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宴会后,租房大伯连夜造访,说是青砖瓦房是危房需要修缮一下。
啊,危房!之前租借给我时可是万般好?
租房大伯擦着冷汗说,刚变成危房!眼下真的不能住了,押金全退算是补偿,可以安排新的住宅,因为那处偏僻远离街市,所以租金便宜很多很多,基本上是白吃白住了。
见我犹豫,租房大伯补充道,只是暂住那边,要是不习惯,危房修缮后可以回来住。
楚国想要住客栈真的太难了,登记的手续一波又一波,时不时还要被查身份,还是依着房东大伯吧!
我累得晕乎乎,没注意租房大伯见我答应后,大大地松了口气,事后想想不对呀,没易容的我,他见了没有问题吗?
凝梅小筑的精致典雅远超乎我想象,居然还有几个壮硕的老妈妈照看我,唯一的缺点是远离街市,周围一律环绕贵胄官宅之地。
眼下了无牵挂,快要离开楚国了,我也就暂时住个几天吧!
我开始画接下来回齐国的路线图,仔细研究仔细修改,十来个人一起出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张图面上看似花花草草,但是隐藏了无数的密道在期间。
凝梅小筑可以爬上屋顶去看星辰月色,夜晚来临,我就捧着茶水看星辰变动,壮硕大妈们担心不已,生怕我摔下来!
诚然我是不会摔下了来的,非人阁那边一定看到了星辰异动,君王星陨落不好征兆,我掰着手指算算,狐偃的晋国国君岁数最大。
楚国的桂花茶好喝,壮硕大妈们端来的桂花酿很好闻,我贪喝了一杯,竟然醉醺醺地直犯困。
这处的暖阁甚合我意,临河的美人靠上放着软榻很舒服,喝醉的我索性趴在美人靠上呼呼大睡。
刚刚入睡,似有个熟悉的冷漠声响在训斥仆人照看不周到,什么醉倒---
吵死了,我勉强起来就要找他理论,一双手瞬间将我揽住,这厮身上有股青橘香很好闻。
“醉成这样,喝了多少?”冷冷的话语,我听了浑身抖了抖“一杯么,好喝极了!”
“一杯就成这样”他冷哼一声抱着我就走,这厢我眯着眼睛看去,似乎是冷着脸的兰燕,我伸手拉扯他的俊脸“低头,让我看看你是谁?”
“---”没搭理我,我伸着脖子去看,这厮哼哧一声“别动,再动就仍你下去醒醒酒”
“扔吧,我会游水,不怕你”我扑哧一笑,这厮似乎脸色沉沉“你遇上什么事,这么开心还喝酒”
我眉间含笑“告诉你也无妨,我要离开楚国去齐国了,那里好玩多了,这里不好玩”
这厮的手一僵“我楚国难不成不入你眼,齐国有你想见的人?”
“我忒讨厌兰燕那厮,齐国么想见的人多了去,他们盼着我尽快回去好--”我胃里一阵翻腾地掩住了嘴,焦急说道“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我使劲按住止吐穴,酒醒了一半,兰燕这厮在我床对面坐着,黑乎乎的脸正冷冰冰地将我望着。
“为什么讨厌我?”兰燕擅长拷问,话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诱惑,使人不得不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我清清嗓子眼“倒水,我口渴”
他递来茶水,顺便把我拽起靠在了床榻上,我大口喝下后理了理头发“兰大人,你来此有事?”
“先回答我的问题”兰燕很执着,我想了想“因为你惊才潋滟,智谋卓越,我是嫉妒你”
“哦,妒忌”这厮脸色好了些,我立刻说道“现在回答我的!”
“齐国,想见谁?”兰燕冷冷问,我依稀记得刚才的话,倏然说道“当然是相好,我急着过去好成婚”
兰燕瞬间紧蹙眉宇,直直将我看着,眼里的落寞和失望不过一闪而过,他的嘴角勾起了一道极好看的弧度,眼里的气息变得斗志盎然“既不能好好护着你,还敢当什么相好,成婚是大事,你该好好思虑一番”
这厮想要给我做媒不成?撬墙角?“只许你问问题,我的问题呢?”我满脸不快,他居然走到我面前,俯下身来挨着我的脸,目光及其霸道“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吖,楚国的年少有为忒霸道了!我的头疼得不行,使劲地揉着,这厮居然挑开我的手,暖呼呼的指尖帮我轻柔地揉头。
他一定常常头疼,一定练过,不然怎么可以这样舒服!
可是,他的双手犹如捧着瑰宝般地捧住了我的脸“闭眼”
呀,闭眼?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心跳得要跳出心喔了,我的魂魄已经离开我身。
忽地,一声低沉地鸣声,这厮猛地起身,意犹未尽地将吓得愣住的我扶好,俊脸火热地像是开了花“小溪,我出去一趟,你先睡会”
兰燕说话不利索地疾步离开,我抱膝缩在了床上,心想着一定是春梦一场,一定是。
凝梅小筑的壮硕大妈们一个个向我请罪,说是不该给我喂桂花酿,惹得少主大怒,害怕少主赶走她们几个,所以求我一定要和少主说情留下她们。
什么!我此刻才晓得,青砖瓦房的少主就是兰燕,凝眉小筑不仅是他的而且是他常常居住的地方,挨着皇宫的大宅院反而去的很少。
这厮想干什么?之前趁我喝醉还想着---我摸着此刻已经发肿的嘴唇,愤怒不已。
收拾好包裹,我将头发全部束在头顶,穿了套黑衣劲装,不吃不喝坐在客堂静等这厮的出现。
我不想壮硕大妈们通风报信,就让她们几个在我身旁一排站着。
夜晚来临,我竖起耳朵如同敏捷的豹子听着周围的一切,先是这厮的骏马声,然后是大步腾腾地声响,兰燕那厮的护卫们一定在内院门口停下,他独自一人走进内院,轻快的步子带着莫名的欢快,这厮敲门也没有居然直接推门进来。
我黑着脸怒气沉沉地瞪着他“兰燕,你是个骗子!”
吖,这厮愣怔片刻,目光撇撇我和壮硕大妈们,揉着头懒懒说道“我是念在你孤独无依靠,所以”
“闭嘴”我呵斥道,指着我发红肿的嘴唇“这个也是什么孤独无依,你居然想非礼我!”
额,壮硕大妈们诧异中带着某种巨大的惊喜,某种重大的八卦迹象,她们欣喜不已惊叹连连,我撇撇她们“出去吧!”
壮硕大妈们弱弱说道“姑娘,你已经几顿没吃了,要不要”
“不要”我冷声打断,黑着脸继续瞪着已经坐在我一旁,此刻正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的兰燕,这厮黑眸晶晶亮地将我望着。
“非礼?恐怕是你想要非礼我吧,你还有理不成?你想想看,喝醉之后,我好心抱你回屋,然后你伸手--”这厮说的委婉而温柔,我心忽地下沉不已,转个身仔细琢磨当时的景致。
哦,我想起了我确实伸手勾住了他的脸,眯着眼说下来,让我看看你!难道那个时候我亲了他?可是之后的事情,犹如春梦异常,此刻我竟然是怎么也想不清楚了。
我的头疼得不行,酒醉后遗症?
“啊,我不妨帮你回忆,你说有个相好在齐国?”兰燕这厮柔声说道,我心潮雀跃地问道“谁?我说了什么名字?”
难道是我在苦苦暗恋齐国的谁,喝醉了才敢说出来?可是我想着齐国的那些人,一个个在我脑海掠过却统统不会呀,最后火怪那张黑乎乎的脸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使劲地挥手,兰燕扑哧轻笑道“你那相好,似乎不怎么好”
关你什么事!我黑着脸拿起包裹“醉后的事情,我一时间想不起了,那就不找你理论了,我也不想受你庇护,告辞!”
“戒严了”兰燕淡淡说道。
“我住客栈”我恨恨说完,抬脚就走。
这厮重重将我抱住“别走,今晚带你出去逛逛,再说你也住不了客栈了,今晚一律严查”
威胁我不成!我气得转身,这厮瞬间勾住我的下颚,头也越来越低地在我鼻前说道“小溪,我很喜欢你,你可喜欢我丝毫?要是可以的话,留下楚国可好?”
呀,我一把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一定是召唤恶灵反刍了我脑子,此刻我一定在深深梦境不可自拔!
疼死我了!我吃痛地收手,这厮居然又是一笑,拉着我走两步就到了他的屋子,他拿起一些瓶瓶罐罐对我的脸一阵倒腾“茶楼有个醒酒汤不错,等会带你去喝一些,近期有些小贼在胡闹,不然我就带你去城外猎场玩玩了,你就暂住这处,可好?”
“我不喜欢你”我瞪着这厮说道,修长的手一僵,这厮蹲下来直勾勾看我“不碍事,我喜欢你就成!而你一定会喜欢上我”
切,怎么可能!我白了他一眼。
不过,似乎也只能暂住这边,我得尽快联络狐偃他们所以也答应和他一起出门了。
拿起铜镜,我不由一惊,这厮的易容术实在太强了,丝毫看不出破绽,此时的我脸色温柔姿色平淡但又有抚媚的光彩隐隐在眉间,我很满意。
兰燕拉着我手走进楚国最大最好的茶楼,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心情低落,喝了解救汤药后,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听戏。
这出戏演得实在欢喜,笑声不断,我实在笑不起来,心头一朵红花开得正旺,他使劲地在我眼前晃荡缠绕,我琢磨着该不该和兰燕来个一夜那个?可是,这兰燕要是不接我红花,反而嘲笑我,那就出丑了?
哎,要是学了美人计就好了,可以风情万种和他说,一夜那个可好?不晓得为什么,怎么也学不会美人计,我很向往妖娆那样的风情万种游刃有余,众里寻他千万度,暮然回首那人恰在灯火阑珊处的美好境地。
正想着妖娆,他竟然来了,一堆少年对他诚惶诚恐,他作威作福地在茶楼对楚国人疯狂施虐,这厮女装扮相可谓倾国倾城。
兰燕在我身旁的软榻上斜躺着,他正蹙眉翻阅刚刚递上来的简报“哼,一个厨师居然能让季家和屈家出家兵斗殴,也是奇了?”
吃货无处不在!我撇撇他,难不成是非人阁的胖厨师?除了擅长做饭,更擅长制造是非!
这厮冷着脸放下书简,朝后挥挥手“去厨房看看,菜肴好了没有”
“是”暗卫悄然而退,我撇撇他远去的背脊转而看向兰燕“解酒汤喝好了,我想回去了”
兰燕往我这边转来,咫尺之间已经没有了缝隙,他满眼揶揄“头一回见桂花酿能醉成这样”
“哼”我转身却被他掰正,不得不面对他,这厮柔声说道“被你亲了,你想怎么补偿我?”
我眼睛瞬间瞪大,他的手轻轻碰了碰我发肿的唇,便就挥挥手“端进来”
暗卫僵直着端来饭菜,脸色诧异地像是见鬼了,也许真的见着了闷骚鬼此刻正俯身在兰燕身上肆意招摇。
丫,难道有人对兰燕下了失心咒外加相思无尽咒?禁术都能出现在楚国,这两咒出现有何不可?
我偷偷打量他的眼睛,没有中咒迹象,那么真的是喜欢上了我?除了西岐那人,迄今为止还没人和我说喜欢我。
心,忽地抖了抖一阵抽搐,这是什么感觉?
“小溪,来”兰燕冲我招招手,我爬起来走到坐到餐桌,四菜一汤,荤素搭配。
“不想吃”我呢喃一声,心头暗想怎么了,心口上还是一阵一阵地抽搐不止!这厮将我拽着坐下,拿起筷子夹了碧绿的叶菜喂进我口“当日楚王宴请,看你尝了几口鱼,莫非也要我挑了刺给你?”
这厮眉间泛酸,我赶紧拿起筷子可又放下,勉强咽下口里的菜,使劲地灌下大杯茶水“咸得很”
兰燕皱眉尝了口,又夹起其他菜肴,他挥挥手“端过去重新做!”
“你自己吃吧,不用费事重做,我一丁点也吃不下”我懒懒地躺回软榻,兰燕没有动筷子随我躺在了软榻,同我面对面地互相看着“胃还是不舒坦?”
“老毛病了,年幼时在齐国大街上流浪了几月,常常食不果腹,也就忘了饥饿是什么”我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期间的艰辛唯有同样经历的人才能晓得。
兰燕目光顿柔,他捧着我的脸,手指尖在我脸上一点一点地轻抚,我心头酸酸地,眼睫毛上凝聚了几粒伤心往事,他小心翼翼地拂去“小溪告诉我,要我怎样,才能安心留在楚国?”
我望着他没说话,他十指缠绕进我发丝,缓缓地,一点一点揉碎了我心。
一夜那个吧,红花飘散开来地将我整个覆盖!
咣当咣当地声响吵闹不已,兰燕怒哼一声地起身“大胆,谁在胡闹!”
楼下一片混乱,斗殴的、逃跑的、尖叫地,砸桌子的,像是斗兽场后混乱地撕咬,妖娆在一旁无辜地看着,我心笑笑地同他挥挥手,今晚尽数退走城外,明午后城外不肯山破庙见。
他点点头地提着裙子,扭着屁股说道“你们简直太粗鲁了,太伤我心了,姐姐我回青楼了”
兰燕的冷声刚落地,本在打斗的少年有一大半顿止,还有从茶楼上上下下跑出了许多少年,统统仰头往上说道“大人,息怒”
“我有这样教过你们?”兰燕冷声说道,这厢少年们重重跪下“我等喝多了,请大人饶恕!我等是大人一手教出来的,此事铭刻在心,永生不忘”
暗卫拿起披风给我披上,他小声说道“大人,小的护送姑娘回去!”
兰燕回头看看我,眼里无限柔情。
我心沉了沉,明早就要离别,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可惜了一夜那个的念想。我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兰燕,明日中午,我做几道菜肴请你品尝,你有空吗?”
“嗯”他眉间欣喜不已,我低头一笑。
回到凝梅小筑,我洗去易容,沐浴后沉沉睡去,兰燕一夜未归,估摸着忙得团团转。
清晨起来,壮硕大妈们告诉我,老宅祖奶奶晓得了有女子住进凝梅小筑高兴不已,想要见见我,八卦传得够快!
我答应相见,顺便想帮着老人把把脉象,兰燕是我心上的一点温存,从最初的冷漠相待到现在的难舍之心,那一刻我真想留在楚国,留在他身旁直到永远。
可惜宿命与我未曾厚待过片刻,很小的时候,有个游走四方的道士告诉我,命运坎坷的我会年幼丧父丧母,短短一生满身悲伤,我的前世们没能跨过那个坎,一把受诅咒的冷剑早已刺穿心脏,生生世世受命于此诅咒。
短暂地只有十六年半而已,算算没几个月了,我想着最后时光在齐国报以齐王葬父葬母的恩情,最后的时光在师傅身边尽孝。
我做了饭菜,大妈们啧啧称叹不已,色香味俱全不说,菜肴美如画,此刻她们才觉得凝梅小筑竟然如此漂亮。
祖奶奶被兰家女眷簇拥着而来,她瘦小但是美丽依旧,面容宁静而平和,受宠了一辈子便会这样美丽到永远吧。
她见我高兴不已,拉着我手夸赞我漂亮,兰燕的娘亲也来了,她神情慈祥而温柔地在一旁小心扶着祖奶奶,她的视线一直跟着我流转,笑意在脸上浮现久久不散。
迟迟不见兰燕,菜肴渐渐地变冷,兰家女眷们齐齐品尝了菜肴,也是连连夸奖。
饭后,祖奶奶拉着我在暖阁聊天,我为她把脉,居然觅得了仙骨金针的气息,那一缕气息已有五十多年护她安康至今,师傅曾经治过祖奶奶的病症。
我索性拿出仙骨金针刺了同样的穴位再加上一个有助健康的穴位,那缕气息更是强大,护着祖奶奶安康未来。
“姑娘,你---”祖奶奶忽然拉着我手颤抖不已,她泪流满面地说不出话来,我柔声说道“痛吗?一会就好”
“不,不是—恩人”祖奶奶已经激动地哭着说不出话来,女眷们吓坏了,齐齐地问她怎么了,有人已经喊着快抬出软榻让祖奶奶休息。
一桩桩案子接连摆在兰燕的案几上,最大的是楚皇宫的天子玉玺被偷,清晨在大街上被扫马路的大伯发现,差点被丢进干圾桶,傍边还有兵部调兵虎符已经被丢进有害垃圾桶。
还有,青楼接连争风吃醋后发生斗殴事件,多数是御林军少年郎们打得不可开交,缘由都是因为新来的歌姬妖娆。
相府家的后院争风吃醋,一顿吵架斗殴后,整个家被气不过的大老婆一把火烧毁大半。
为争夺厨师,季家和屈家大打出手!
城墙倒了,精确到九尺!
此刻门外,很多贵胄将赌坊告上衙门,家中钱财统统输个精光,街头每天都有疯子在撒钱,斗殴打斗抢钱不止,还有那桩离奇的北辰失踪案件,这一桩桩接连发生在楚国的威严下。
兰燕的脸黑得像是乌云笼罩在刑部和御林军上空,每天案子的汇报一箩筐一箩筐地抬进衙门大殿,整整三天三夜不曾合眼的他犹如发威的老虎,查看案件中的蛛丝马迹。
探子回禀,城外有人燃起烟火,在同城里联络不成?
他凝神再次查看案卷,刹那间所有的案子都联系在了一起,他猛然起来,疾步跑向马房。
祖祖奶奶拉着我手,总算止住了哭声,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姑娘是恩人---”话音未落,一袭战斗劲装青衫忽然出现,他脸色铁青,眸间隐匿了无数的怒火。
“祖奶奶,请尽快离开”兰燕挥挥手,铁铮铮大步而来的侍卫们将女眷一个个护着离开。她们养尊处优深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连连呼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齐国人打过来了吗?
“兰燕,我有话说!”唯有祖奶奶镇定说道。
“晚上,我会去祖屋聆听教诲”他冷声挥挥手,祖奶奶被护卫扶着到门口。
我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遗憾是之前还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此刻安静地唯有风在吹着。
遗憾是昨夜我心心念念和他一夜风流,此刻他的眼神告诉我,恨我入骨。
“君小溪,好大胆!”他冷冰冰地说道,狠狠地将我拽到他身前,冷冰冰的手重重地勾起我的下颚,眸光中聚拢了无尽的危险“偷玉玺,偷兵符,掘倒城墙,还有赌坊还有青楼,还有大街上抢钱,是不是你下令来扰乱我楚国?”
我脸色发白,仰望他的怒火“兰燕,你听我说,你先冷静片刻”这一回,伙伴们似乎闹得大了!
壮硕大妈们齐齐跑来“怎么了,大人,求你别动手,姑娘受不住”
“滚”兰燕怒火汹汹,壮硕大妈们吓得赶紧跑到门口同兰家女眷齐齐忧心地看暖阁。
他没有松手,我的下巴快要被他捏碎了“君小溪,当真以为我不会抓你?你不要仗着自己容貌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企图得逞一切,在楚国绝不可能!”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凝聚起来,不争气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心口疼得不行,那病发作了吗?不是还有几月?“容貌好?在你看来,我的一切都是凭借容貌好?兰大人真真抬举我了,你错了!我从未想要在楚国得逞一切!”
“你计划什么?你居然胆敢对我施用美人计!你想要我深深爱上你,想要我对你死心塌言听计从,然后再来羞辱我,羞辱楚国,西岐那边被你耍得团团转,接下来是我,是不是?然后还有谁?秦国人?”
我的视线已经模糊地看不清他的面貌,他将我重重地甩去了一旁,我脚步一个踉跄地勉强撑住,他满脸讥讽“你可以轻身跃上我楚国大牢,你可以召唤无数的飞鹰,你还在我面前装柔弱!”
他哪里晓得,愤怒的他究竟有多少力量凝聚,我心口上的疼痛同体内翻滚出来的力量将我撞击地痛楚不堪,我使劲地努力地压制着,唯有倔强地瞪着他。
凶神恶煞的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狠狠地将我拽起,我吞下满口血腥,平淡淡说道“兰燕,把我抓进大牢吧!”
“西岐,我要把你丢去西岐”兰燕疯了般践踏我的尊严,撕碎我的脆弱。
兰燕,你晓得我有多苦楚才逃到这里吗?那段血路再也不想走了!我使劲按住穴位,冷静说道“好,去西岐,去见他”说完我就紧紧闭住嘴巴,可是止不住了,心口像是开了口,止不住地流淌出来无限苦楚。
“装,继续装,让我心软是不是?心疼你,是不是?你的一切都在骗我是不是?你当真以为天下的男人都是西岐那样的吗?任你践踏,任你得逞?任你骗取真心”
“是,我装,一切都是装”我费力地说话。
他挥挥手,十几个御林军冲了上来,齐齐就要拿绳索将我困住,我跃过躲去一旁,他们愣了愣,兰燕说道“既然君小溪领主想玩玩,你们就陪着玩会吧”
“拿来战刀”我吞下满口的血腥,呵斥一声,兰燕怒极而笑“好,给你”
我接过他丢来的战刀,轻蔑地看看摩拳擦掌的侍卫“兰燕,我要是赢他们,你送我出城,如何?”
“--”他没说话,我晓得了,这厮铁定要抓我了。
我起战刀就砍向侍卫,其中有个虎头虎脑的壮实少年,拼了命地挥刀砍我,刀刀杀招冷冽不断。
我顿了顿,接了他重重的一刀,撕拉一声,我手臂被划开道口子,鲜血直流的我一个踉跄地重重地撞在柱子上,我闷痛一声地站稳,兰燕猛地看来,我冷漠撇他一眼。
魁梧少年得意忘形不过刹那,我如鬼魅般一刀挥去他脖子的最柔软处,要是再有丝毫他必然毙命,旁边侍卫们手中的战刀停顿片刻,在御林军所有人认为必死无疑时,我孟然收回战刀,回力将我重重地撞往石桌。
即将撞死前刹那,我脑海想起了从前。
师傅没有找到我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依无靠地在街头流浪,受尽了沧桑和悲苦,那个时候每时每刻都在生死前徘徊,无时不刻地想要死!
那个时候,我常常看见苦海泛起的浪花,我常常站在苦海边徘徊,那个修长的身影缓缓地转过来“纾儿,是你吗?”
一袭青光,猛然间将我拖住,他的手真是冰冷之极,他将我冷冷地丢给御林军“绑住,丢去死牢”
他们拖来囚车将我丢了进去,我拿出仙骨金针立刻刺向心口穴位才稍稍压住了心口鲜血喷涌而出,侍卫一把抢去丢在地上,我伸着脖子去看,幸好兰燕的娘亲疾步跑过来捡了起来,她哭着对我说道“小溪,别担心,我收好了,等会我们去求祖爷爷帮你”
祖奶奶使劲地拉着囚车不放手“兰燕,不要抓她,姑娘一定是恩人之后”
“她在骗,一切都是骗我,企图不轨”兰燕恨恨地看着我离开。
“我活了七十多年了,我告诉你绝对不是你说的骗,绝对不是”祖奶奶嘶哑吼道,兰燕让护卫把伤心不已的娘亲和祖奶奶等女眷们送回去,他骑上骏马疾驰而走。
一盆冷水将我浇醒,刚才一定晕过去了,我看看手臂上的刀伤已经简单包扎,血流止住。
兰燕的冷漠声在黑暗处响起“君小溪,你的企图是什么?究竟想窥探楚国什么?”
我眯着眼看看周围,这是人间地狱吗,处处血迹斑驳,处处冤魂不散,还有那一个个惨无人道的酷刑刑具。
一个个冤魂在暗处依然充满恐惧,他们无法挣脱枷锁的束缚,魂魄浸透了血魂,一步也无法移动了。
又是一盆水当头浇下“大胆,还不招来!”兰燕冷默声刺穿了我心,我淡淡说道“不用劳烦兰大人审问了,现在就杀了我吧,一切都是我指使,死后将我烧个干干净净,我不想祈盼来生了”
“想死,好!”兰燕冷声说道,如此冷漠生硬的声响让我浑身战栗,这就是原本的他。
门口侍卫急匆匆赶来,小声回禀“祖爷爷此刻在大堂发脾气,请大人立刻过去!”
兰燕急匆匆走了,女牢头将我拖进牢房,她目光危险地对着我看了又看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靠着墙睡下,脑海空了一切,所有的悲伤跌跌撞撞地冲着我过来,我又回到了无尽地孤独和不安中。
“兰燕,你放了那姑娘”兰家祖爷爷穿上了昔日峥嵘岁月的盔甲,手持先王赠予的长柄大刀,威风赫赫地立在大堂上。
“她是重犯”兰燕冷冷说道,兰家祖爷爷沉沉喝道“兰家的一切拜恩人所赐而来,姑娘既是恩人后人,就算兰家的一切都没了也是宿命,你今日必须放了她”
门口,侍卫疾步而来,狐偃姬恒他们在城外没有见着我就晓得出事了,立刻赶了回来,而兰家凝梅小筑发生的事件轰然传开,他们晓得我一定被抓了,齐聚衙门来自首了。
还有北辰和陆大有也来自首了,只是大堂已经人们为患,被关在了偏殿。
狐偃急得快要吐血“兰大人,你将小七关在那样的地方,无数冤魂会来滋扰她安然,求你尽快将她放出来,求你万万不能动刑,她身体不好,一定受不住!”
兰燕冷冷地看着他“刚才,十几个御林军都奈何不了她丝豪”姬恒冷声道“只是动手?仅仅如此?那是她不想吓着别人-----一切都是我等在楚国受了憋屈才施行的事端!和小七无关”
“她居然敢用美人计蛊惑君王,蛊惑我楚国贵胄”兰燕冷冷说道,妖娆厉声笑笑“大人,你说用了其他几百个计谋我都相信,唯独这个美人计,我等哪里敢教她丝毫?你要是见过她的三师兄,你就能明白!”
“这是楚国贵胄们痴心妄想得到小七的心,那样的玲珑之心,你们也配!”狐偃怒吼道。
兰燕大怒“来人,都给我抓进去”
“那么,把我也抓进去”祖爷爷大刀一挥挡住侍卫,眼下任是哪个侍卫也不敢再进大堂了。
兰燕揉着头“祖爷爷,请您回去!晚上我来祖屋磕头请罪”
“不,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在这边见着姑娘安然无恙!”祖爷爷沉声说道。
狐偃和姬恒他们商议一番,重重跪下“大人,小七一定病了,赶紧派去大夫看看”
兰燕沉默地看着凌乱的大堂,这是他为官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日。
“大王驾到”门口一声呼喝。
楚大王走进大殿,撇撇众人“事情我都听说了,速速把小溪姑娘带上来”
哐当一声,女牢头带着个一身锦衣的少年走了进来,这厮满眼恶念的将我看了又看。
“你从了我依了我,可以在死囚里好吃好喝供着”狞念少年快速脱去外套,我冷笑“好,继续”
他欣然说道“这样才乖”
变成光光的他只留了个大裤衩,他俯身上来时,我一个用力地踢得他倒向监狱牢门,女牢头应声赶来时,变个精光已经被我又恨恨地踢了几脚,这厮要在床上躺三月才能下床了。
女牢头正要发难时,侍卫们齐齐跑来“楚王令,立刻带君小溪姑娘去大堂”
我将变个精光一起带到了大堂,重重地仍到兰燕面前,见着楚王一脸忧心将我望着,我施礼道“大王”
转而看看狐偃他们“你们回来干嘛?”
他们齐齐伤心不已地着看我一身狼狈,妖娆脱了衣衫给我披上,姬恒赶紧拿出膏药涂在我的伤口上。
“姑娘,可是仙灵山来的?我兰家愧对姑娘,没能好好照顾好姑娘”铁骨铮铮的老人是兰家祖爷爷吧。
“刚才似乎要动刑吧,幸亏您老恰好来了”我不忍老人眼里的极度痛楚和不安,他果然好些了。
“大王,老臣请求赦免君姑娘及手下一切罪责”说着就要跪下,楚王赶忙说道“老将军不用跪,赐座”
侍卫搬来两张靠椅,我和祖爷爷被扶着坐好,浑身透支的力量瞬既被释放开来,我晕了晕地坐了下去,狐偃他们赶紧围了过来“七七,怎么了?”
我摆摆手地摇摇头“不碍事!”
楚王低头翻了翻案宗,片刻后满是阳光地抬头“准,赦免君小溪领主及手下一切罪责”转而沉沉看向一旁猥亵少年“乱棍,赐死”
“多谢大王,老朽这就带姑娘回去医治”祖爷爷灵活地起身,二话不说立刻下令侍卫抬起椅子就走。
楚王愣了愣,尴尬说道“老将军真真老当益壮,在我宫里医治不是更好---呀,我都带来御医了”
“你们几个跟我回宫,我有话问你们”楚王对着狐偃他们说道。
狐偃和姬恒他们的视线从门口收回,齐齐拱手道“多谢大王厚爱,我等想去看看小七无碍才能放心!”
楚王走到兰燕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本以为你无所不能,眼下才晓得你这厮的情愫呀----这回总算动心了吧?可这番动心动得未免动静太大了,劝你忘了一切吧,任她自由自在翱翔天地间,你我时不时地听听她的传奇故事就成”
“动心---我告诉你别妄想了,小七只能再活半年,半年---你晓得她师门,还有多少能人异士都束手无策吗?她每天都面临死亡,这样的大好年华,这样惊才滟滟的好姑娘,才半年就会消失殆尽,你还要用重刑,你动心什么,这样的心我们不要,是的,我等确实闹得大了,只是想着真到了那个最后时光,我等可以陪着和她说说话,逗她开心片刻而已”狐偃他们使劲压抑的痛苦倾巢而出,一个个抱头痛哭,哭得什么似地。
兰燕脸色煞白地起身,他同楚王抱拳说道“大王,容我告退”
楚王眸间沉痛地挥挥手“去吧---”
他飞也似地走了出去,轻身跃上骏马,冲进了无尽的黑夜中。
前方是兰家家兵,祖爷爷一马当先,被家兵团团护住的是一辆青布马车。
疾驰而来的骏马冲破了夜的黑,祖爷爷黑着脸地回头看去,兰燕瞬间轻身跃下,立刻拦停马车。
“小子,想要作甚,大王都特赦了!想和我练练手不成?”祖爷爷抡起长刀厉声喝道。
“我带她回凝梅小筑,请祖奶奶派女眷轮流过来照看”兰燕沉沉说道,他一把扯下马车的车帘。
我静静地撇着他,兰燕没有说话,一把将我抱入怀里跃上疾驰的骏马。
他将我整个包裹着,暖暖地,我久久憋住的心口之血,猛地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哦,对不住了,这回要装吐血了”
说完后,我眼前没有了星辰日月,唯有无尽的黑暗涌动,似有声音在说,纾纾,是你吗?
阳的世界下面就是阴,那边的执念一直在召唤我过去,一碗孟婆汤可以忘却前尘往事,河岸边的彼岸花红艳艳地开的真正旺盛,从前现在过去了也好,红红落叶长埋尘土里。
可是我心头忽地有了遗憾,不晓得是什么,说不出摸不着。
不晓得过去多久,我渐渐有了意识,隐隐约约的灯火摇曳像是在阴间,当然我晓得不是阴间,我稍稍动了动就看见一双缠满血丝的眼睛,他长长地呼了口气。
我无力地推开他,门外脚步声声,我看着师傅和蔼的笑容,禁不住地哭泣起来“师傅,我又闯祸了是不是?他要送我去西岐,那条血路我死也不想去那里了”
师傅拍怕我的头“小七呀,不怕,有师傅!”
这句话依然能深深地暖和了我心,当初也是这句话,从寒冷之地拉着我回到了温暖,我的世界得到了久违的光和暖。
很多年前齐国伐楚,兰燕的爷爷将将二十多岁,他带领全族抵抗齐国大军,中计之下差点全族覆没,师傅指点了计谋后,兰家以小胜多赢下大战,至此之后兰家战功累累繁荣昌盛至今,兰家感激涕霖师傅至今。
眼下我不得不住在兰燕的凝梅小筑。
师傅说,这次病发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年幼时的凄苦如同刻在心头的烙印难以消痕。
那天的爆发,恰好是刹那间将我满心的凄苦之血尽数地吐了出来。
师傅回山了,而我既不能长途跋涉,也不能乘坐大雕兄飞回去,一步也不能动弹。
兰家女眷们在祖奶奶的安排下,轮流来精心照看我起居,她们一个个知书达理很是文雅,兰燕的娘亲更是尽心尽力地照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