,唤道:“孟婆。”
那女子勾起唇角,下一秒,孟寒月扬起她头上覆着的大红盖头,露出女子精美的容颜,朱唇含笑,眼中生媚。
红绸落地,二人同床共歇,一滴泪从柳州舟眼角滑过,她猛然从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回神。
孟寒月疑惑看她,问道:“做噩梦了?”
柳州舟转头直视他,脑海中尽是刚才梦中景象。
如果没看错的话,孟寒月刚刚应该是…大婚当夜。他居然成亲了。
胸口一阵绞痛,柳州舟越想越委屈,哭着跑出去。
孟寒月还来不及反应,她已跑出门外。
街外细雪纷纷,沾上柳州舟的衣裳,她在雪中奔跑,用手捂着面哭泣,泪眼完全看不清路,只是一直往前跑,忽然,身体一沉重,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柳州舟艰难爬起,摸着被撞疼的胳膊看向前方。
竟是那少年郎——松遥。
松遥摸着头坐起身,见柳州舟,瞬间爬起,想到可是孟寒月答应收他为徒了所以让柳州舟来找他。
他面露喜色上前去,却看清了柳州舟脸上满面泪痕,眼睛都哭红了。
“怎么了…”他怯怯的询问,跟在月令府拜师的那个少年郎判若两人。
柳州舟撇面拭泪,声音有些委屈道:“没事,风吹的。”
松遥点点头,问她:“可是孟前辈让你来找我的?”
柳州舟突然愣了一愣,她不想听到这个名字,略过松遥就往前走。
松遥跟在她身后,走了好一会儿,柳州舟才问:“你怎么还没走,孟寒月不是都说了不收徒弟的吗?”
他叹气:“唉…总得试一试啊,要是就这么走了,孟前辈一定会觉得我不够诚心,毅力不足,到时候就真的没希望了,我知道,大师都是这样的。”
“她觉得你不够诚心,得了吧,你要是想用诚心来感化他还不如多备几千两银子管用,他这人认钱不认人,钱才是他唯一的主。”
“孟前辈,是这样的吗?”
“是啊,我第一次见他,就把…”
柳州舟没再说下去,不知为何,她现在甚至提到金雀簪都竟然觉得有些烦倦。
然而话到一半,松遥岂能不问,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她:“就把什么,给他了?”
柳州舟不想再提,故敷衍道:“没什么,就是一个贵重东西。”
松遥点头,柳州舟想起问他:“你做什么要拜他为师啊?这天下的幻术师多了去了,你干嘛就指着他一个人,他要是真不收你,你不是白费功夫了?”
“孟先生是咱们九霄第一幻术师,我祖上推崇幻术历代相传,怎么能到我这一代断了。”
“原来如此啊…”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柳州舟突然停步,这是个好问题,其实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是醒来的那一刻很懵,在孟寒月询问她时,她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悲伤的情绪升上心头,只是觉得很难受,难受到指尖颤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拔腿就跑,但好像…孟寒月也没有来追她。
看了看四周,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以供他们歇息,再往前走走,便是小南街了,出都出来了,那便去看看吧。
“去那儿吧。”柳州舟指了指南街方向,松遥听话的跟在她身后。
人潮变得越来越拥挤,柳州舟和松遥避着人群穿梭在街道上。
前方告示牌前堆满了人,柳州舟上前去凑热闹。
只听见左右的人议论。
“这是第几次贴了啊?快一年了吧怎么还没找到啊?”
柳州舟顺着视线看去,告示牌上贴着一张明晃晃的大告示。
那不正是楚君策下的寻人令吗,上面还有柳州舟的画像。
松遥凑上前去仔细瞅了瞅,道:“原来是君上的侧妃失踪了啊…”
旁边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搭话道:“可不是嘛,这都找了一年了,这不,又换了新告示!我说这也奇怪,派了那么多官兵出去找,光是从京城出去的每个月一批一批的出去找,怎么就找不到人呢?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另一位妇人回道:“就是啊,好好的娘娘不做,跑什么啊?在宫里享清福还不好,要不然我家闺女定了娃娃亲,真该把她也送进宫!”
松遥撇了她们一眼,道:“我看宫里也没那么好吧。”
柳州舟竟有一瞬间感动,终于找到知音了啊!那尔虞我诈的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好吗!
刚想上前去拥抱他,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怎么感觉我在哪儿见过她?”
这句话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
黄金万两,这可不是盖的!
他被盯得有些发麻,尴尬笑笑,挥手道:“哈哈哈,我就是说着玩的,这我怎么能见过。”
目光聚散,人也慢慢从告示牌前散开。
松遥终于有机会细细看那张画像了,走近一看,别说,还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哪儿见过呢?他挠头,看了看左右,眼神忽然间定在了柳州舟脸上。
柳州舟后退两步,心虚问他:“你看我干嘛!”
他又看了看画像,道:“你脸上要是没有痣,再减点肉,跟这画上的人还真是很像。”又摇摇头:“不对!现在就挺像的!”
柳州舟干笑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能跟娘娘比呢,你这眼神是该好好治治了!”说着心虚的把松遥拉走,他还不死心的往后面张望,被柳州舟一把扳正。心想道:“没错啊,就是很像啊,他眼神哪儿出了问题!”
二人离开后没多久,孟寒月来到南街,着一身玄色衣衫站在告示牌前,看了许久。
一阵风过,人直立的消失在了雪中,连同那张寻人悬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