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冉充耳不闻,刚刚走出大门,一个人从后追上了她:“崔氏阿冉!”
闻声回头,只见星空之下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穿着一袭青袍,向她施了一礼。
来人竟是卢朗,依稀记起方才他似乎是在宴会之上。
“你那叔父有害你之心,还请速离!”不等崔冉回答便又匆忙离开了。
崔冉瞳孔一怔,对着空荡荡院落道:“谢谢。”
这卢朗虽也是锦上添花之人,但是比那些人墙头草实在强了太多。
她急匆匆的走出院落,直至出了府门,才依靠着不远处的参天大树,捂着胸口,停步喘息了起来。
不料刚缓了口气,一只手便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崔冉大惊,正欲挣脱,一把利刃从后抵住了她的腰间:“别动,小心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她缓缓放松了身子,任由将他们压上了马车。
他们捆住她的手脚丢掷在马车的角落,便驾着马极快驶出了巷口,往城外驶去。
速度极快,很是颠簸。
崔冉将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倒在马车上,从门缝看去,见两人正背对着自己,专心驾马,连忙从刀鞘从抽出,割断了捆住手脚的麻绳。
她将匕首贴于掌心猛地尖叫了一声,一个瘦弱的汉子打开车门,闯了进来:“你这个姑子吵什么?”
脸刚探进,崔冉便一脚踹在他的额头上,那一脚力气极大,汉子又毫无防备,一脚便被踹下了极速飞驰的马车。
“老二!”与他同行的另一个高个子大汉道,猛地停住马车,连忙提着刀走向车厢中的崔冉。
此时的崔冉不仅将瘦汉子踹下了马车,她也是人仰马翻地躺在车厢里,高个子对准她的腹部就是一刀!
幸好崔冉前世在卫儴军营的那么多年不是白待的,灵活的躲开了这致命一击,但还是有些擦伤。
崔冉一脚踢向那高个子的裤裆,高个子吃痛,随即又将匕首猛地在他肚子上捅了一刀,她一拳砸在她的背上,弱小的身子当即一晃,但依然没有松手。
又在大腿上刺了两刀,似乎刺进了大动脉,顿时鲜血如注,从马车上滚了上去。
崔冉不再怠慢,扬起马鞭驶出了幽静的丛林往官道上跑去,身后传来瘦汉子的呐喊声:“大哥,大哥。”
她越骑越快,然而夜班的官道上静悄悄的久不见人,借着月光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恐惧沾满了整个心。
崔旭到底还派了多少人追杀她。
隐隐地能听见身后传来的马蹄声。
回头一看,只见几个黑衣人正在自己的身后,宛如那夜一般,杀意腾腾。
突然经过一个拐弯处的时候,马车猛地翻了车,她随着马车一同导致了一旁,头重重地撞在路上的小石子上,眼前蓦然一黑,但是她依旧不敢倒下。
咬着牙站起身却发现头上有液体流出,黏得让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姑,你还往哪跑?”骑着马的黑衣人停在她的身后喊道。
崔冉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几人,这些人与方才的家丁不同,一看便是经过专业训练,身手极好的。
此次,怕是真的九死一生。
崔冉闭上了眼睛,这并不是绝望,而是坚信上天让她重生便不会如此轻易的让她死去,一定还有法子的,她迈开步子拼命地跑了起来。
“你这姑子当真不知好歹,本想留你全尸,罢了,既然你想万箭穿心,那我就给你一个痛快!”为首之人拔出了弓箭。
“咻——”
箭从她的耳边穿过,身后传来大笑:“这姑子就算不被你杀,也该让你吓死了,让开我来。”
“咻——”
这一箭从她的另一边穿过。
此时的他们明显在享受狩猎的乐趣,因为此时的崔冉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等他们玩腻了,随时都可以要她的命。
“咻——”
第三箭依旧擦肩而过。
“咻——”
第四箭仍是戏弄。
“哎,我玩腻了。”一人搭出了第五箭。
崔冉脚下一软,摔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第五箭从她的头顶划过。
“该死。”那人咒骂了一声:“这一次绝对让这个姑子死!”
哪料话音刚落,一阵风声呼啸而来,一支银箭反射着冷冷的月光,至冲那黑衣人的眉间而来。
那一箭极稳极准。
一箭从眉心刺透了他的头颅。
身下的马匹传来不安的出气声。
“前方何人?”黑衣人大喊道。
“你爷爷裴三。”只见一个壮汉从黑暗中驶来:“我家公子可是警告过你们莫要对着姑子出手,既然你们不听劝,那别怪我不念家族旧情。”
这群黑衣人正是那夜追杀他们的裴东血士。
黑衣人一惊,纷纷掉转马头离去,可是裴三弓箭在手,跑再远都是白搭,当年扬名天下的神箭手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裴三的身后是随后折返回来的裴二。
他们看着满脸是血的崔冉先是一惊,察看了伤势之后,并无大碍,不禁戏谑道:“裴三,隔着一公里你都能听见打斗的声音,还能从脚步分辨出是一群壮汉追着一个姑子,我当真服了。”
此时裴三正收好弓箭往回走,没有理会他的戏谑,对依偎在裴二怀里的崔冉施了一礼:“姑子,得罪了。”
将她抱上了马,置身在身前。
裴二嘿嘿一道:“话说你这姑子夜里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崔冉咳嗽了一声:“那你们这么晚又去哪里?”
“当然是去上洛寻我家公子。”裴二骑上马道。
“裴子翊还好吗?可有受伤?”一提起他崔冉清醒了不少,几欲挣扎坐直,一双眼睛满满都是关切。
“哎。”裴二叹了口气将撒着金疮药的纱布贴在了她流血不止的额头上:“此时看来,必然是比你这姑子好一些的。”
崔冉松了口气,唇角荡起了一抹笑容:“那就好。”
裴二盯着她蓦然想道:“小姑,你莫不然也是要去上洛?”
崔冉点了点头。
“小姑,我家公子说了,他出兵上洛之事并不怪你,所以你无须自责陪他去赴这必死之局。”裴二皱起了眉头。
“谁说这是必死之局?”崔冉又是一笑:“有他裴子翊在,就没有必死之局。”
裴二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之后,突然大笑道:“哈哈,裴三,我就说小姑初见公子那一礼是为了求娶,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他只觉崔冉对裴子翊是爱慕到了极致,才会说出这番毫无根据的崇敬之言。
裴三并不理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小姑还是回去吧,公子说,你若在汉城待不下去,我们可以送你回道观的。”
崔氏阿冉摇了摇头。
“哎,你说你这种无依无靠的姑子回来和那崔旭那老狐狸争夺什么名位?差点连小命都丢了。”裴二摇着头叹了口气。
“我不回道观与我今日所遇无关。”崔冉淡淡一笑道:“不管我是名利加身,还是满身狼狈,我都会卸去一切,与他并肩而战。”
裴二与裴三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僵:“你是认真的?”
“我这辈子说了很多的慌,但是对于裴子翊从无欺骗,上洛之局,我有法解,但是还请二位勿要告诉他人。”
“可你毕竟是姑子啊。”他们在替她的名声作想。
“我都不介意你们怕什么,何况他的性命比我的名声重要多了。”只要能让他避开这本不属于他的劫难,一生不嫁又何妨?
两人沉吟片刻,不知不觉追上了他们所跟随的军队,裴二看着前方的马车道:“小姑稍等,我去问问可否带你同行。”
裴二驾马到马车的窗边,和马车中的人嘀咕了几句后,跑过来道:“小姑,马车只有一辆,你这么多日与他一个男子同行同住……你的名声怕是……”
崔冉摆了摆手:“我不用坐马车,给我一匹马就行。”
他们看着崔冉脸上凝固的鲜血,和一脸苍白时给予了否认,伤势虽然不重,但必然也是需要修养的,舟车劳顿之苦已经够受,日日骑马风吹日晒可是万万不行。
这时马车里传来一个隐隐带笑的声音:“崔氏小姑,上马车吧,我都不嫌你坏了我的名声,你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裴三和裴二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谢了那人的好意,伸手将崔冉扶了进去,打开车门,只见车壁处靠着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此时正值立秋之季,天气最是炎热,那人轻摇着折扇,车中的火光投射在他的脸上,眼底的促狭清清楚楚。
但这么促狭在对上那张满是的鲜血容颜之时,顿时变成了错愕:“崔氏阿冉,不过一个时辰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真是好生难堪。”他轻摇着折扇,唇角扬起了一抹戏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