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子道:“两个人太慢了,咱们一起找!”
有小道士取回山崖后面的账簿,求仙观五个人,再加上二女,七个人一起翻十二本账簿,不大功夫,辛彤叫道:“小姐,您看这一条,是不是老爷?”
大家停下手里的活计,都凑到辛彤身边。李沧海接过账簿,身上微微发抖。她一字一句,轻轻念道:“浮云道人,本名李出尘,昆国兰城人。九月,昆仑派不纳,与道友隐居于冰蟾谷。”
“是不是令尊?”乌图问。
“九成是他,否则不会这么巧。”李沧海合上账簿,对屠龙子说:“浮云道人应该就是我父亲,您和他熟不熟?”
“哦!浮云啊,他进山可比我晚多了,算起来,比我晚一辈。我跟这些后辈不大走动,不过我大弟子倒是去过冰蟾谷,这条应该就是他写的。”屠龙子说着,对一个徒弟问道:“了缘,你和浮云认识么?”
“有点印象……”屠龙子身边的大弟子“了缘”答道。
“我七、八年没去冰蟾谷抓蛤蟆了,浮云子……他是不是大概有我师父这么高,很白,很瘦,还留着山羊胡子?”
辛彤眼睛亮起,“对!对!老爷就是这样的!……可是没胡子。”
李沧海道:“他离家的时候才二十多岁,没留胡子。”
辛彤道:“那就是他,都对上了!冰蟾谷在哪?咱们这就去!”
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李沧海身上,少女犹豫了一会,对了缘问道:“了缘师傅,有人说我父亲已经去世了,您听说过么?”
“死了?应该不会吧?上次见他,精神还很不错呢。而且他们几个道友互相切磋,还组织个‘冰蟾谷道研会’,据说都有两下子。”
听他这么说,李沧海心里很高兴。她虽然怨恨父亲的决绝,但当她听到父亲死讯的那一刻,还是无比伤感。现在听说父亲活得好好的,哪怕是七八年前的事,也让她感觉有了希望。
李沧海赶紧给屠龙老道行了几个礼,问道:“冰蟾谷怎么走,您能指点一下么?”
屠龙子笑道:“好办,让了缘带你们去,他对那边熟得很!”不管怎么说,屠龙子还是感激乌图帮自己击退强敌,这点忙一定要帮的。
有了缘带路,三个小年轻就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瞎撞了。路上乌图心情很不错,也就有心思看昆仑山的景色。此时正值清秋,远处山头上白雪星星点点,反射着太阳的晖光。一边看风景,乌图嘴里也不闲着,和了缘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了师傅,冰蟾谷为什么叫冰蟾谷啊?您先别说!我猜猜……嗯……这个地名嘛,大概有两个来历,一是这片地方长得像某物。比如‘卧牛山’、‘月亮湾’之类的。二嘛,那地方有某样著名的人或事,比如‘金沙江’、‘公主坟’、‘野马泉’、‘蝴蝶谷’……”
辛彤笑问道:“那你说冰蟾谷是长得像蛤蟆呢,还是产蛤蟆?”
“必定是第二类!而且那的蛤蟆还能入药、炼丹。”乌图晃着脑袋问了缘,“了师傅,我说的对不对?”
了缘睁大了眼睛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乌图,“你听别人说过?”
“山人自有妙计,我只要掐指一算……”乌图晃着脑袋正白话,李沧海对了缘笑道:“了缘师傅,您别听他乱讲,是刚才您说了句‘七、八年没去冰蟾谷抓蛤蟆’,才让马大哥猜着的。”
了缘这才想起刚才在谷中的话来,“哎呦,你们听得可真细心,我随口说了一句,就把‘秘密’泄露啦!”
辛彤插嘴道:“那不对啊,就算这句能听出来冰蟾谷的来历,可马大哥是怎么知道那里的蛤蟆可以炼丹、入药的?”
乌图道:“了师傅这么大人,没事大老远捉蛤蟆,难道为了玩啊?”说完哈哈大笑!了缘听他说得诙谐,也跟着大笑。辛彤涨红了脸,怒道:“不能吃么?看你们瘦成这样,一会多抓点蛤蟆给你们补补!”
这几个人从上午出发,到当天夜里终于来到冰蟾谷。翻过一片石崖,眼前出现一片山谷。夜深更静,除了天上的星光之外,整片山谷都笼罩在黑暗中。这片山谷与西山坳又不同,树木较多,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水潭反射微光。山风微微晃动树梢,一片片树叶摇动的响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几个人鼓着一口气终于来到冰蟾谷,大家刚要松口气,了缘忽然伏在大石头后面,低声道:“不对劲!”
三个人被了缘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都藏在他身边,乌图问道:“了师傅,你看见什么了?”
“正因为什么都没看见,我才觉得不对劲!”了缘皱着眉头说。
“冰蟾谷里大概有七、八个人,都互称师兄师弟。他们平常修炼很勤奋,按说现在这个时间绝对不会都睡觉,至少亮几盏灯,几堆篝火才对!”
“这样啊……”乌图挠挠头,“要不我先下去看看?”
他长长身子,从石崖后面探出头来,刚要行动,忽听谷底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古筝和琵琶!
乌图道:“大晚上的修士们还在弹琴么?”
众人觉得奇怪,都探头出来听,结果一阵山风刮来,又从谷底传来“咕昂!咕昂!”的蛤蟆叫声,与琴音相反,这叫声特别洪亮,灌进四个人的耳朵里,仿佛就在咫尺之间!
“咕昂、咕昂。”
“叮咚、叮咚。”
叫声和琴声仿佛在合奏一样。几个人趴在石头上,侧耳倾听,乌图轻轻笑道:“有点意思!难道蛤蟆成精了,在那自弹自唱么?水平相当高哩!”
又过一阵,琴声转急,刚才还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合唱,这会儿变成了“铁骑突出刀枪鸣”,琴音里大有杀伐之声!而蛤蟆叫声也随着琴音变得急切,“咕昂、咕昂”一连串地叫出来,像是在和琴音争锋!
乌图手里轻轻打着拍子,摇头道:“绝非成精的蛤蟆自弹自唱,这是有人打架!”
辛彤压低声音问道:“黑咕隆咚地,你怎么知道?”
乌图没有回答,李沧海轻声道:“听琴声和叫声,这是敌对两边,不可能是一个人自弹自唱来的。”
“真是个知音人!想不到沧海你也精通乐理。”乌图朝李沧海挑大拇指。
了缘道士却不管蛤蟆和琴声的事,他脸色刷白,喃喃自语:“‘冰蟾王’出世了?这可不妙!”
他擦了把汗,对乌图拱手道:“马道友,我已经给你们带到地方,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一步。”说完话,他扔下三人,飞奔下崖。几晃之间,人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胆小鬼!没义气!”辛彤朝了缘道士的背影撇撇嘴,又对乌图道:“冰蟾王是什么?很厉害么?”
“我不知道。”乌图嘴上说着,脑袋里飞速转动,搜索从小到大师长们给自己说过的各种灵兽巨妖。“蛤蟆精倒记得几个,没有一个叫‘冰蟾王’的。”乌图想着,顿时来了兴趣,他支棱着耳朵,努力分辨琴音和叫声之间的争斗。
扇坠上的睡神,随着叫声微微震动。要不是乌图用阵法压制,也许早蹦出来,给蛤蟆和弹琴的家伙一人一枪!
谷底依旧黑黢黢地,什么也看不到。但这时琴声起了变化,不再拘泥于一处,而是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忽高忽下,好像高手过招,来回跳跃奔袭!而蛤蟆的叫声却始终在一处,不过有时换个方向,但能听得出来,这只蛤蟆始终在谷底正中。
乌图听得热血沸腾,他真想身处其中,亲身体验一把这两边“高手”用声音过招的情景。探了几次身子,又忍住了。
李沧海知道乌图的心思,见他这么犹豫,便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我其实也很担心下面的情况,万一我父亲……”
“哎呦!把这茬忘了!”乌图从石崖上站起身,就要飞下去的时候,谷底忽然腾起五丛烈焰!这五丛火焰形成五芒星阵,在五芒星的正中间,有一只像牛犊大小的深蓝色蟾蜍!
“这一定是冰蟾王,个头真大!”乌图暗道。
火堆猛地点燃,冰蟾王吓了一愣!而火堆外面琴声大作,从气势上把大蟾蜍几乎压成一只蓝色小蝌蚪。
乌图循着琴声看去,有一个接近两米高的巨汉,手里举着一张超大的八仙桌。桌上摆着两把椅子,每把椅子上都坐着一位女子。这两个女人几乎像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模样一样,打扮相同,一样的明艳动人,一样的清丽脱俗。有所区别的,无非是两人的乐器。一个膝上放一把古筝,另一个怀抱琵琶。
两个人四只手,纤手素琴,虽然大汉托着八仙桌不停地绕着火堆飞来奔去,但这两个人的曲子丝毫不乱,椅子也稳稳地架在桌上,一点也不晃动。
乌图纳闷,“奇怪啊!这两位美女原修功夫很一般,她们的曲子里的原能波动很弱,可蓝蛤蟆怎么偏吃这一套呢?嗯,她们应该是靠旋律、节奏与蛤蟆周旋。看样子,俩女的应该是双胞胎,她们的曲子才能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蛤蟆才会掉坑里呢!”
乌图悄悄地往前凑凑,藏在一株雪松后面,探出脑袋,能把整个战场看得清清楚楚。这时候他才发现,之所以大汉托着桌子连跑带跳,而桌上的人不动的原因。先是椅子脚都用铁片固定在桌面上,而两个美女腿上和腰里都有绳索牢牢捆住,被人绑在椅子上!
再看五芒星阵中的冰蟾王,它只是下颌上的皮肤微微鼓动,不出声,两只眼睛牢牢盯着飞动的“舞台”。随着大汉的脚步,冰蟾王微微挪动身子,在原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