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点后,又是一番梳妆打扮,方眠还问了点礼节问题,索性不难,芙柳做一遍,方眠现学也有个七八分像,才安心地出了门。
芙柳虽然看着傻了点,却是记忆力极好,不过一夜就记住了谢府大半的路径。
一路上听着芙柳的念念叨叨,方眠还特意叫柳芙多绕了点路,借机观察谢家的府邸。
假山阁楼,湖中小亭,竹林花园是一应俱全,反正就是奢华。
府里的下人们忙碌着做着手里的活,正在剪花的小丫鬟看见方眠二人走过,转身喊了声,“夫人好。”又忙碌起来,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方眠这一路听得耳朵都出茧,点点头就当是会意了。
“我是如何与谢之炎相识的?”方眠边走边问道。
芙柳略显惊讶,自家夫人居然连这个都忘记了?但还是乖乖答道。
“有次皇上举办射猎比试,老爷带着府里小辈们一起去的,当时,咱们的侯爷可真是厉害的不得了,那天上飞着的鹰,侯爷一箭就射下来了!夫人您一见,回来就说侯爷哪哪都好,夸赞的天上有地下无。”
芙柳一脸我家侯爷最棒的自豪表情。
“后面啊,您有次听大小姐的话,说是宝鉴寺求姻缘可灵验了,我说和您一起,您非要自己去,那时候我还装作您在您床上躺了一宿呢,不过后来您一夜回来后,第二天侯爷就派人来提亲了!看来是准的呢!”
芙柳开心之意溢于言表。
不料方眠听到此话,惊地忘了走,滞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芙柳。
“芙柳,你是说,我一夜未归?独自上了宝鉴寺求姻缘,第二天侯府就派人来提亲了?”
方眠觉得明明是六月,阳光都开始明媚了,照进这尊贵的府邸里,一派暖意祥和。
却暖不到她心上,她只觉得可怕的发冷。
一个黄花大闺女,背着家人偷偷去寺庙度过一晚,第二天就被提亲了。这里面能有什么事发生?!
只能是少女贞洁尽失的丑事!
“方眠,你怎么嫁进来的,你心里有数,那些个手段再使一次,你们方家就等着收尸吧。”
方眠脑子里回想起这句渗人的话,谢之炎对她鄙夷至极的神情又一次浮现出来。
她真是彻底缓不过神来了,想当即就坐下静静,却被芙柳轻轻拉了拉袖子。
“夫人,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第一次请安可不能出差错的。”
方眠压下心中的不安,看了眼府里忙碌安静的景象,更觉得这是个是非之地。
她现在是中了一个又一个“惊喜”大礼包。方灵,谢之炎,这些人就像编织着一张看不见的阴谋大网,把她束缚的无法逃离。
方眠跟着芙柳穿过一个走廊,看到前面有一邸气派的房宅。
这个房前开了一片湖,碧绿的湖水,湖面托着荷叶片片,三三两两的含苞待放的荷花依偎在其中,微风吹皱湖面顺势吹落了湖旁不知名树上的点点花瓣,落入湖中,下人们低头默默修剪着湖边种着的花,就像一副初夏时节不说话的鲜活画作,让人赏心悦目。
“夫人,到了。芙柳先去通报一声。”芙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方眠赶紧低头检查起自己的衣裳,宅斗文的经验告诉她,千得罪万得罪也不能得罪家中的老长辈。
芙柳走到门前两个丫鬟前,小声说着,“两位姐姐好,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了,麻烦两位姐姐通报一声。”
门前的两个丫鬟听完,看了不远处的方眠一眼,双手相握于腹前,对方眠微躬表示见过夫人,其中一位答道,“还请夫人等等,我这就去。”
芙柳便退到方眠身边,一并等着。
“芙柳,你能出府吗?”方眠悄声问道。
“能是能的,不过要去府务那里做登记,拿着条子出门的。不过夫人你想出府就简单的很。”
方眠一听就觉得有戏,还想问点什么,刚才去通报的丫鬟便从房里退了出来,打开了门,弯了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眠暗暗给自己放松,由于丫鬟不能跟着进去,只能自己抬脚就走向那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大门。
她刚进门,一眼就看到坐在背椅上的谢之炎。
他今天穿一身墨色直襟长袍,长发由一顶白玉发冠束起,端的是一脸霁月清风,红色绣纹的腰带锢在腰间,看似简单又雅致地低调。
只见他正拿着茶盖轻轻刮着杯沿,欲要饮茶的样子,丝毫不注意方眠。
正中央的谢家老夫人,藏蓝色的上裳绣满了复杂的图纹,品竹色的衫裙。满头银发梳的整整齐齐拢在脑后,不见多余装饰,就插一只金丝叠着珍珠的发簪,那珍珠光泽极好,一看便是奇珍异宝。
谢老夫人虽然年事已高,气质还是雍容。
方眠匆匆扫过一眼,就叠好双手,有点别扭地就跪下来,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说道,“祖母,给您请安了。”
说完,方眠克制住极大的不情愿,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又马上直起背。
古代磕头下跪对方眠来说这是极度不愿意做的,实在太难为现代人。
谢老夫人看到方眠动作的不自然,还以为太过紧张的缘故,便也没有多想。
“起来坐下吧,秋梅给夫人沏茶。”
谢老夫人面色和蔼,似乎没对方眠有什么特别的偏见。
方眠赶紧站起来,谢之炎坐在谢老夫人左边,刚想离他远点,突然脑中警铃大作。
她现在的身份是谢之炎的夫人,应当坐在他一列才对。又将脚尖换了方向,乖乖坐到与谢之炎隔着小茶桌的位子上。
丫鬟给她沏上一杯茶,方眠也不喝,就低头顺眉地坐着,心里开始打鼓。
天杀的,到底什么时候能走?这老太太又要问什么?我还没背家里关系谱呢!这什么作死的朝代什么社会情势我都还没开始预习啊啊啊啊!!!
方眠心里就像开了弹幕,脸上却神色如常。
“方眠,你刚嫁给之炎,可能有很多事需要慢慢熟悉,但是无论你做什么事都要以夫为天,不要让之炎为你烦心。”
谢老夫人喝着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已经成亲了,就是我谢家认定的媳妇了,从前如何且不做数,今后你可要安分守己做好该做的。”
谢老夫人终于看向方眠,略带威严的神态是在审视她。
方眠心里一吓,慌忙地对上谢老夫人的眼神,立刻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吐露半真半假的心声。
“祖母说的是。我既已如愿嫁进来,绝对会做好贤内助,不会让侯爷为我多余地担忧。”
所以我会逃出这里,让他手上少沾染一条人命。方眠在心里接上了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