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跑两步,就已经远远望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发疯,手中操着一根长长的棍杆,嚎叫着,拼命对着不远处的人群挥击。定睛一看,那不是能量电磁网的投射器么?
心里一急,毫不犹豫聚气发动一技能冲了过去。金光辉闪,我瞬间来到那疯牛身前,挥剑欲斩其腰身,却只听一声怒哞,迎面一阵劲风袭来。我猛一惊,御剑一挡,只听见“叮梆”一声脆响,我被从半空中打落,狠狠摔翻在地。喉中一甜,眼角瞥到那疯牛带着震天动地的势头,拼命的挥舞着那残缺的仪器,不顾一切的向我冲过来。我勃然大怒,你区区一个魔种,也敢这般嚣张,看我挑了你这疯牛的妖筋!
原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我立刻催动一技能,瞬间闪开那一记锤击来到身后,原地一跃,寻着它那结实的后背就是一剑!剑锋结结实实扎进去大半,顺着剑锋喷出大片黑的血,但却错开它背部那条粗大的妖筋,这一剑对于它而言根本无济于事。而言我顺势骑在它高耸的后背上,想要拔剑重斩,忽然感觉煞气大盛,就见这疯牛两只巨爪往地上一趴,头一低,那长长的尖角笔直的指向眼前惊慌失措的人群。我顿时意识到不妙,赶紧对着眼前的人群大喊:“快散开!快散开!”
话音刚落,身下的疯牛猛一个颠簸,大步迈着四肢就朝前边慌乱的人群冲过去。震天动地的脚步声响起,我骑在它那高耸的背骨上,死死抓着剑柄不让自己被强烈的晃动甩下去。我拼命想要往前挪动,然后戳瞎它的眼睛让它停下来,却只能吊在它的背上拼命挣扎,眼睁睁的看着惊慌的人群离我越来越近——
我看见了一个男孩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转身将身边同样身穿战斗服的女孩紧紧的搂在怀中,同时闭上了双眼。迎接下一秒那无情的尖角——
“轰!咚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半空之中忽然闪出一个身影,正是那稷下英雄,赵国猛将——廉颇!只见他神力临身,罡气翻涌,如天神下凡一般一把挡在那对男女之前,一声暴喝,步子一迈双手一探直接握住那两根刀锋般的尖角,双臂青筋暴涨往前一压,身形岿然不动,竟硬生生将这势不可挡的红眼疯牛给拦下了!!
而身下突然的停止,使得我猝不及防连同手中的剑一起被甩了出去。好在半空之中我反应了过来,借势一个后翻落地站稳,立刻催动神力发动一技能奋力一跃再次落在那疯牛的背上,顺着落冲之势一剑斩开那根黑龙般的妖筋!这剑刚落,那疯牛便疯性大发,头一仰直接将自己的双角挣断同时一把冲开廉颇,如人一般紧紧收立起自己的身子,暴睁着双目就是一记仰天长啸:
“哞——!!!”
这声凄厉的嚎叫随着它背后妖筋黑气的泄出而慢慢停止,它身上强烈的煞气之感消失,这疯牛也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慢慢瘫软,倒下。我松了口气,立刻命令身旁的队员去取困魔锁,同时命令匆匆赶来的各队长调拨来队伍的医疗队,给一队进行紧急医疗。然后下令警戒四周,同时视察战场,准备回收装备,打扫战场。人们得命,带着虚惊一场的如释重负之感,再次快速流动起来。
倒下的疯牛前,廉颇收敛了浑身炸裂的气势,扔掉手中两截断角,转过身,对那仍旧拥抱在一起的男女说道:“没事了,快归队吧!”那对男女眼中流出对天堂的向往,互相对视了一眼,再次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走过来,抱拳称赞道:“廉颇师兄真是英武无双,天神再世!这般可怖的魔种也能与其对力!神勇于对敌之时,救人于危难之间,令在下钦佩!”
他听罢,憨厚一笑:“兄弟过奖了,你勇斗魔种,不惧危险,直接上身斩敌,此般勇力,我也难当。不过我有所不解,为何不一剑将其斩首绝后患,而只是断其妖筋呢?”
“留其性命,因为我想要从它嘴里套出分龙山的详细情况。能够让我们上山以后,有应付的资本。”说着,我扭头看向那瘫倒的疯牛,它身上再也没有一点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气,只剩下些许的生气,证明它还活着。
我与廉颇和其他几名队员费力的把它架到周边一个巨树上,用困魔锁将它与大树紧紧相拥。我将工作安排好,命令神子成员围住这头庞然大物。然后用血在掌中心绘上一道醒神令,简单的手印结化,入气成法后,我跳起来,一巴掌拍中它的天灵将其元神惊醒。
这魔种刚刚睁开眼睛,便是一脸的怒相,看见我似想要拼命挣扎开来以取我性命,却触发这困魔锁的机关,一通电流,任是它皮糙肉厚,也是得电个外焦里嫩。过后,它便耷拉着舌头,看我的眼神充满求饶的气息。我看时机成熟,便不怀好意的开口道:
“不要装死,我知道你会说话。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饶你一命,如何?若是不从,立刻就斩了你这牛手,烤了吃!”
说罢,我亮了亮手中的长剑,那牛神色满是惧怕。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是开口道:
“人类,你要问什么,老牛我可以都告诉你,只要你放我一命。”
这声音亦是嘶哑无比,如铁磨砂纸,看来这牛也是强弩之末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从这分龙山上下来的?下来干什么的?”
“我是从分龙山上下来的,因为感知到落云山神者结界的消失,想要带我的族人下来吃顿好的,碰碰运气,吃些人进化出第二个灵牛,繁衍出新一代的灵牛,便不用终日聚在草地上吃草。”
“哼,好!我再问你,这分龙山上,有多少家魔种,在哪里分家啊?”
“哦,这个啊,我跟你说,这分龙神山之上,总共居住着十五家魔种,分别为地上四家:芟(shan)狐,佉(qu)鬣,驩(huan)鼠,莿(ci)虎。地下也有四家:敥(yan)蛇、慸(di)猴,箘(jun)羊,人(ren)甲。天中亦有四家:风鸾(luan),白紇(ge),瘟(yun)枟,玬翸(dan pen)。而后山顶之上和后山都是一家独大:人身两龙头的山神——乾(fang)鲂一族。
这分龙山总共有三层地方:山脚、山腰、山头。我笏牛一族居于山脚居中处近南(后来我们通过能量七星针探测,实则是面向山之时,山的右边)的黄鳞坡、黄鳞坡下有一个龙齿洞,里边居住这敥蛇;龙齿洞往南之处有一片望天竹,里面生活着白紇雕;山脚处近北,从南向北之向,有一口百脉洞,里面住着铁狼一族;百脉洞上头是一片绿骨林,里头生活着莿虎;绿骨林边靠近游山,那里是一片迷魂林,里头生活着玬翸;
往上走便是山腰处,山腰居中近南之处有一片翠丝坡,生活着一群风骚的芟狐;往南之处是一丛仞骨穴,里头居住着慸猴;而从翠丝坡往北,有着一座山顶伸过来的断崖,崖下吊着很多长及地面的千尺金丝,这正是风鸾的居住地,千尺钓云崖;在此往北,有一洞府名为西云洞,那中生活着人甲。
而后再到山顶,山顶居中近南之处,有一丛没灵竹地,其中居住着瘟枟,没灵竹地边,更南之处有一片万穴石林,其中居住着驩鼠;而山顶居中近北之处,有一片湿云林,其中居住着佉鬣;而更北之处,便是一处名为天狱洞的石洞,其中居住着箘羊;
最后到了山顶,若是想要翻山进入巴云神山,就要问问乾鲂一族的意见了。这乾鲂一族的族长,可是这分龙神山的山神,后半座山和入巴云山的通道,都是由他掌管。”
“就这些啦?”
“就是这些啦!还能有什么?虽说山中也居住着一些小家庭户的魔种,但都因为交不起山神乾鲂的通关费,不能跑去巴云山打猎动物充饥,全都饿死了。”
身旁的刘百晟早就拿好纸笔记录着这些珍贵的信息,我心中非常高兴,终于是摸清敌人的根底了。正考虑着要不要放过它时,身旁的钟无艳却忽然举起了手中的大锤,一脸不耐烦的说:“说完了吗?说完了就上路吧!”
“哞?什么?不是说好放过我的哞?你们要干什么哞?不要啊哞——!!!”
“住手!!钟无艳!!”
我赶紧冲过去厉声喝止,但是锤子已经砸了下去。再次举起来时,锤面上沾满了血浆,被砸进去的牛头不忍直视,但我仍旧可以辨认出那两颗浑浊失神的眼睛,带着对自由的向往,对危险的恐惧,被这记重锤打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这只魔种紧紧绷着的身子无力地松开来,分不清是脑浆还是血浆的浑浊液体,顺着凹进去的边缘流淌下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树下的土地上。
我看着这一幕,感觉好像这锤子砸在我的脑袋上,难以抑制愤怒,转头对钟无艳怒喝道:
“谁让你杀它的!”
她不屑的笑笑,随口说了句:“不杀它,你等着它来杀我们?”
“这算理由吗?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已是强弩之末、还帮了我们大忙的魔种痛下杀手!”
“那又如何?魔种就是魔种。杀它,需要理由吗?”
她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我,我竟然无言以对。
一时间,我楞在原地,直直的盯着那树上僵硬不动的牛尸,心如乱麻。忽然,耳边又响起廉颇粗犷豪迈的男声:“唉,小王,小陈,来,跟我把这肥牛抬回营地去,今晚开荤了!”
这……
我看着他们将那血淋淋的尸体卸下来,兴致勃勃的抬着,就着刚刚升起的满月,漫步消失在拐脚已经搭好的帐篷群中。心中忽的百味陈杂,颇不是滋味。
我又想起了那只铁狼的双眼。
晚餐在大锅的牛肉汤和烤牛肉中进行的无比热烈,到处都是欢呼热闹的人们,我兴趣萧然。简单的进食了固定数量的肉干和水以后,绕过他们为了避免站岗而设立的能量电磁网,我独自来到空地北边的一条河流之中,褪去身上的衣物盔甲,拆掉身上的绷带,光着身子,渡步入水中,清洗满身的血迹和污秽。
冰冷的河水缓缓流动,刺激着我的伤口和体肤。又如同一把寒冰所铸造的尖刀,一下一下,用力刺扎着我的灵魂和骨髓。
曾经是个地球人之时,每当遇到烦恼和不开心,我都会把自己没入浴缸之中,任由自己下潜至底,直到生物的本能让我站起来呼吸。这样,我就不会再记得那些烦恼。
曾经我在水中,静静思考着,为什么这把排位我会输,为什么我的朋友都不太愿意和我玩,为什么人们不愿意相信我所说的事实,而选择相信那个漂亮的姑娘……
现在的我则在水中想着,为什么他们这帮善良的学生,吃得下那只向我们求饶,相信我们,帮我们大忙的魔种的肉,为什么他们这些未经世事的人,可以接受自己,这般弑杀生命?
求求你!救救我!我已经帮你了!你为什么不救我!
心底忽然响起一声愤怒的谴责,那双血红的眼睛瞬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惊得浑身一颤,猛地从水中探起了身子,心跳几近失常。
我拼命抹着脸上的水珠,大口喘着气,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当我终于睁开了双眼,似乎有什么模模糊糊的,一直在眼前晃动,当下甩了甩头,定睛一看,
那是一个绝美的后背,光润白洁,俊美纤细,不着寸缕。随着修长的双臂摆动而律动着,在皎洁的月光下,充满诱惑。当那洁白如玉的双臂挽上了玉径上的一头银发,后背的两边随即凸显出两段圆润饱满的曲线,带着淡淡的的水渍,映射着洁白的月光,看得我有些气血沸腾。
等,等等……
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