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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公园中的舞

公园大门是古典建筑,红墙绿瓦,重檐翘角三层楼。因是古建筑,传承了中国古代建筑艺术,没有拆除保留下来。它两侧的围墙已拆除,铺上石板成了舞场。一边是跳广场舞的,一边是跳交谊舞。

跳广场舞的人比较整齐。十几人一排,有十几排,可说一片。一个大音响在墙根的台阶上放着,响着有节奏的乐曲。跳舞的可以说尽是些大妈,年龄在五六十岁以上的女士。她们一个比一个精神,眼睛明亮,面色健康,跳得有劲。像丁兰这样的中年女士不多,男的就更少,可说凤毛麟角。虽说大妈们年级大了,穿戴的可不亚于年轻姑娘,什么新潮敢穿什么,觉得什么衣裳漂亮就穿什么。有穿大红的大绿的,有穿短裙的,有穿长裙的,有穿丝绸短裤,五颜六色,各显风采。

来跳舞的人,城南城北的都有。来了站到那儿,伸展胳膊抬起腿跳吧。不用和哪个人商量,也没什么规定限制,更不说跳得好坏,跟上节奏,看着前边的人咋甩胳膊咋扭腰,你就咋甩胳膊咋扭腰。跳得累了找个排椅坐下歇一歇。饿了,回家吃饭。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据说,有几位大妈下午五点来这儿跳一个小时,回去做饭。吃饱肚子后,晚八点又来,跳到九点回家睡觉,几年如一日,好几年不感冒一次。常对人们说,不病就是福。

据说,市报一位年轻女记者,走访了市里五座公园,数点出九个跳广场舞的场点。她想统计有多少大妈参加跳广场舞,可统计不出准确数字。人员流动性太大。有些大妈们是三五人相约,今天到这个公园,明天去那个公园,哪座公园人多,就往哪个公园里跑。哪座公园里的乐曲动听,就往哪个公园里凑,乐此不疲。她还了解到,大妈们的年龄,最大的年龄是80,比她奶奶还大一岁。同时她还发现一个有趣的情况,跳舞的全是大妈,大爷极少。大爷们去哪儿了?她了解到,大爷在街上溜腿的多,在棋牌社打麻将的多,蹲在路旁下象棋观棋的多。她了解到的另一个情况是,大妈们独身的比较多。大爷们因缺乏体育运动,身体不佳,过早的走了。这让女记者心里不安,写了篇文章,《麻将和跳舞哪个好?》登在市晚报上,引起市民们的争论,喜欢打麻将的说打麻将好,说手指和眼睛在不停的动,对脑子好。喜欢的跳舞说跳舞好,跳过舞后,吃的香,睡得着,各说各的好,看法不一。这篇文章其中有段话,人们却一致公认说的对:在我们的生活中,已不是过去那种逢年过节时才吃鸡鸭鱼肉,现在的生活就像一位老工人师傅说的,每天都是过年,每天都有酒壶壶,肉碟碟,烙饼油条摆满桌。可大鱼大肉吃得多了,需要动,是动还是坐,所有人都是一个字,动,不动消化不了,容易三高……女记者用这篇文章,向人们发出忠告。

对这些说法,丁兰很感兴趣,她想起曾动员过老爸老妈来公园跳舞。老爸喜欢动。吃了饭把碗一放,还是首长派头,什么家务活都不干,抬脚出门转悠。站在路边观棋,到吃饭时回家。每天的主要工作是接送外孙,生活单调乏味。老妈主要是做饭,然后是买菜买物。对他们俩老人来说,在运动上的认识不同。老妈认为做家务就是运动。老爸认为溜腿就是运动。而她认为两位老人都没达到体育运动的要求。她认为体育运动与做家务是两码事,如跳广场舞,是在音乐中全身上下的活动,人身的各部位,关节肌肉都得到活动,基本有益无害,利多弊少。做家务则不然,是单一的机械性的运动,达不到全身锻炼,还枯燥乏味。可两位老人都倔,劝不动。

她对广场舞感兴趣,却觉得自己的年龄同大妈们的年龄有些差距,找不到合伙跳舞同伴。问赵淑华,人家不来,说碰上她原来的婆婆就没意思了,她也就打消了跳广场舞的念头。

她朝大门的另一边走去,这边是跳交谊舞的人们,这里的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七零八散四处都有,围成一个大圆圈,中间有十几对跳舞的人。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何国庆。正和一个体型丰满,穿着短裙的女士跳舞。不知怎么,她心里倏地紧跳了下,赶紧躲到一个人的身后,斜着身偷偷去瞧.何国庆正跳得兴致勃勃,无暇其它。她又去看那位女士,想看看那位女士长得什么模样。看清了,那位女士圆圆的脸,眯缝着不大的眼睛,虽看不清脸上的皱纹,也可断定是五十多岁往上的大妈了。不知怎,她轻舒了口气,往前走几步,有意识站在一个露眼的地方,想让何国庆看到她。

舞曲结束,何国庆没送那位大妈,两人各自走向一边。她由此断定,他们不是熟人。

一会儿,何国庆又请了一位女士,看年龄也像是大妈,她推断他是临时在这儿跳舞。那么,他来这儿是专一跳舞还是和其她人有约会?想了会,她往后面退了几步,站到一位大妈侧面,避开何国庆的直线眼光,不想让他看到她,而她却想看看何国庆来这儿有没有约会。

在公园跳交谊舞的人与跳广场舞的人一样,人流量很大,说不准什么时候过来几人,又说不准什么时候走。而有些过路人,听到舞曲后就想跳一曲再走。有人是跳了一曲又一曲,跳得浑身冒汗才想起还有事,快走去办事。

在这儿跳舞没有时间限制吗?有。时间是音响。迎宾公园有三处跳舞场点,两处跳广场舞,一处跳交谊舞。放音响的都是社会上一些热心公益事业的积极分子,他们自己掏钱购买音响,从网络上下载通俗易懂的乐曲,摆到公园的一块空地上,谁愿意跳就请来。来跳舞的人不用付任何费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只是到了夜间九点的时候,按公园的规定,停止播放音乐。

在迎宾公园门口放音响的是老郑。据说已经七十多岁,他来这儿放音响跳舞是有原因的。十几年前,老郑从北钢退休,每天和师兄弟们凑在一块搓麻将,然后就是吃饭睡大觉,生活的无忧无虑。可没想到,在厂里给退休老工人体检时,他被查出脂肪肝,颈椎有毛病,腰椎间盘突出,吓了他一跳。他给人们说,我这能吃能睡能喝,体格这么健壮的人,怎么一下出来这么多毛病?医生告他,人不能单看眼前的生活。有些人确实能吃能喝能睡,但疾病隐藏在体内不知道,说不准什么时候爆发。而有些瘦骨嶙峋的老人,别看瘦,面色还有些黑,一点毛病都没有,因为他在动,生命在于运动。你这病是坐出来的,缺乏运动,应该去走动,每天走八千步,能把你的脂肪肝治好。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也可适当运动,要不运动,发展下去是非做手术不可。老郑在公园门口跳了三个月,去医院查,脂肪肝没了,可高兴坏他,就买下音响放在公园门旁,招呼人们跳舞,他向常来这儿跳舞的人们许下诺言,只要不是大雪大雨,就是刮大风,能跳他就来。十几年来,他一直履行诺言,从未失信。有次,有位徒弟来看他,已到五点,他对徒弟说,我去那里先把音响放上,咱们再去饭店吃饭。徒弟对他热心公益事业十分佩服,为此往报社写封信,建议来采访。报社派了一位女记者在公园门旁暗暗查访,回去写篇文章,《风雨中的热心人》,文中写道:……在轻风中,细雨中,他坚持在公园门旁,让人们听到音乐的声音,让人们在旋律中转动,日日月月年年坚持,不容易哪,社会有这样热心公益事业的人,是我们的幸福……

老郑跳得累了,就坐到音响旁的石头台阶上,从他开来的电动三轮车上拿出水,喝水休息。

刚才,丁兰看到何国庆跳完舞坐到老郑身旁,敬了老郑一支烟,端起老郑的保温杯喝水。她心想,这人是个自来熟,给人家一支烟就喝人家一杯水,太随便。人家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带杯水过来也不容易,喝人家的水干啥,买瓶矿泉水多合适,舍不得花钱?想是想,但她没过去。

一会儿,何国庆可能是水喝好了,烟也抽完。他站起来向周围的人们扫视,可能是想寻找共舞的女士。

何国庆在人群中看到丁兰,猛然他眼睛发亮,脸上露出愉快的笑意。他朝她点下头,走过来。

顿时丁兰脸上绽出一朵笑靥,心里喜悦愉快。她就等他了,他就过来了。

何国庆走到丁兰面前伸出左手邀请。丁兰莞尔一笑,抬起右手客气的说:“谢谢。”

“不用谢。别客气。咱们是熟人。”何国庆随便说着。伸出手揽住丁兰的腰往中间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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