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青寒十三岁那年,不知道为什么,早有了三子一女的萧百山突然找到她的行踪,还将孩子接了回去,认祖归宗,改名萧子梅,还认了宋层云为养母,对外一致口径,称萧子梅是宋层云所生,只因命中带煞,恐活不久,而自小被送到江家。
再后来,萧子梅偶尔回江家,也只是看望重病在床的母亲和一贯调皮捣蛋的妹妹。
“青寒哥哥,那个老古板,居然让我坐到他眼皮子底下去,那我还怎么风风火火捣蛋?”江之遥嘟着嘴道。
萧子梅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弹弓,道:“那、看在这个弹弓的份上,你就不要愁眉苦脸的了。”
“弹弓!还是青寒哥哥对阿遥好!那青寒哥哥,你下次可不可以给阿遥带个新的小玩意儿?”江之遥应道。
萧子梅颀长的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尖,宠溺地笑道:“你呀。说吧,你想要什么小玩意儿?”
“我想要……”江之遥还没开口,江之昭刚好路过,听到了。
江之昭很有先见之明道:“阿寒,从小你最宠阿遥这丫头,每次都会给她做草蚱蜢、草蝴蝶什么的,这丫头怕是想让你再给她做几只玩玩儿吧。有了个臭味相投的朋友,怕是要拿去做人情吧。”
江之遥撇撇嘴,道:“大哥,你还说呢,你就不会做了不是吗?笨死了!还是青寒哥哥厉害,你呀,就别酸了!”
“哦?”萧子梅惊讶道,“咱们家阿遥也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啦,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呀?”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两个普通朋友罢了。青寒哥哥,你的手最巧了,这样的礼物才有面子不是吗?”江之遥应声道。
萧子梅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送人礼物,不在乎什么面子,也无关乎什么贵重否,只在于心意,心到即为佳。”
“心意?”江之遥沉吟道,“那…青寒哥哥,你教我做一个吧。”
“好。”
当天晚上。
江之遥小心翼翼取出两个雕花盒子,又轻轻将四只看上去并不算好看的草知了分别放进去。她不经意瞥到包裹在手指上的布条,才歪头看了一眼桌子上那些不成样子的半成品,心下想:“这四只虽然不及青寒哥哥的,不过比起这些……”
想到这里,她方才安安稳稳睡下……
次日,天还未亮,江之遥便已经赶到雅室,循着不太清晰的记忆,将两只雕花盒子分别放在她旁边的、萧子兰昨日坐的位置上,以及最靠墙角的、孟怀君昨日坐的位置上。
做好一切后,她才心满意足地趴在属于她的桌子上睡着了……
天渐渐亮了,雅室里也慢慢热闹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说着一件怪事儿。
“昨天因为看了春宫图才被先生狠狠罚了一顿的小霸王,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地来这么早,还坐在那个位置上。”
“哎哎哎,你们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
“轩王殿下和晁王殿下的桌子上……”
“对呀,昨天好像没有看到呢,哎哎哎,这个小魔王又要做什么?”
“不过今天……哎哎哎你们说,这小魔王看上了哪位殿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起兴,却感到背后一阵凉意,不禁齐刷刷回头看,却见绯闻中的某位男主角正提着一本儿书,随意坐下,正是坐在女主后面、他昨日的位置上,似乎没什么表情,不对,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
这时,另一男主也到了。
“大家聊什么呢?有什么好玩儿的吗?怎么不说了?”孟怀君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道。
江之昭见萧子兰没什么反应,心里委实捏一把汗,这不废话嘛,说他们俩和阿遥的八卦,如今这三人都在,虽说阿遥还趴着,不知道醒没醒,可这两个男主又岂是好惹的主儿?
孟怀生这才出来打圆场,“莫闹莫闹。”
孟怀君一贯最听这个大哥的话,便也消停了,可其他人又岂是省油的灯?他们大都是娇生惯养的皇亲贵胄,再者年轻一辈儿的一般来说,本就没有政治之心,自然讨论得更起劲儿了。
“你便是南齐的太子又如何?这里是我们南梁地界,我们想说什么便说,你管得着吗?再说了,我们说的本就是实话。”其中一人说道。
恰巧被刚进门的萧子松听到了,便插嘴道:“今日这又是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让本殿下也乐呵乐呵。”
而与萧子松一同进来的还有萧子竹,他正愤恨昨日受辱之事呢,便也顺口道:“哟,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选妃呢。”
萧子兰听了,皱了皱眉头,却在等江之遥醒来作答,因为他相信,这么大的声音,她定是早就醒了,没起来,八成是装睡。
实际上,他也没猜错,江之遥正趴在那里想措辞,忽然,萧子竹不知道和孟怀君有什么过节,竟动手打了起来,江之遥这才缓缓起身,打了个哈欠,道:“这一大早的,你们有完没完?”
“江之遥!你说什么?”萧子竹看她的眼神有些生气,但她毫不动容,只是站起来,掸了掸袖子。
江之遥戏谑道:“四殿下,要是被我爹听到,你直呼他人全名,恐怕你就要去挂月阁一游了吧?”
这话乍得一听倒是客气有礼,不过细究起来,却是在批评责难,可偏偏这一番话说得在理,江家的家训里有一条就是不得直呼他人全名。
据说是江家某一位家主觉得这样叫人不礼貌,特别设立的。
而且据说在江之遥他们之前有一届的学生就不觉得有多大的事儿,便违反了,结果整整在挂月阁抄了一个月的江家家训。
“你你你!你别以为本殿下怕你!好男不跟女斗罢了。”萧子竹说着,狼狈坐下,心里仍是一片悻悻然。
江之遥不与他多做纠缠,只是默默掏出那本被她“易了容”的春宫图。
萧子兰抬眸看了她一眼,嘴里不经意流露一丝笑来,孟怀君却看到了自己桌子上和萧子兰桌子上的小玩意儿,果断收起自己那个,又伸手欲得,只见萧子兰眼疾手快地收起来,不说一句话将它丢了出去。
其实仔细看去,不难发现萧子兰扔出去那只草蚱蜢更为别致。
孟怀君不乐意了,正要同他打一架,适逢江实捧着一本厚厚的课书来,众人只得乖乖闭嘴,回到自己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