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见秦忆真与自己搭话起来,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道:“我本来是和我妹妹雨莲一块住的,只是她进了宫,因此只剩我一人了。”
“那您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呀。人人都说宫中荣华富贵,前途似锦呢。”秦忆真装出满脸的羡慕,倒真像个置身事外的人。
雨荷苦笑了一声,轻轻挠了挠手上的冻疮。
此时秦忆真才注意到,雨荷的手上一块块的红紫,想来是这冰雪天里还做针线活的缘故。
“只是不知道她在宫里面过得好不好,我在这做些脂粉针线,只想让她在宫里面过得轻松些。”说道这雨荷嘴角勾起了微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从小她便喜欢那远处的宫苑,她志远,这小屋子如何留得住她。倒也罢了,只求她平安了。”
可惜她已不在人间了。秦忆真心里默默叹息。不过,她们之间没有书信往来吗?怎么会连她妹妹死了都不知道?
“如今快到新年了,不知道令妹可有写信问候呢。”秦忆真小心翼翼的问道。
“宫规森严,如何书信联系。就是见一面也不能。”说完雨荷又是长叹一声。
“那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姑娘了。”说完秦忆真从袋中拿出了银两,轻轻放在了雨荷身旁的桌上。
“好,姑娘若是喜欢,下次还来。我这都是针线,实在不方便起身相送了,还望姑娘见谅。”雨荷依旧是憨态可掬的笑容,望着秦忆真走出了门。
秦忆真刚转身替雨荷关上了门,就听到了院子里的那些人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她和雨荷。
不过这样也好,这些人住在这想必也知道些什么,方才她不方便问雨荷的,这下倒可以问问了。
虽然这些人不过是嚼嚼舌根,但多少有些信息可取。
“这位嬷嬷。”秦忆真向着靠墙正在嗑瓜子的一老婆子走去。
“怎么了,姑娘?”那老婆子见她走过来,倒十分热心。
“这天冷的很,不知道王大人家可有发送碳火过冬?”秦忆真随便搪塞了个话题,准备问问雨荷的事情。
“有是有,只是这人这样多,哪里够。”只见那老婆子磕着瓜子,语气里满是不忿。
“那到底还是雨荷姑娘福气好,一人住这样大的屋子,碳火想来也够。”秦忆真依旧是温温和和的说道。
“那可不吗,一个人占着这样大的屋子,她那个碳火,一个冬天都用不完,也不知道分点给我们。”老婆子望着雨荷住的屋子,一脸的嫌弃。
秦忆真尴尬的笑了笑,并不想接她的茬。
便道:“想来是雨荷姑娘做事得力,得王大人赏识,才住这样好的屋子罢。”
“呵,就她,你看她胖的那个样子,哪里干的动粗活。”说完那老婆子突然又瞥了一眼雨荷的屋子,“还不是仗着自己是王大人的私生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
“私生女?”秦忆真疑惑道。
“可不是么,她跟她妹妹,是十五年前王大人亲自带回家里来的,平日里不必做粗活,还时常得赏。”说完那老婆子忽然降低了音量,凑到秦忆真耳边道:“要说证据,这王夫人在府里最恨她两,平日里逮着机会便斥骂她们。”
那老婆子也不知是吃了什么,一股大蒜萝卜的浓烈味道随着那老婆子的靠近,直窜秦忆真的鼻腔里。
但秦忆真努力忍住了反胃的强烈感觉,捂着胸口问道:“那她妹妹雨莲为何要入宫?”
“还不是心比天高的,小姐脾气丫鬟命,从小就疯魔,要进宫当贵妃呢。今年王大人好容易给她送进去了。”老婆子并没有看到秦忆真的不适,依旧自顾自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一中年妇女走了过来,一把拽过来老婆子,斥道:“整日里胡说些什么,也不怕给主子听见。”
那老婆子被训斥后依旧没消停,嘴里不停地碎碎念念。
秦忆真见势不妙,客气几句后便离开了。
听完这些,秦忆真捋了一下思路,确定了几个事情。
第一,夏楚秋身边的小宫女叫雨莲,是王蓝关大人的私生女,且是被王大人送进宫的。
第二,雨莲的姐姐并不知道她已经死亡。且她们之间并未有联系。
而想到这,秦忆真也有疑问。
如果这雨荷和雨莲真的是王大人的私生女,为何将雨莲送进宫后,要阻断她和姐姐之间的联系呢。
据那婆子所说,雨莲是年初被送进宫的,而那时并未到选宫女的时候。那在宫中和他们接应的人又是谁呢。而后宫中并没有王家女儿为嫔妃的。
看来如今只要找到那个在宫中接应雨莲的人,再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将雨莲派送到夏楚秋身边的人,真相便也能知晓一半了。
虽然前路依旧漫漫,但秦忆真心里反而并不害怕了,她的预感一向很准,她知道,她必定会知道真相的。
而在树下躺着的初阳远远看见秦忆真出来了,连忙跑了上去。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你又知道什么了。”初阳见她依旧在思索,不禁好奇问道。
秦忆真不语,依旧想着自己的事情。
“恩,看来下一步就是要去司簿司查那个什么雨莲了吧。”初阳见她不说话,便故意透露出来。
“你怎么知道……你偷听的?”秦忆真停住了脚步,一脸的疑惑。
“我是那样的人嘛,再说了,查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出宫好吗,但凡在宫里有点路子,一打听就知道了。”说完初阳望了秦忆真一眼,又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过,你是当事人,你若是在宫里打听,想来就要引起那人的警惕了。”
秦忆真低着头,没有说话。将手放到了肚子上,而此时已是傍晚,秦忆真还未进食。
初阳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带着秦忆真转了几个街角,到了一家粥铺前。
“先吃饭吧,吃饱了再说。这家店可是我最喜欢的。”说完初阳便叫来店小二点了两大碗菜粥。
“我虽不能直接告诉你那人是谁,一来你没证据,二来我和你都会深涉险境。只不过,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初阳一手用筷子轻轻敲着桌子,一手托着下巴。
秦忆真望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眼睛细长且清澈,高高的鼻梁倒衬得他有几分冷峻,只是还是个少年,五官还未发育完全,下颌线并不分明,带着些许的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