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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柳树下(7)

32.

菜脯蛋依然是这么多年爱吃的一道菜。做法简单,把萝卜干剁碎加入鸡蛋后拌匀煎熟。鸡蛋在潮州的正确叫法是“鸡卵”,杀鸡取卵的卵。

柳信:妈,还要炒什么?

翠霞:你坐在那等一会,地豆焖猪脚要好了。

柳信:地豆,地豆,你知道普通话怎么说吗?

翠霞:怎么说?

柳信:地豆就是花生。

翠霞:地豆是我们潮汕的叫法,谁改得了。

冰冰妈:这地豆不容易熟啊,你时间挺多的。

翠霞:开一粒小火慢慢焖了。

冰冰妈:你这个炒菜的鼎好深啊,比我的还要嗨。

柳信:你们不知道你们在说古文吗?鼎可是青铜器哦,现在也只有我们常说了,用鼎来代指锅。

冰冰妈:我女儿学习成绩好差,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习的?

柳信:女的不需要太努力吧,找个安心的人嫁了就清闲了。

冰冰妈:这离嫁人还早吧,她才17。

柳信:也是,我随便说说。

33.

水稻田上建洋楼早已蔚然成风了。

从事农业的人在这里成了落后的人。

柳信:这里曾是一条田间小路,只有一米宽,现在变化太大,各种房子像野草一样疯长,都建成工业大道了。

夏娇:我就住在你们的隔壁村,也经常从这走过。这附近以后没人种水稻了,不知还要蔚着多少人。耕地消失了,变成了一个个工厂,可是工厂经营得不好又容易倒闭。再回头,又发现到处是水泥了。

柳信:回不了头了,你爸是物什么的?

夏娇:物搬运的。

柳云:你有没发现“物”这个字在我们潮汕话里用得好频繁啊,是个可以代替动词的万能动词。比如物支刀,物碗面,物丛花。

夏娇:活了这么多年,终于知道我们家乡话特别了。

柳信: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句诗中的捷字我用家乡话理解,就是“连接”,像接电线一样。床前明月光,这句应该不是说作者躺在床上,而是在桌子旁,我们家乡话都把饭桌叫饭床的。我们还把钱叫银,姬这个字很多人觉得难听,其实不是的,正好相反,是指美丽的女子。

夏娇:我就是同学口中常说的臭姬吧,香也给说成了臭,节俭也给说成了咸涩。

34.

夜,书籍依然是焦点之一。

在纸张的翻动中寻找着未知的答案。

候仁:新一期的《读者》出版了吗?

柳信:还没,你想关注什么新闻?

候仁:今天是2002年6月35号了。

柳信:一个月有35天吗?

候仁:有的。每个星期我都有一天不睡觉,拼命听音乐,看连续剧。

柳信:这个我物不来。

候仁:你在写什么?

柳信:昨天的语文作业,还没想好写一篇什么作文。题目是《家乡的美》。

候仁:美也是雅,你可以从童年回忆起,描述一下采摘鼠尾草的场景,描述一下甘蔗的甜,荷花的香,鱼儿的多。然后写写你是多么的快乐的和奶奶一起做年糕。

柳信:年糕,我们不吃年糕吧,你真有想象力,这无中生有的事,我自已都怀疑,老师就更怀疑了。

候仁:凑个字数了,这又不是写报告。

正说着,耳边又想起了音乐声,是黄家驹的《光辉岁月》: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

仿佛带点唏嘘

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

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驱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可否不分肤色的界限

愿这土地里

不分你我高低

缤纷色彩显得美丽

是因为没有分开每种色彩《完》

柳信:自信可改变未来

候仁:这是黄家驹创作于1990年的经典名曲,可惜他已在1993年意外受伤去逝了。

《光辉岁月》是献给南非黑人人权精神领袖曼德拉的一首对自由的颂歌。很有摇滚风,在黄家驹之前华人音乐人从未写过如此有世界精神的作品。自由是一切专制与极权的天敌。是人类高贵的要求,是精神也是理想。追求自由的人会老去,但自由的信念永远不会老去。追求自由的人的每一天都是光辉岁月。

柳信:他其实没有死,到另一世界去了,全球情怀是我未来都该具备的吧。

候仁:你可以去当歌星啊。

柳信:开玩笑吧,这是我不敢做的梦。

候仁:梦都不敢做,未来多么暗淡无光啊。

柳信:我想当厨师,似乎更有兴趣。

34.

平坦的道路上,偶尔有几辆汽车使过。互联网的时代正在缓慢铺开。对此,很多人还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什么是电子邮件。

在关飞家中

柳云:你又在玩游戏

关姬:《帝国时代》太好玩了,比什么街机,什么俄罗斯方块,复杂多了。

关姬:别走火入魔了。

关飞:怎么会呢?

柳信:这是你妹妹,长得好瘦啊

关姬:要那么肥物什么?

柳信:你要多劝释你哥别总霸占着你的电脑啊,他好像只有上大学,才有出头天。

关姬:管那么多呢,管不了。你们小学是同学,争取高中继续做同学了。

柳信:有的人已笨鸟先飞了,上大学也不是适合每个人的。

关飞:你只知道李嘉诚,不知道马云。我未来的方向也肯定和电脑有关的,比如修修电脑,编编程序。

柳信:为什么这么肯定?李嘉诚是靠塑料花,房地产起家的。

关飞:那是在香港,土地不多,房价又高,给捉住机会一夜暴富了。一个人一旦成功了,追随模仿的人会很快蜂拥而至。深圳现在就有很多人靠房地产发财。

关姬:发财、发财,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35.

平静无趣的一天又开始了

柳信:你洗澡不关门的,吓我一跳

关姬:家里就我一个人啊,你找我哥哥,他去买光碟了。

柳信:也没什么事?我走了。

关姬:我要一丝不挂了,你看。

柳信:你好幼稚啊,我什么都已经看见了。

关姬:哪又怎样?

柳信:幼稚,幼稚。

关姬:你又没做贼,不好意思干吗?

柳信:心慌慌,我走了,拜拜。

36.

歌声又响起了,是《匆匆的季节》作词者韩钊。

当你不去认真对待

相遇之后也只是擦肩而过

当你不去维持和争取

相遇之后也只是匆匆过客

花一般的季节

也只是留下短暂的回忆

当你刻意去忘记

也已没什么值得珍惜

当你后悔相遇在错误的时间

也只能任由随风而逝

柳波:在想什么,好多年没看见你。

柳信:都长大了,各自行走。

柳波:听说二伯的老婆今天下午死了,你还不知道吗?

柳信:这么猛。

柳波:哎,不知道怎么办?

柳信:凉拌呗,人死如灯灭。

37.

风从窗外吹来,大脑一片空白。

柳信:面对同样的压力,有的人宁愿被压碎也不选择减轻压力啊

柳梅:你是说本来她可以不死的,只因为压力大到了难以承受,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柳信:让我叹息一下。

赵冰冰:不要看电视了,出去玩了

柳信:让我妹陪你吧。

柳梅:今天心情不好,不想玩。

赵冰冰:你们俩今天商量好了

柳信:我妈夸你声音很好听。可以当主持人。

赵冰冰:没啥用吧,不想高调。

说着,音乐又响起了,是张国荣的《倩女幽魂》。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

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去何从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路里崎岖崎岖不见阳光

泥尘里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完)

赵冰冰:你喜欢看恐怖片。

柳信:这不是恐怖片吧,张国荣的音乐大都是温柔的歌,只有这首有点侠客风。口味不同,各取所需。

赵冰冰:人间路,什么长长短短...

柳信:结束是件挺容易的事,不容易的就是没有看到什么时候结束,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脆弱的人在没看到终点时,便都选择了放弃。

赵冰冰:你怕不怕死?

柳信:人固有一死,要趁早明白了,然后珍惜着每一天,努力活下去,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赵冰冰:说是这么说,怕的还是大多数吧。让我去被汽车撞死,再给我一百万,我都不干。

柳信:你还在花季年华里,有大好青春,死了太可惜,太可惜。

36.

夜,又是一天行将结束。

柳信:争取今天把这一首李清照的词,给背诵了。

候仁:今天的事留着明天也一样了。

柳信:今日事,今日毕,明日还有明日事。

候仁:你想做应付考试的机器。

柳信:目前的情况,好像还没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吧。逆风而行,风险太大了。

候仁:无险风光在险峰吧。不敢冒险,很多的机会都将与你无缘。

柳信:你敢不敢现在冒险谈一场恋爱,陈碧涵这个不错,趁她还不太成熟,你若能把她拿下,我就可以对你竖起大拇指了。

候仁:说做就做了,明天先拿她来练练。你就当个旁观者,去流口水吧。

柳信: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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