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起珠帘,只见崔冉正躺在躺椅上望着窗外发呆,听见响动,回头看过是他,站起身施礼笑道:“谢家叔伯,真是让人好等。”
他并没有回以一笑,眉头微皱道:“出来吧。”
崔冉闻声走出,“谢家叔伯,阿冉的诚意应该已经够了吧。”
言辞之间隐隐透着他昨天让她淋雨的怠慢和今日一天的等候的不满。
谢衡之薄唇微抿,仔细地端详她的表情,她虽然时常笑着,可是眼底从来不见喜悦,黑色的瞳仁给人的感觉竟是孤独。
“崔冉,你从哪里来?”
他突然对她的身世有了极大的兴趣,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环境能在这个战乱的时代养出如此淡然闲适的少女。
崔冉眉头微皱,极是不解道:“你帮我夺嫡与我从何而来有什么关系?”
“只是问问罢了。”
她唇角一勾:“放心吧,叔父,无论我从哪来都无害你之心,我想要得就是清河崔氏嫡长女之位。”
“我若助你夺嫡,除了杨诗我还有什么好处?”他眯起眼睛道。
“以后叔伯若有需要我清河崔氏的地方,阿冉愿效犬马之劳。”崔冉回的随意,心里却是欣喜道,如果她与他成为这样的结盟关系,那么日后她无论做什么都可得他一份相助。
崔冉想着唇角不自觉扬起了笑容。
“崔氏小姑这算盘打得不错,这般与我结盟日后你要再有有求我便不可拒,可如今的你让我看不出一到一点儿可以利用的地方。”他双手往身后一负道:“这样吧,你欠我一诺。”
崔冉摇了摇头:“谢家叔伯,阿冉不能应,一个杨诗换帮我一个小忙,你不亏了,做人还是莫要太贪心的好。”
他冷哼一声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说一声小姑教训的是。”
“哪里,哪里。”她似乎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道:“这是杨诗的解药,三日后清晨,崔府门前见,珍重。”
说完之后,转身打开门准备离去,只见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女站在门外,满脸的笑容,极是灿烂。
“叔父。”少女唤了一声,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并非叔父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子,那姑子年纪不大,一身素袍,身姿挺拔,目光相对之后,她微微一笑,施了一礼,绕过谢怡走了出去。
谢怡望着那离开的背影不自觉长大了嘴。
她在门外守了一天不曾见姑子来过,那这姑子岂不是昨夜就在这里?谢怡难以置信地吞了一口口水道:“叔父,我不是故意的……”
“恩?”谢衡之倚着门框斜睨着她:“你看见了什么?”
“没有,没有。”谢怡连忙摇头。
谢衡之微微一笑:“进来吧。”
“是。”谢怡微微颔首走了进去,低头时,余光有意无意地向那渐行渐远地背影望去。
崔冉走出谢府走到一个无人的转角顿时重重吐了口气,之前的淡然和镇定在瞬间荡然无存。
其实她并不知道杨诗这个筹码究竟值多少,只是在前世听卫儴说过她手里握着许多机密,时到今日才知传言并非都是假的。
崔冉埋着头不愿让人看见她的脸疾步走过街道,一路从小巷走回,然而刚走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四个黑衣人便从天而降,前后各两个,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你这蛇蝎妇人让人真是好等。”
崔冉一惊,看着那矮壮的身躯和粗犷的妇人声线皱眉道:“你们是姑姥姥的婆子?”
“狗眼不瞎啊,怎么就敢对太岁头上动土呢?把解药交不出来,不然今天我们非卸你一条胳膊给老主子解解气!”挡在她前面的婆子提着大刀道。
崔冉笑道:“既然这么怕死,三日后崔府门前见不就行了,姑姥姥若是帮我,我又岂敢不救?”
四个婆子皆是冷哼道:“崔冉,你就不怕你对姑姥姥做得事传到你外公耳中?你就不怕他知道你是一个不忠不孝的不认你?”
“我今日还是第一次知道姑姥姥和外公竟是这般亲昵的关系。”杨诗的性情古怪,不仅和大哥反目,与当今皇后也是极为不合,这些事世人皆知。
见唬不住她,四个婆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举着大刀向她杀去,崔冉连忙闪身躲过,将聚集在周围的杂物向她们奋力推去,趁着她们躲闪的空档跑了出去。
四个婆子自是追上。
顾虑着崔旭一家,崔冉不敢在街上引起骚动,只好从一条小巷躲到另一个长巷,跑了许久,往后一望,那些婆子们还是锲而不舍地跟着她。
“趴下!”只听长巷尽头传来一声大喊,崔冉来不及深思,整个人立马往地上一扑,四只长箭从头上唰唰飞过。
四箭纷纷穿过肩头并不致命。
四个婆子吃了苦头,见有人帮着她便将刀一扔道:“姓崔的,我们走着瞧!”
崔冉惊魂未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正欲上前谢过那射箭之人的救命之恩,小脸一抬,只见不远处的巷口立着一匹骏马,上面坐着一个眉眼英武的男子。
此时已近夜,街角的火光投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如夜的黑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他垂在一旁的手握着弓箭,跟在他身侧的人似乎极是不想他手中的弓箭让人看见,连忙夺了过去,藏在了羊皮包中。
男子抬头向崔冉看来,崔冉却是往地上一扑,遮去了容颜。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南宋那让人闻风丧胆的虎贲大将军卫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