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魏道:
魏兄,近来可好?我是李信,曾经在长城之下,将你救下的人,现在也是长城守卫军的军部主将,与长城守卫军们,一同守护着,你我曾经共同守护过的长城。
自从长城一别,你入了燕然,奔向长安,已是十余日再无音讯,在下与苏将军一众,都甚是想念。长城守卫军上下,亦都对你时有夸赞,只因他日长城之战,君之助阵,如天神下凡,才令我们取得胜利,成功守卫长城。
对于魏兄大恩,定然涌泉以报。吾曾有幸于苏将军口中得知道友之身世,真是令吾惊讶。绝地天通魏氏,早年间我只于史书典故上有所见闻。道友历代先祖之丰功伟绩,对吾大唐之贡献,如道友长城之功般雄伟,却可惜,随时代变革而惨遭毁灭。
魏兄或有不知,我本根为皇族李氏,亦是在当初武氏变革之时,失败而惨遭灭门。这京城中有八大家,唯独你绝地天通魏氏,是当初与我李氏同生共死的大家。早自大唐创道以来,魏李二家,便是长安八大家中,最为交好的两家。不管在李氏未称帝之时,魏氏的竭力扶持;还是李氏创道之后,与魏氏称兄之举;都足以说明你我两家的世代良缘,是天地可鉴的生死情谊。若是当初未有武氏变道夺政,也许你我二人,早就结为兄弟,共量天下。
如今,武氏当道,当初你我二家共同打下的江山,却被外人坐拥,你我二家,也只余你我二人,苟活于盛世之中、默默无闻。实乃奇耻大辱,更是无颜,面对九泉之下,两家列祖列宗。
自我降生于世,记忆之中只见得昔日叔父兄弟被押赴刑场,以莫须有之罪斩首示众,而我被昔日忠心部下拉走,偷偷送入入长安一小家之中寄养,才勉强苟活。此后,便再无见过那部下和我李氏族人,虽说因此疑云满心,但心中更多是,惶恐与不安,害怕那日目亲人被斩首之景再现。
时光飞逝,在我出关长城前一晚回到家中,两位待我恩重如山的养父母已经自缢在屋中,留给我的,只有桌上一封陈旧的信封,和一把包裹在铁狼皮中的长剑。那封信,是亡父于二十年前,李魏二氏斗争失败之时,连夜撰写,托付于部下留给我的。这中,有一切我想知道的真相。
打那日起,我心中便不再有家国忠义,只余对武氏滔天之恨,对其将我李氏灭族之仇,誓不共戴天。但奈何一人力薄身卑,身份亦是众矢之的,因此在长城中,隐姓埋名,苟活于二十二。忍耐五年之仇心怒火,未得半点消减,更是愈发剧烈。
同是天涯沦落人,自从我知道了你后,心境终于平静了不少,但也是时常在想,这般痛苦之境遇,谁又能忍受得住那份痛苦与仇恨呢?除非,有人和他一起承担。
在长城之上的五年中,我疯狂战斗,为心中的愤怒与向往,努力拼搏变强,还得到高人梦中指点,因此知晓天机,得到神力,化身神子,从而立功,荣升都护府领军。我也因此得知,与我李氏世代为兄的、同命相连的生死之交魏氏。吾曾冒死回到长安,想要探寻魏氏之踪迹,却发现早已同吾李氏被武氏视作禁忌,彻底抹去。心死人悲之时,又意外结识了昔日李氏心腹上官氏之遗女——上官婉儿。她的祖父作为曾经朝夕相伴我父的忠臣名相,亦因此受到牵连被武氏处死。同遭冤屈之灾,她相信武氏,为祖父伸冤,却石沉大海,还因此险些死于武氏毒手,真是颇为不公啊!
我们一见如故,同道一行。决定共同实行变道之计,推翻武氏,重建大唐,为她,为我,为天下!讨回公道!
而今,你的出现,就如同给这盏变道之灯,真正点上神圣的金火,虽然刚开始之时微小摇曳,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为道而行,这盏烛火,终将焚尽武氏,给这片天地,带来新的光明!!
不管最后成功与否,我们至少努力过,至少战死在捍卫自由的战场之上,黄泉路上,相伴而行,共磕头于历代先祖之前,来世再结金兰;而不是窝囊于敌人的统治之下,苟活终老,含恨而终。如果我们赢了,那么这天下,将重归正道,重归昔日,李魏二氏共掌天下的繁荣盛世!更将重振李魏二家昔日之辉煌,更胜于往日之荣光!而我们,也将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万世歌颂,永垂不朽!
不论最后如何,我都不会后悔现在,请你,一定要加入我们。
李信
王者元年 2018 6月8日早寅时”
我看着纸上,坚挺的字迹,良久,没有说话。
婉儿耐心的坐在我面前,坐姿端庄,微合双眼,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这,就是天意。
原本这封信,应该我写给他的。
这封信,不仅意味着,大业可成,更以它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出现,象征着,这是上天的意愿。命运注定遇见婉儿,更注定了,我们李魏二家,终究不该死,时隔二十年,终究在落难中,再续前缘,并终究会再如往日一般,共创大业!
我用力握住那张记录着关系到天下命运的秘密的白纸,手指在上划出一个火咒,催气行法,在婉儿惊诧的目光之中,焚起熊熊大火,化作黑灰,飘出了窗外。没有落一丝,在这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能与两位一同替天行道,真是莫大的荣幸。”
“欢迎,魏公子。”
两人相视一笑,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象征着新的开始。
请过茶后,我向她询问起李信的近况,和他们对于这件事的主要想法。
“李信?他现在正在千里外的长城,操练士兵、守卫疆土。我与他,也是在三年前就已结识,上天怜悯命运不公之人,总是会用奇妙的缘分,将它们相连。”
”据我所知,小姐幼年之时,不是被武氏,打入御书房之中,终身作侍女,为上官相之谋反赎罪吗?而今那武氏发了慈悲,还了你自由身么?“
“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幼年之时,的确因为祖父之缘由,被打入书房之中,终身为奴。但万幸,于十一岁之时我师父入宫为圣后绘制万寿圣像,我因此结识了他,拜入了他门下学绘画手艺。他老人家见我可怜,便故意将绘相之功劳转托于我身,讨得圣后欢心。我也因此,成为了圣后安插于长安之中的耳目。平日里,我女扮男装,游山玩水、绘画书墨,实则为替圣后视察民间,观测风云,汇报万事。也因此有幸,能够调查祖父冤屈,更是因此被尧天组织发现,想要杀我灭口,从而结识李信……”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似乎因我触了伤心处。
呃……
”小生错言,请姑娘原谅。“
“这是什么话?魏公子莫要见怪。命运,怎会有简易可测之理,若无风起云涌,那定然是背后有玄。若只顾空言感慨,倒不如有所行动。我与李信,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为谋反费尽心思,却仍旧没有想出好计划。
我们想过无数办法,不求身全功亦成,只求开创新道,重建皇李。但以我二人之力,不论任何所作所为,都是蝼蚁撼树,毫无作用,刚开始,我们想到了刺杀武则天,但很快,就被自己反驳了。
第一,我们没有任何可以取代当今武氏的实力,虽说现在朝廷之中有不少李家当道之时的忠臣,但基本都被武氏控制;长安中有五大家,也皆是依附武氏而生的家族;第二,如果我们没有能够取代武氏的实力,那么纵使行刺成功,武氏很快也会再次推出当家人,稳坐天下;若武氏没有接班人,那么天下便会大乱,定会出现群雄逐鹿之景,到时候战火蔓延天下,必定会殃及无辜。而大唐内乱一旦被外国得知,定然会被趁虚而入,这个国家便会灭亡。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计划都被止步于此,这变道之说,在我们做来,就像个笑话,而变道之果,就如同苍穹之上的星辰,永远可望而不可及。“
她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举杯轻泯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直到前段时间,他写信来说,遇到了神人。这位神人不仅将他的困惑一一点出,还轻而易举的一一言解,不仅如此,他还自称愿意参与计划,并提供足以稳定天下的势力、同时,李信也照神人之言,嘱咐我前往青龙区中白雨镇,并预测我将在那里遇见命中贵人。’身长八尺,通身生服,背负玄龙,气真罡雄;样貌英俊,威风仪容,勇斗邪尸,命待佳人。命中注定,二见天日。‘当我来到之后,果不其然,与预言所描述的半分不差,
一年前,我曾望着长安城的漫天繁星,独自伤悲,我与李信两人的无能为力;而今,因为你的加入,我们才真正有了机会。不仅因为你是绝地天通魏氏的唯一传人,更因为……“
我心头一动,挑眉问道:“更因为什么?”
她对着我微微一笑,稍稍低下头,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