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远处的山间一片火光冲天。
稷下学院到了最后的挣扎时刻。
无穷无尽的魔种们越来越可怕,越来越庞大,它们已经不再是会被直接秒杀的小动物,而是成群结队的畸形巨兽,有着不符合自然常识的身体结构,很难想象为什么会存在这种生命。
尽管有所不同,但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红眼。
防御机械不再火力过剩,它们超负荷运转的机身烫得发红,使得发出的能量攻击携带上了更多的破坏力。机关部已经送来两批武器,防御火力因此翻了三倍,但远远不够。
“北面和南面的防线被突破了!所有人!立刻退下正面战场!”
双眼血红的常龙在临时指挥部,操着能量七星针大声吼叫,相信不用他说,人们也会这么做的。
临时建立起的防御工事炸出一片耀眼的火光,两边的浓烟冲天而起,将工事内那些跃动的魔种身影淹没。仅存的西面防御线上跑下大片的人,尽量维持着队形。
“所有人!立刻集结在机关部内!我已再次向军部发出最高求援指令!坚持到最后!我们会胜利的!”
整座稷下学院,分为四大部分,对应东西南北。东部为后山入口,食堂、宿舍、总办公楼、后勤部、总仓库。西面便是总校门,机关部。北面是武道部、南面便是魔道部。临时指挥部设立在武道部教学楼中,而其余的部早已人去楼空。
“老师!走了!快离开了!”
曜用力晃了晃喘着气的常龙,他精神恍惚,困得要命,一瞬间的失神差点让他睡着。他用力摇了摇脑袋,试图精神一点。前边的曜忽然脸色大变,一把抱住他的腰,催动神子之力就从窗中闪跳出去。他本能的想要抗拒这个行为,但身后的场景瞬间吓得他闭了嘴。
那是他第一次距离魔种这么近。
一只满身骨甲、直立行走、大脚头小的奇怪魔种,大约和办公楼差不多大小,它睁着两边八只血红的眼睛,嘶吼着从口中喷出唾液,一爪子拍碎了办公楼的腰身,紧接着张开大嘴,追着身前的曜就扑咬下来。曜抱着死沉的常龙难以跑快,尽管那张大嘴就要啃到自己了,甚至连里头的灼热气息都已经冲到了后脑勺上。但他已经感受不到一切,他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老师,眼中只有前方向他高声呼喊的姐姐,和她背后正准备把她拉进机关部楼房的两个士兵。
常龙直直的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他离他的獠牙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了。
那一刻,他挣开了曜的怀抱,稳稳的落地,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脚把他踢开。如同国足即将再次失败,在满是倒喝彩声的赛场上,最后一秒的最后一记射门。
曜远远地飞了出去,狠狠啃下的魔种大嘴,划破了他的战衣。
球进了。
常龙的身影瞬间消失,骨甲覆盖的嘴吻,狠狠砸落在楼前的地面上,溅起大片的火花和碎石。
曜狠狠摔到下来,翻得老远,被镜一把扶住。她激动的脸在眼前颤抖,红唇贝齿飞速变动着,好似对他说着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见,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身影。
被拦腰击碎的武道教学楼,晃了两下,失去支撑的上半身直直的坠了下去。
“轰隆!!”
“不要——!!!”
庞大的混凝土建筑,如一颗陨石,伴随着曜绝望的惨叫,狠狠地把那吞下常龙的魔种砸成了肉酱。石屑尘灰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整个战场。
三个人拽着挣扎哭号的曜,冲进了机关部楼内。
房中仅存不多的士兵们对着突然冲进来的四个人指出了长枪,待到看清真容后才长叹一口气,各自散开放了行。镜把昏死的弟弟送入医疗室,自己拿了了些止痛药和绷带,蹲坐在一楼的角落中,处理伤口。房中的人们锁死了大门,在门的两边摆好了阵型。尽管他们都还精力充沛,但脸上,都已经不再有一丝希望,心情如同这封死的房中一般黑暗。
而门外,那些可怕的魔种仍在拨开漫天的尘雾,踏着震天动地的步子,飞快的向他们冲过来。三四声斩铁般刺耳的嘶吼冲入耳中,封死的铁门瞬间被轰开,狠狠地砸在后边的墙上。一条大的难以想象的黑蛇把脑袋伸了进来,并对着眼前的人们张开了血盆大口。角落中的镜运起最后的神子之力,眼神凌厉,对着黑蛇,举起了自己的武器。首当其冲的士兵们却颤抖得握不住枪,恐惧、绝望、悔恨交织在一起,搅碎了他们最后的勇气,带来了崩溃,成为了他们面对眼前张开的血盆大口,最后的祷告——
“救命啊——!!!”
良久,甚至士兵们的尖叫声都已经消失,黑蛇还是黑蛇,仍旧僵立在那里,嘴巴大张,牙口锋利。腥臭的气息从中飘出,有毒的唾液在寂静中被慢慢蒸腾。
随着这阵寂静袭来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牡丹花芬,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飘落的一枚血色牡丹花瓣,它是从中间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身上飘落下的。
他样貌俊朗,白发素衣,前伸左手、背右手而立,安静地似一尊雕像,感觉不到一丝气息,就这么站在了所有人前边,挡住了那势不可挡的魔种。
“还不快逃?”
这道轻语般的声音,怪是好听,却直接引爆了在场所有人的恐惧之情,士兵们丢盔弃甲,哭嚎着挣扎,只想快点逃离,眨眼间便都不见了踪影。唯独剩下角落中的镜,仍旧架着武器,一脸警戒。
男人轻动左手指尖,气息便立刻躁动起来。三点颜色相互转动着迅速放大在他的手心,一股极其可怕的能量波动在中腾起。
“轰——!!”
残骸遍地、尘静灰落的稷下学院中,已经是挤满了从分龙山上冲下来的巨型魔种。它们无一例外的红着眼睛,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拥挤的站在一起,向着已经被攻开大门的高楼嘶吼、跺脚。刺耳的声音在稷下学院落座的山间回荡,人为的建筑和花草树木因为它们的体重而在不断颤抖。魔种身上的骨甲或是突刺会将身旁的同伴毫不留情的划伤,尽管伤口都已见骨,却没有任何魔种在意。它们似乎只是单纯地在向那栋有人的大楼嘶吼而已,想要吃人——
下一秒,一道粗硕的能量光柱猛地从机关楼的大门射出,直接把它所触及的一切事物化作湮灰。拥挤到不行的学院广场瞬间清出一片空地,并卷起了漫天惊尘。
建筑之内,男人面带微笑的站在原地,手上环绕着三枚在快速旋转的能量球,它们分别为金、蓝、绿三色,转动之时,周围的空气会微微扭曲。
“你是谁?!为什么会有稷下三贤者之力?!”
镜又惊又怒又怕,御兵而立,运起全身神力,警惕的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身旁忽的升起一枚玄奇的法器,一道黑紫色的能量条从中射出,成为了镜最后看到的画面。
角落的女孩颤巍巍的瘫倒下去,男人嘴角微微一翘,瞬间消失不见。又凭空腾起一阵花香和牡丹花瓣。
被能量束清开的学院广场中央,忽的泛起一落花瓣和一阵清香,在周围狂躁的巨型魔种中显得格格不入。男人凭空浮现,妖异的眼神打量了四周一番,环绕在手的三枚能量球忽的变小,缩入他归合的两掌之间,剧烈的能量波动再次浮现,而周曹回过神来的魔种们也对着他扑了过去。
“三相之力·神封。”
刹那间空气一静,紧接着一个金黑色的球形结界迅速出现扩大,转眼间就将偌大的稷下学院给笼罩,围绕着那个男人的魔种们僵在了原地,片刻之后化作黑灰,消散不见。
……
十天后。
今天,我做完了最后一道法符。由于这些道法太过于庞大费神,每天我的道炁和内元都会被耗得一干二净,不得不一天做一个,才能确保安稳。这种被榨干的空虚之感太过于痛苦,我实在不想再次体会了。
这天天气分外晴朗,阳光暖洋洋的照射进屋中,使得桌上放置的黄符分外刺眼。道法虽有万千之分,但不离其宗,不过为术、法、阵三门。先人创法,又各有内分,术中可有法可有阵,法中亦可有术有阵,阵中亦可有法有术,可谓三元成九相,变化无穷高。通阴阳之术大多以人灵位阵术之基,而动天地之法基本为五行八卦。大能往往在于后者,因为招个魂也能算通阴阳。
此次我给在颁奖仪式中潜入观众台的兄弟们准备了闭目遮光符,此符燃烧可生乌烟,成盖笼地,遮光闭阳,直到符法燃尽为止。此符值得一提的就只有需要用迷乌果来作绘料,这种生长在地阴骨驩身上的奇特药材,还是拜托婉儿替我买到的。
想要在一帮人中迅速脱身,最好的办法便是飞走。考虑到仙法太难驾驭,凭我的道行可能会失误,就绘制了五张风旋符,贴于肉身五端,可平地起风,随心而御,当然并不持久而且算是一种开发出来的作用,因为这种风旋符一般都是自身生风而不是引风,道炁烧耗非常大,把握不好很容易直接摔死。
既然要背水一战,自然得有张底牌。我再三考虑,还是决定绘制这张禁法——周天·真龙烧。此禁法算是仙符,需要以精血绘制,一气呵成,并且制好便要立刻贴于脊椎神道位置,日夜生活都要与其相通,以便感真元,流气息。这张法符算是祭法,使用后会立刻燃烧你根骨之中的潜元,使自己元气暴增,直到烧尽为止。根骨中的潜元多少取自天资,而贴于神道的做法,就是为了让这张灵符更加了解你,让你的每一缕潜元都能发挥更大的力量。一般此法使用过后,道人不是一夜白头就是身患重病,自身的修为将很难再有进展,更惨的会直接暴毙。但没办法,有些事情的确需要用生命去做代价。
当然,我也考虑到了失败这个结果,自然,保命的手段就不能少了。比如说包裹火药使用,威力堪比炸弹的雷破符,能够催动地脉的玄土脱龙符,有土有水就能长植物的生木符,能够将肉身或是物体短暂坚硬化的金刚化玄符,以及最为经典好用的天雷符……这些符法花去我十天全部的时间,就连吃饭都是直接啃药材补元气,才坚持制作了出来。而今有着一种终于把暑假作业做完了的愉悦之感,我可真想要好好放松一下……
“对了,魏公子,武道大会是你否报名参赛了呢?”
婉儿一边替我将桌上的玄符收入金木盒中,放入柜子藏好,一边问道。
“有劳小姐操心了,我已经报名,参赛制号为10369。”
这种事情对于心思缜密的我自然不是问题,早在外出求药之时,我路过长安中心——唐皇宫前时,就发现了左边的武神殿中,挂起了“第二十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报名场地”。士兵们围住了这个地方,组织看热闹的人过度靠近,方便报名的人们排起长龙进去。我在队伍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光头、蓝头发的、背着一把长枪的。三个男性都是英俊的小生,并且身上散发的神子之息让周围的人不禁退开三步。我忍住想要喊他们的欲望,但是周围的人们似乎已经将认出了这三位气质出众的英俊少年——达摩、橘右京、赵云。
看来神子在这片大陆上还是非常有地位的,我快速的填写了籍贯姓名,在仪器上留下了指纹,便得到了手中这块乌木金边的制号牌——当你把留下指纹的手指放在木牌的背后,制号和相关信息便会凸显出来,成为证明身份的有力佐证。我不知道该把它定义为科技,还是玄术。
当然,参赛者中不乏非神子的人间高手,我留意到有好几个穿着斗篷的家伙在不停的注意我,他们的气息非常薄弱,但我能隐约感觉到一丝,里面蕴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狂野力量。
难道是魔种吗?可惜我没有击杀参赛选手的资格。
想到这,我又不自觉地想起了稷下学院,它因为我而陷入了危机之中,我真是个罪人。
捏紧了拳头,我躺在地铺中,透过特意打开的窗户,凝视着天中的明月。
当它成为初升的火红朝阳时,便是我,正式踏上赛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