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拿了衣服回了正殿,又唤来宫人拿来屏风,便在一边候着了。听着衣物摩擦的声音,不禁正了眼,竟透过屏风看见弈炘的身影,从容且熟练的更换着衣物。他难道不曾叫人侍候过吗?
“你在想什么?”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嬴藿一惊。刚才想的太出神,竟未发觉他已换完了衣物走了出来。弈炘微微皱眉,“你也去将衣物换掉,再去把脸洗了。”
嬴藿用手擦了擦脸,却擦了个大花脸,又羞又气,“我哪有多的衣物。”许是取笑自己的落魄。
“今日,你先回去吧。”嬴藿确是疑惑,正午都没到,这么早就放工了?却也回去了,一路上宫人们纷纷侧目讥笑,嬴藿何时被这样对待过,如果自己落荒而逃才是更让人笑话的。恼怒的停了下,望向他们,没说一句话。那些子宫女内官倒也噤了声,尽是些欺软怕硬的主。
回到岸芷汀兰,重景惊讶道,“公主,您是怎么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打水洗净。”
之前那件被宫女们换下,现下唯一件干净衣物便是那件宫装了,穿上未免太过扎眼。只穿了件亵衣缩在床上,等着脏污的衣裙晾干。
第二日清早,嬴藿便被重景摇醒了,“公主!公主!辰时都过了,皇上那边催人叫了几次了。听来人的宫女说您应了一声便走了,结果转头又睡着了。”
嬴藿一个旋身坐起来,“什么?辰时了?!”辰时皇帝早朝都下了准备用早膳,“快,将那件衣衫拿来。”
“公主,还没干透呢,险些着了凉。”重景拿着衣服说道。
“无事无事。”重景只好帮她穿上。“你是被人从韩顺常那叫过来的吧。行了,你快回去吧。”
嬴藿脚步匆匆赶到临华殿,赵简正在宫门口踱步,见她来了,上前福了礼,“哎呀,您可算来了。”
嬴藿莫名反感,在这兴周,自己无非是个阶下囚,因为这狗皇帝含糊不清的态度让这些人尊奉她,心里尽是酸楚。待她进去后,无言对赵简说道,“赵总管,你一个大总管干嘛对她低声下气的。她如今早已不是公主,是我们兴周的奴婢。”
赵简知道无言的不平,他从小饱受秦朝压榨,父亲兄弟皆是因为建长城而劳累致死,母亲带着他没吃没喝也饿死了。但他也不能说他看出皇帝对那秦公主的心思,只是这帝王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若皇帝对其没了兴趣,那公主也是一个一辈子在深宫中,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怜人罢了。
“这也并非她一女子的过错。”
嬴藿进了內殿,只见弈炘桌前布满了菜,嘟囔着道,“这奢侈也未见得比胡亥差啊。”
弈炘自是听见了,“你是说朕太过铺张浪费?”
“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嬴藿顶嘴道。
弈炘并未与她吵嘴,“你,给朕试菜。”
试菜?这一般都是尚宫该做的事,如今死也要她先死了吗?看着这一大桌子没动过的菜,还是说...他下了毒故意让自己先吃。
嬴藿捏了捏拳头,拿过银筷,戳了戳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拿起来看了看,没黑,应该没毒。若是非砒霜以外的毒药,银筷也看不出来啊。来了这兴周,贬为宫女在吃食上自然比不上从前了。再一次吃到佳肴,觉得十分美味。便也没管有毒没毒,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她从前便是很贪食的,嬴政宠她,为她搜罗天下山珍,各地名厨,为了让她馋嘴时随时有吃的,御厨的火从未熄过。
如今物是人非,再也没有对她宠爱有加的父皇,低着头,拿着筷子的手止不住颤抖,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痛楚,憋的喘不上来气才痛哭了出来。
弈炘见她突然嚎啕痛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你怎么了?”
嬴藿蹲下去埋在双臂上抽噎着,弈炘将她手中的筷子拿去。嬴藿没有抬头,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他的衣服,所有的情绪都上来了,“都怪你!我没了父皇没了国家,还要来这里被人害,呜呜....也不知道..不知道你哪天心情不好就要了我的命。呜呜呜....”
弈炘心里清楚,他这些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只不过他要复国,他更要隐忍。
“为什么....总要打打杀杀,恩怨不断..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嬴藿哭着道。
弈炘抱着她也跪在地上,轻声说着,却也像是对自己说的,“因为这就是人啊...对权力的渴望。更多的是来自心里的恐惧,你不杀掉别人,别人就会杀你,所以每个人都想先下手为强,杀掉于自己不利的人啊。”
嬴藿哭着哭着便累了,梦中似乎有人抱着她将她放在床上,拍着她的背让她安心入睡。再后来,梦中有重景陪她玩闹,父皇和母妃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也有扶苏,向父皇母妃求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