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风氏兄妹相依为命生活了一个年头之后,战事升级,弗多国空军在空战中失利,有效防线开始逐渐溃退。
弗多国的元首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边境线上所有的居民,无论是什么从业者,都必须立刻抛下手头的工作,在军队的指引和保护下内迁。
白石镇已然卷入战火。迫不得已,风星河只得带着妹妹背井离乡,与万千逃难的人一起逃难。
白石镇在北方的盆地里。从这里往北是死亡大沙漠,西边是弗多大山脉,大山脉的南边就是著名的弗多大荒漠。
向南迁移,最快的路径就是走122号高速公路。这条贯穿了弗多国南北的交通大动脉,可以直接将人们送到中部的南平市。
可是,这条路必然会经过五百里的弗多大荒漠。荒漠西北与尼斯南图帝国接壤,其间没有任何城市和要塞。虽然有秩序曙光镇守这片荒漠,尼斯南图军的大部队不敢过来,但小股军队可以轻易地穿过来,在这片荒漠上践踏驰骋,毫无阻碍。
如果没有军队沿途护卫,这条122号高速无论如何也不会畅通无阻。
而现在,风星河正驾驶着轿车,堵在这条122号高速公路的入口那里。
无奈,内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附近几个城镇的车全都要走这条公路,沿途保护的军队根本不够用。
不得已弗多国的军队只能将车队分为很多组。每十辆军用装甲车为一组,互送至少一百辆轿车上路,抱团穿越荒野。等到达以后,再以组为单位返回这边,循环接送平民车辆。
如此虽然保证了地面上的安全,但却大大降低了效率,以至于在进入荒漠的高速口等待放行的车绝对有几十万辆。
风星河坐在车里,看着前方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车辆,拼命按着喇叭。
看着这人山人海,就连最温顺的考拉也会犯路怒症,更别提风星河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了。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吼道:“前面的怎么又不动了!”
他恼火地不断按着喇叭,无能地狂怒着,但是前面的车却纹丝不动。事实上,现在有很多司机都在做着和他一样的事情。
身旁的一辆车摇下了窗户,一个脑袋伸出来,说道:“小风,别按了,消停会儿。”
风星河冷冷瞥了他一眼,这是一位风度翩跹的少年,穿着印有骷髅图案的衣服,带着墨镜。
他叫吕文杰,是风星河的发小,家就在风星河的对门住着,也就是前面提到的“热心邻居”。这次逃难,由他开车带着他的父母跑路。
先前风星河负气离家出走,吕文杰的父母代为照看了风灵大半年,可以说,两家人交情匪浅。
“车太多了,耐心等吧。”吕文杰说道。“实在不行就看会儿书,总胜过无聊的等待。”
风星河冷冷地咬着牙,瞪着前面那无边无际的车队,哼了一声。他扭头看了一眼风灵,小姑娘此时正在旁边抱着游戏机左摇右摆,玩的十分投入,丝毫没有急躁感。
见他不搭理自己,吕文杰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坐回了车里,关上了门。
风星河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再度握住方向盘。
他是知道吕文杰的性子的,虽然后者平时时常与街上的混混打架,遇见餐馆不合理的收费敢于掀桌子踢馆,排队时曾将无故插队的人鼻梁打断送进医院,但他的性子终究是比自己更加耐心的。风灵也时常说自己:“多学学人家吕文杰呗!”
“好吧,那就学着。”风星河咬了咬牙,不再按喇叭了。
就这样无聊而静默地等了一会儿,他猛然间抬起了头,问道:“什么声音?!”
一阵像蚊子一样的嗡鸣声,自天际传来,由远及近。紧接着天边出现了一排黑点,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帝国的轰炸机飞过来了!”
刹那间,周围的车门全部打开了,人们争先恐后地从车上跳下来,疯了似的朝着公路外面跑去。
但是,所有的车都打开门,把那车与车之间原本就狭窄的一点缝隙彻底堵死了。人们越惊慌失措,就越是拥堵。
天上的轰炸机没有任何的迟疑,呈一字排开,毫不留情地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风星河打了个冷战,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他推了一把正玩游戏的风灵,嘶吼道:“快点,游戏扔掉,咱们逃命去了!”
隔壁车的吕文杰此时也打开了车门。他看见天上的那一排愈来愈近的轰炸机,说道:“小风,快点,我们·······”
话还未说完,第一排炸弹已经扔了下来。车队之中轰然炸开了花,不少车辆都是被爆炸掀飞。
更可怕的是,那些从车辆里漏出的燃料也被引燃,一时间整个车队烧成了一片火海。
人群的惨叫声早就被爆炸淹没。风星河本来准备打开车门的,此时却也不敢动弹。风灵早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火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火势距离风星河的车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军队终于反应过来了。
只见道路两边护卫的士兵快速地用车载喷枪把一种乳白色的液体抑燃剂喷洒在车队中间,形成了一条隔火带,控制住了火势。
与此同时,路两边的装甲车士兵发射了小型地对空导弹。
一架轰炸机不幸中弹,残骸滑翔着飞向了城市,撞在一栋大楼上。
车队里蔓延的火势终于是在这里被抑制住了。此时天上的那一排轰炸机早已扔完了炸弹,纷纷飞到了很高的高空,逃到了地对空导弹的精准射程之外。
似是挑衅般,他们在空中盘旋了两周,然后冲着地上的军队进行了一次俯冲。地面上的士兵又一次发射了地对空导弹,然而因为距离过远,这些导弹轻易地被闪避开。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排轰炸机扬长而去。
空袭过后是紧急的抢险救灾。中间的那些在爆炸中损毁变形的报废车辆,被浇上了强烈的金属溶解剂,直接溶解成液体,排到公路两边的城市排污渠中。短短的两个小时之中,道路恢复了通畅。
但是,惊魂未定的风星河,却是被深深地恐吓到了。“该死的!”他愤怒地敲着方向盘。“我们的制空权丢了!”
在敌军肆无忌惮的轰炸面前,车里乘坐的人们就像蚂蚁一样卑微,随时都有可能被来自天上的威胁夺去性命。
“妈的,天上已经变成那些家伙的地盘了,不能再傻傻地待在这里了。谁知道他们以后还会轰炸几次?这次没炸到我们算侥幸,下次就不一定了!”风星河摇下玻璃,对吕文杰吼道。
此刻,后者也是惊疑不定地看着天空中,那一排轰炸机消失的方向。
察觉到风星河的不安,吕文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的道理吧?”
“知道。两发炮落在同一个地方的概率很小,所以只要躲到炮炸出来的弹坑里,就有极高的几率生存。”风星河盯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据我所知,公路总共有六百多公里,其中有将近四十公里的道路现在都堆积满了平民的车辆。”
“那又如何?”
“帝国的轰炸是随机的。也就是说,他们在轰炸过咱们这里以后,短时间应该不会再轰炸这里了。所以我们待在这里,就像待在炮弹的弹坑里一样,是安全的。”
吕文杰缓缓地说道。他认真地盯着风星河的眼睛,后者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警告的意味。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无非是想脱离大部队,自己走罢了。”吕文杰一字一顿地说道。“听我的,待在这里。你如果单枪匹马去闯那段大荒漠,没有军队的保护,万一被那上面恣意驰骋的帝国军巡逻队发现,你就玩完了。”
“我不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风星河紧握着拳头。“我宁可去荒漠里搏一搏,也不会在这里等着。在这儿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轰炸,而且这里的车辆太密集了,连跑都无法跑。我很讨厌这种无助的感觉。况且,我们骑一辆摩托去,机动性高,应该能很快甩掉追兵。”
吕文杰刚想再劝,但是他忽然瞥见了风星河坚定的眼神。于是他住了嘴,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一算,在帝国军队的轰炸下存活的概率大概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而出去浪荡存活的概率·······也差不多是这么多。
既然都是差不多的生存概率,那他便也不再劝说,而是对风星河伸出了拳头。
“哥们。穿过大荒漠以后就到了成木市。如果有幸你我都活下来了,我们就在那里汇合。”
风星河嘴角露出微笑,伸出拳头与他一碰。“一言为定,你我都会活下来的。”
于是两位少年就在这里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