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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景泰八年,正月十六日夜,副都御史徐有贞率领石亨,曹吉祥,张軏带兵攻入南宫,拥英宗朱祁镇为帝。

史称:夺门之变。

正月十七日,天将明,于府。

一个年轻人慌张地撞进于府庭院,看见一个人双手放在背后站在寒风中,他正抬头看着天上即将消失的明月。

天气很好,逐渐消失的明月在残留的星辰的点缀下,依旧显得漂亮。正值冬季,此时又是凌晨,这风寒冷刺骨,此人身穿一件单薄的衣裳,披了一件袍衣,却并不为这寒风所动。

那个年轻人踉跄地跑到那人的身后,仓促拱手行礼,说道:“父亲……”

“于冕,你怎么还没睡觉?”那人问道。

于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父亲,石亨和徐有贞带人闯入南宫,把太上皇救了出来,现在他们正在向奉天殿前进,看来他们是要拥太上皇复辟……”

那人没等于冕说完就喝道:“你小子怎知国家大事!?这自有天命,你任由它去!”

于冕不顾地上积雪,双腿一曲跪在地上,低下头,试着劝说这个清楚自己已时日无多的人,他说道:“于冕在此恳请父亲赶快出兵,平定兵乱,若不这样做……”

那人抬手一挥,扇了于冕一巴掌,喝道:“逆子!不许再给我提出兵一事!”

于冕依然跪在地上,咬住嘴唇不再说话。雪的寒冷从他的膝盖传遍全身,但于冕终究没有站起来。这时,另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劝道:“义父若不出兵,那还是赶紧离开京城为好。徐珵那厮,必会找你麻烦。”

闻言,那人不禁笑道:“于康,徐珵执意要我死,我如何能逃掉?”

于康反问道:“义父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也不曾贪百姓一针一线,为何不能逃?”

那人就继续笑道:“不错,我于某不曾贪百姓一针一线,没做过任何有愧于朝廷和百姓的事,可今日却有人要我死。哈哈哈哈,你且教我如何逃啊。”说着,那人低下头,继续说道:“就算逃出了京城,我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只怕璚英……唉。”他扶起跪在地上的于冕,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于康和于冕都不再说话,他们清楚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下定决心。

良久,不远处传来了钟鼓声。那人开口道:“这样吧,于康。你留下于冕在这里,你去找人护送璚英回杭州。”那人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也一起去。”那人的语气里透露出无力感,这大约是他认真考虑后的想法。那人平静地看着那钟鼓声的源头——奉天殿的方向。

“义父托付的事,于康一定尽全力去办。”于康铿锵有力地说道,“但是我不走。”

“为何?”

“于康的命是义父给的,你要我怎能撇下您离开?”于康说道,“我认为,于冕为副千户,义父遭罪于冕也一定连累,所以应该让于冕和璚英妹妹一同离开京城。”

于冕说道:“我也不走。既然父亲不走,于康大哥也不走,我又岂能离开!?”他又道:“不过就是连坐,我怎么会怕徐珵!?”

那人看着于冕,道:“于冕,你怎么还……”

于冕道:“父亲不曾做过这些事,为何要怕徐珵那奸贼栽桩陷害?!不如我们让朱骥妹夫上下打点,再拖得几日……”

那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事到如今,你们还如此任性。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恳请义父能让于康留下!”于康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道,“义父若不同意,于康就不抬头。”

于冕也学着于康的样子磕了一个头,道:“恳请父亲能让孩儿留下!父亲不同意,孩儿也没脸见人,也不抬头。”

那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于冕和于康,摇了摇头,挥手说道:“都起来吧。”

于康和于冕站起身,但还是低着头。他们齐声道:“父亲。”

“你们要留下来,我也不好强求你们走。”那人抬头看着明月,语气平缓,“于康,等会儿你收拾收拾,就立刻去寻人来送璚英离开京城,不得拖沓。千万不得连累了她。”

“是。”于康再次行礼。

“于冕,你把徐珵想的太简单。”那人对低着头的于冕说道,“他若是执意要我死,无论朱骥怎么拖,我也难逃一死。”

于冕愤恨地咬咬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鼓声依旧,那人叹气摇头。

“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去办我吩咐的事吧,我休息一下。”说着,那人走入房内。

“父亲……”于冕看着那人的背影喊道。

那人微微偏过脸,苦笑着摇头,轻声道:“愿此举可保全社稷……”

奉天殿。

英宗朱祁镇坐在八年前属于他的皇位上,漠然地看着底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群臣。群臣犹豫着,不知眼下的情形该如何是好。

这时,徐有贞突然大喊道:“太上皇复辟了!”

闻言,众臣瞠目结舌。朱祁镇淡淡地说道:“景泰皇帝病重不起,由朕先替他料理国家大事。群臣迎朕复位,朕是十分高兴。当然,朕复位后,各位今后还是要担任原先的职位。”

这次,众臣的脸上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以为眼前的场景是梦境。就在四日前,景泰皇帝朱祁钰还宣布今日早朝再议关于皇位继承这件国家大事。可现在太上皇复辟,他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众卿见到朕,为何还不行礼?”朱祁镇低沉又富有威严的声音从皇位上传入各位大臣的耳朵里。群臣见此状,只好跪倒参拜,高呼“万岁”。

徐有贞得意地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众臣,他在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朱祁镇说道:“现在,朕命副都御史徐有贞入阁预机务,任命为兵部尚书;武清侯石亨封为忠国公,都督张軏封为太平侯,曹吉祥任命为司礼太监,总督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

朱祁镇顿了顿,大手一挥,说道:“传朕旨令,立即召集锦衣卫,随兵部尚书徐有贞前去捉拿于谦和吏部尚书王文!”

百官行礼,齐声道:“臣遵旨。”

朱祁镇道:“退朝。”

徐有贞刚走出奉天殿,便立刻召集锦衣卫。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走到徐有贞面前,拱手行礼,齐声道:“见过尚书大人。”

“现在你们分两路人,一路与我一起去于府抓于谦,另一路去王府抓王文。”徐有贞一挥手,“快去!”

“是!定将于谦王文两贼抓拿归案!”众锦衣卫起身,分为两拨人,一拨跟在徐有贞后面,前往于府。

景泰八年,正月十七日,于府。

于康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于冕跟在他身后,准备为他送行。

“于康大哥,你知道要找谁吗?”于冕把于康送到门口,问道。

于康想了想,看着于冕,回答道:“我先前听闻过有一人专门接一些达官贵人不让镖局护的贵重物品为生,这事他应该也会接。”

于冕问道:“为何有些东西不能让镖局护镖?”

于康反问道:“有些达官贵人要求护送的物品,是稀世珍宝,倘若是让镖局接了去,若镖局出了什么闪失,这些东西被贼人抢了去,难不成找官府么?那倒不如让贼人强盗抢了去。”

于冕和于康相视点头,然后于康推开门,走出于府。于冕跟着出去,看着于康远去的背影,又撤回于府,关上门。

徐有贞带着锦衣卫站在于府门前。徐有贞抬起手臂,示意身边的锦衣卫往旁边靠一些。众锦衣卫一手抓着腰间的刀鞘,一手握着刀柄,分为两拨人,往后退了一步,架势像是准备将等会儿开门的人的脑袋给砍下来。

徐有贞整理好了袖子,然后敲了三下门,垂下手等待回应。

门被打开一个小缝,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探出头来,问道:“何人?”

徐有贞行了一个礼,答道:“在下内阁学士徐有贞,来拜访少保大人。”

“家父今日不见客,请回吧。”说着,年轻男子准备关上门。徐有贞突然将脚塞入即将关闭的大门中间,微笑地看着年轻男子:“想必你就是于谦的长子于冕吧?和你父亲说是徐有贞求见,他自然会答应。”

“家父早已吩咐,今日不见客。”于冕冷冰冰地回答道。

“是么?”徐有贞向两旁的锦衣卫使眼色,众锦衣卫会意后,冲上前踹开门,于冕被撞倒在地。

锦衣卫冲进于府大庭后,齐刷刷地拔出腰间的刀,用刀刃指着坐在积雪上惊慌失措的于冕。

徐有贞走向锦衣卫前方,漠然地看着于冕,冷漠道:“原本还想斯文一些,你这小子倒挺会做事,居然敢不给我面子?”

于冕被众锦衣卫的刀指着,不敢妄言。

徐有贞冷笑了一声,又看向四周的房屋,喊道:“你老子在哪?叫他出来!”

一个声音从他们的前方传来:“于某在这,何必为难犬子?”

徐有贞看着来人,再次冷笑道:“好你个于谦,你居然敢不上朝?我看你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于谦整了整身上的官服:“徐御史何出此言?于某不是正准备上朝吗?”

徐有贞也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身上的官服:“可是早已退朝了,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副都御史,是兵部尚书。”

于谦点头道:“原来如此,于某祝贺徐尚书高升。”于谦拱了拱手,随后放下,问道:“那么,徐尚书光临寒舍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若不着急,与于某喝一杯茶,慢慢来讲讲如何?”

徐有贞笑了笑:“要紧事倒有,不过喝一杯茶应该不耽误时间。”

于谦看着这群拔出刀的锦衣卫,问道:“能否请徐尚书先让锦衣卫收起刀?”

众锦衣卫看向徐有贞。徐有贞点了点头,众锦衣卫听令收刀入鞘,在两旁站直随时听候差遣。

于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徐有贞也走上前去。一个名叫王铄的锦衣卫走到徐有贞身旁,低声问道:“徐大人,我们不是要抓……”

听得“啪!”的一声,徐有贞反手一巴掌甩在王铄的脸上。王铄捂着被徐有贞打的半边脸,低着头不再言语。

“我说了,我和于少保喝上一杯茶,不耽误时间。”徐有贞冷漠道,“听不明白是吗?还是说你要教我怎么做?”

“是,是,小人知错……”王铄连连点头道,接着退了下去。

徐有贞又看着众锦衣卫,大声喝道:“没看见于公子坐在地上吗?还不快扶他起来?!”

两个锦衣卫走出队伍,抓起于冕的手臂将他扶起。于冕小声道谢后,又看向自己的父亲于谦。

于谦的脸上始终保持微笑。他看着徐有贞,再次向他做了“请”的手势。徐有贞冷哼一声,高昂着头走进屋去。

于谦拿起茶壶,往徐有贞的茶杯里倒茶。倒完之后,将茶壶放在桌上,伸手示意茶杯,说道:“请用。”

徐有贞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闻着茶的淡香:“这茶是于少保的珍品么?怪香的。”然后啜饮一口,直接咽下。

于谦笑道:“早听闻徐尚书阴阳五行学有些研究,没想到对茶道也颇有见解。可是于某家中并无好茶,这不过是普通的茶罢了。”

徐有贞握紧茶杯,怒视着从容淡定喝茶的于谦。

“徐尚书是何时被提拔做兵部尚书的?于某怎么不知道?”于谦问道。

徐有贞回答道:“今天早晨于少保没上朝,自然是不知道……”

于谦皱眉,拍了拍徐有贞的手臂:“诶,现在是私下,我们以字相称也无妨。你叫我廷益便好。”

徐有贞看着眼前的于谦,不知他又有何预谋。

“说到这里,好在徐尚书没有只是改了名,而没有改字。”于谦无意说道。

闻言,徐有贞把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于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改名成现在这样不还是拜你所赐!”

“拜于某所赐?”

徐有贞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当初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唯有南迁可以避过此难’,你却当庭羞辱我,说:‘言南迁者,可斩也’!”

于谦平静地看着这个愤怒的人,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吗?”徐有贞的眼睛布满红丝,“每天我都要忍受这些人的白眼,他们都嘲笑我不敢应战,就因为你把这座城池守了下来,才显得我是个懦夫!”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当初就该赞同你南迁吗?”于谦也站了起来,盯着徐有贞的眼睛,大声道,“看着大明重蹈前宋之覆辙,看着大明的江山送给也先是吗!?”

“所以你就必须要在朝廷上羞辱我吗!?想着南迁的人难道就只有我一人么!?我不过是说出了那些人的心里话,为什么你羞辱的那个人就是我?!”徐有贞厉声反问道。

于谦看着气急败坏的徐有贞,有些不知所措。

“徐珵……”于谦想说些什么,徐有贞挥手打断他,说道:“这也就算了。我不过是找你去和皇上求一个国子祭酒之职,你这奸人居然还不安好心,暗中捣鼓,定是和皇上说了什么,不然皇上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我没有!”于谦喊道,“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和皇上提过,他……”

“他怎么可能会理会一个懦夫,一个差点让大明的江山送给也先的人他怎么会在乎!”徐有贞吼道,“被别人嘲笑的不是你,被皇上忽视的人不是你!你是英雄,打退也先、保护京城的英雄!而我,只是一个建议南迁,贪生怕死的懦夫!”

徐有贞今天就要把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全部宣泄出来,他继续吼道:“我是个小人!我的品行太差,我想动摇军心,我想苟且偷生!而你就光明磊落!”徐有贞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难道不清楚你的光明磊落,是我的贪生怕死衬托的么?!”

于谦没有说话,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人。

徐有贞冷笑一声,走到于谦旁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今天太上皇复辟了。”

于谦不为所动,他早就知道徐有贞今天来的目的。

徐有贞继续说道:“你和王文今天一定是想上奏请复立沂王为皇太子吧?让太上皇和他的儿子抢王位,这种计谋你们也想的出来!?”徐有贞得意地笑了笑,“只可惜被我抢先了。”

徐有贞看到于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满意地将嘴角上扬,然后又在于谦耳边轻声说道:“你觉得,皇上知道了,你还活得下去吗?你的儿子该充军的充军,我定要你家永不得翻身!”徐有贞声音虽轻,但语气里透露着凶狠。

于谦身躯一震,但终究没有露出胆怯之色。

“前日的耻辱,徐某今后必定百倍奉还!”徐有贞恶狠狠地说道。

于谦皱了皱眉,但又很快放松下来。他看着前方,似乎没有听见徐有贞刚才说的话。

这时,一个锦衣卫冲了进来,在徐有贞和于谦面前拱手行礼:

“卑职见过尚书大人,少保大人。”

徐有贞道:“起来吧,有什么事要向我汇报?”

那个锦衣卫站起身,走到徐有贞耳边轻语几句。徐有贞听后,面带笑意地看向于谦,说道:“王大人已经请到了,不如请于少保也上门坐坐?让我们继续喝茶,叙叙旧事。”然后徐有贞又吩咐外面的锦衣卫道:“还不快进来送于少保走?”

锦衣卫走了进来,想要抓住于谦的手臂。于谦大手一挥:“不用,我自己走。”

徐有贞摇着头,说道:“于少保,你这样令我很难做啊。还是让他们送送你吧。”

“父亲!”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冲了出来,抱住于谦的身体,“父亲不要走!”

徐有贞半睁着眼看着这个女子和于谦。于谦把女子轻轻推开,柔声道:“璚英,我只是和徐尚书喝一杯茶。不打紧,我去去就回。”

“这就是于少保的令爱璚英小姐啊。”徐有贞摸着胡子,眼睛看着于璚英说道,“像她母亲。”

于谦回头瞪了徐有贞一眼,徐有贞只是冷笑。于谦又看向于冕,说道:“你过来,把你妹妹扶进屋里去。”

于冕走了过来,扶着璚英。锦衣卫架着于谦,走出于府。徐有贞走在最后面,到门前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于冕和璚英,冷哼一声,大步走出门去。

璚英见父亲被锦衣卫带走,直接跪在地上,放声痛哭。于冕将她扶起,她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再起不能。

于冕看着天空,想道:“于康大哥,你绝对不能辜负父亲的希望啊。”

于府外,徐有贞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停下来,喊了一声走在他前面的锦衣卫。那锦衣卫转过身,问道:“徐尚书,有何吩咐?”

“让他们先送于谦回诏狱,你再带十人跟我一起走。”徐有贞道。

“咱们要去哪?”

徐有贞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道:“江府。”

燕芳阁。

于康站在燕芳阁的门口,看着燕芳阁的招牌,心想道:“就是这里了。”燕芳阁门旁还站着四个家丁模样的人,他们抱着双臂,交头接耳,似乎在骂还在里面取乐的少爷。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剑。于康看不出他们是哪家的人,但又想起还有正事要做,他就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

燕芳阁里面是一副烟斜雾横的场景:各种纨绔子弟坐在衣着艳丽的女子旁边,一边催着女子吃酒,一边想吻女子的脸。于康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看着这群纨绔子弟,寻找着他想见到的那个人的身影。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上前来,向于康请安,娇滴滴地问道:“这位公子,要不上楼坐坐?”

于康微笑答道:“不必,我来找人。”

“公子在找谁呢?你看我不能服侍您吗?”女子婀娜多姿,眼神妩媚地看着于康问道。

于康依旧只是微笑,然后摆手推辞。女子见他不上道,又向于康身后的人走上前去,用刚才和于康讲话时的娇滴滴的语气向他请安。

于康再次环顾室内,在一楼没见到人,准备上二楼去寻。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烟。

“这位公子找谁呢?这里的姑娘都不合公子胃口?”女人问道。

于康笑了笑,回答道:“我不找姑娘,我找一个人。”

“上这儿不找姑娘,难道还找男人?”女人鄙夷地看着于康,“我们燕芳阁,可没有男人,还请公子……”

“不,我是在找江舸。”

“龙镖江爷?”

于康听到女人称呼江舸在江湖上的名号,面露喜悦之色,赶忙行礼问道:“正是,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那你跟我来吧,我领你去。”女人转身上楼,于康紧跟其后。女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前,房间里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女人敲了敲门,说道:“江爷,有人找您。”

房间里传来男人的声音,问道:“谁啊?”

“你快进去。”女人催促着于康打开门。于康推门而入,房间里面烧着香,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裸着上身和一个裸着但用被子遮住上身的女子坐在床上。于康站定后,女人关上了门。坐在床上的男人看着于康,于康向男人行礼,说道:“江爷,在下有一事相求。”

江舸上下打量了一番于康,抱着怀中的女子,问道:“你是哪位?”

于康微笑道:“在下姓于名康。”

“于少爷何事相求?”江舸边调戏着怀中的女子边问道。

“我想护送一人去杭州,但是家中无人得闲,只好来拜托你来护送她去杭州。”于康回答道。

“何人?”江舸依旧不正眼看于康。

“家父的女儿,我的小妹。”

“一个女人独自一人去杭州确实有些危险。那令尊又是哪位?”江舸一脸淫笑地问道。

于康平静地答道:“兵部尚书于谦。”

闻言,江舸不再调戏怀中女子。他凝视着桌上的酒杯,神情严肃。他怀中的女子摸着江舸的脸,问道:“江爷?你怎么了?”

江舸沉声道:“你先出去。”

女子面露怒色,但江舸还是挥手让她出去。女子抓起衣服,在于康和江舸面前匆匆穿上衣服,推门出去。

江舸站起身,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酒,递给于康。于康微笑地摇头,推辞道:“我喝茶。”

江舸收回酒杯,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坐在凳子上。于康也坐在他对面,微笑地看着他。

江舸缓缓地说道:“这活儿,我不接。”

“为何?”

“今天太上皇复辟,你不会不知道吧?”江舸又倒了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这个在下自然知道。”

江舸问道:“你既然知道这件事,那难道不知道这活儿烫手得紧么?”

“可当初家父平反你的冤案时,可没有想过烫手不烫手。”于康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在手里把玩,“你可是被告谋杀一家四口人!要不是家父,你还有脑袋在这里饮酒作乐?”

江舸呼着气,没有作答。

于康继续用生硬的语气说道:“若不是当初家父誓死捍卫京城,你就算有这喝酒的脑袋,也没有给你作乐的地方!”

江舸闭上眼睛,依旧不为所动。

“你既然不看着家父的面子上,你也要看在闫家的面子上吧?”于康瞟了江舸一眼,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江舸也看向了他,眼神里充满了惊慌。

于康漫不经心地问道:“闫家拜托你送的东西,缺了一样,但又不好向衙门报案,你说说,这东西是去哪了?”

江舸突然站起,拔出挂在床边的宝刀架在于康的脖子上,喝道:“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

“你就如何?”刀刃已经划破了于康脖子上的皮肤,但他仍面无畏惧之色。他看着江舸继续说道:“我说的是事实。虽然说徐珵那厮要让我们于家不得安宁,但是让他知道是你杀了我,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

江舸瞪大眼睛看着于康,握着刀柄的手在颤抖。

“你是要看在哪件事情的份上,你自行决定。”于康淡定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但仔细一看,会发现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如黄豆般大的汗珠。

江舸拆下刀鞘,又把宝刀收入刀鞘,缓缓地说道:“这活儿,接不得。”

于康当作没听见,继续把玩着酒杯。江舸对他吼道:“这活儿我要是接了,我的性命还能保吗?!”

“我还以为你见钱眼开,只要有银子,自然会办事。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于康略带嘲讽地说道,“我也没有什么意思,找上你也是有原因的,你干净利落,身手不凡。当初你在山上凭一己之力杀了十来个山贼的故事还在江湖上广为流传。”

于康顿了顿,又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但你这贪生怕死的名声传出去,就算你武功再高强,到时又有多少人会再找你做事?”

江舸不作答,他握着刀鞘的手在颤抖,他像是会在下一秒拔出刀,把于康的脑袋砍下来。

“要不再考虑考虑?”于康试探性地问道。

江舸长出一口气,回应道:“我做不成这事儿,但有个人可以。”

“何人?”于康追问道。

“有个人前些日子来找我,问我以后能不能把一些活让给他做。”江舸坐了下来,把刀放在桌上,倒了一杯酒,“我当时就在想,怎么可能把我吃饭的活儿让给你?所以我当时就拒绝了他,不知道他还肯不肯……”

“此人现在在哪?”于康也坐下问道。

江舸喝了一口酒,回答道:“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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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周悲情公主受虐致死,醒来成为北赵权臣之女,备受宠爱。北赵王爷面对一个未出阁的却对异国了如指掌、才情出众的权臣千金也逐渐沦陷,一段甜宠爱情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