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说了什么?”
脚掌缓缓地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风星河淡淡的问道。
“先知说,二十年后,有一位少年将会在众多簇拥者的护佑中,拔出那把象征着英雄的剑。命运会指引他斩落尼斯南图一世的头颅,终结这场战争。至于那人是谁……同一时间里,这世界上只有不超过三个人能知道。一定不能超过三个人!否则命运的轨迹就会因此变动。”
“也就是说,你们三个都知道这个少年是谁?”
“是的。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先知随后给我们每个人都交代了一些任务,而我们每个人要做的事情并不相同。你的父亲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包括自杀在内。他已经身死,人们不会再追究他的赃款。”
趴在仓库外面偷听的风灵,身体,骤然僵硬了。
她的嘴唇微微地蠕动,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风灵,你的脸色不太好。”剑魂提醒道。
风灵后退了一步,只感觉眼前一昏,向后栽去。
好在,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及时揽住了她。
“你没事吧?”文真卫关切地问道。“忽然就站不住了,是被风吹昏了吗?”
他看了看远处飘扬的军旗,说道:“山顶的风的确是有些大。”
“不,我没事。”风灵的眼里失去了光泽。那一刻,她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父亲死了。父亲死了。”
她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来。
“呜,父亲死了·········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文真卫不知所措地抱着她,他从未见过女孩子哭,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他只好默不作声地等着,任由风灵在他的怀里啜泣。
过了不知道多久,少女的抽泣声渐渐地息了。风灵从他怀里拔出脑袋,推了他一把。
“不要趁机占我的便宜。”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文真卫。“我现在很伤心。”
“我看出来了。”文真卫叹了口气。“真羡慕你们女孩子,伤心的时候还能哭。男孩子有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风灵顿时不哭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比以前进步多了。小时候母亲走的时候,我不怎么会抑制自己的情绪——哭的昏了过去,大病了一场。那时候父亲在军队,无法及时赶回来。如果不是哥哥在我身旁不眠不休地悉心照料,恐怕我没法挺过去。”
“所以你才这么喜欢你的哥哥。唉,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温柔的哥哥呢。”文真卫不由得看了一眼仓库。“虽然我也立志要成为这样的人——但我总是很不细心。总是搞砸。”
“你已经很棒了,真的。”风灵很认真地看着文真卫。“你比大多数人都优秀。即便是我的哥哥,也有不如你的地方。”
“是吗?”文真卫痴痴地看着风灵。听到了这句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竟望着风灵的脸庞,走了神。
——
房间里,风星河与张铁军仍在探讨。
“你父亲的死,是出自他的意愿。早在二十年前他就知道了自己会死,并且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他坦然地接受了此事。而我们共同的好友文泰来,则作为一生的挚友,在他临终前见证了他不畏死亡的英勇身姿。当他去世之后,世上就只剩下我与文两个人知道此事了。所以按照先知事先说好的,文警官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儿子——在南平市大学读博士的张舜。他是帮助那位命定之人拔出那把剑的人之一。”
“所以,我父亲自杀,是为了给别人让出名额?!”风星河惊愕地难以附加。“这·······”
“正是如此——但也不只是如此。有些事情只有我们能完成,所以我们必须去做,哪怕赌上性命。但是,有些事情是我们无论如何也完不成的。所以……唉,你终有一天,就会知道我所说的是什么了。”
张铁军落寞地笑了笑。风星河立刻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您也会死?”
“是的。没错。”张铁军咧了咧嘴。他很想把某一句话说出来,但是他没有。“拔出剑的少年,必须有着三个条件。一是其足以被剑魂认可的高贵灵魂。二是其坚如钢铁的意志。三其是破而后立的心境。唯有失去所有的高贵之人,方可在星光之中涅槃重生,拔出那把剑。”
风星河愣愣地出神,想象着那一位少年究竟是会有怎样凄惨的经历。然后,就听见张铁军说道:“明天早上,你和文真卫一起,开车赶往南平市。到了南平市,我的儿子张舜自然会找到你。那时候,你和文真卫都会知道那个少年是谁。”
风星河吃了一惊,因为他想到这世界上能够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三个人。而当知道这件事的人成为他、张舜、文真卫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文泰来和张铁军都该迎来他们的死亡了。
他不禁惊呼出声:“那您呢?”
“我?”张铁军飒然一笑。“到时候我们三兄弟聚首地府,一定要把阎王爷府上翻得连裤衩都不剩下一条!哈哈哈!”
风星河不禁默然。他静静地站起来,冲张铁军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张铁军倒是很平静,他挥了挥手,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赶路。”
……
…………
为风氏二人安排好明天的行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各个营帐已经熄灯,张铁军招呼文真卫回指挥部。
回想起白天时候风星河那懵懂的眼神,他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唉,命运弄人,造化弄人呀!”
文真卫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旁,
此时他距离前方和后方的营帐都有二十几米的距离,这里是山道上的一小段空挡。
这段路,虽然只有不到五十米,可文真卫却总觉得自己像是走了一年。
然后,就在某一个时刻,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小文,你怎么了?”
文真卫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
借着月光,张铁军看到他的后颈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凑近了去,他嗅到那上面竟有一丝香甜的气息。
“不会有毒吧!”
他这才察觉到异样,意识到自己遭到了袭击。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叫喊,黑暗中便有什么东西悄然绕到了他的身后。
“卫……兵!”
兵字还没有出口,一只芊芊素手将一根同样的针扎到了他的后颈中。随即,张铁军就没了声响。
缓慢的从黑暗中走出,风灵叹了口气。此刻,少女的发色,与瞳孔皆是离奇地化作了碧色,看上去既有些妖艳,又有些诡异。
“下来吧,剑魂姐姐,我已经把他们解决掉了!”
她用仅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悄悄地说道。
于是她眸子里的绿色骤然消退,头发也如潮水一般变回了黑色。
剑魂如同两道重影分离一般从她的身上走了下来。
那散发着微光的瞳孔有一点点黯淡。
“呼,果然,虽然你我的灵魂波动非常的相似,但在短时间里接管你的身体,还是会对我造成不小的负荷。”
剑魂叹了口气,盘坐在地上。
只见天空中的月光,竟然如同游丝一般,游弋着自天际滑下,一缕一缕地汇入她的碧发之中。
纵使风灵对剑魂的事情再不了解,她也能看得出来剑魂是在吸收月光,打坐休息。于是她走到了张铁军的背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捏那根针。
月光照得它发亮,风灵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根针并没有刺破张铁军的皮肤,它就如同幽灵一样刺到了他的皮肤里,但并没有损伤任何表皮组织。
真是奇怪,明明是可以摸得到的一根针,可它却没有实体。
风灵不禁扭头瞥了一眼就地打坐的剑魂,她对于它的神奇,有了更深的好奇心。
恰在此时,剑魂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留神!这‘三世针’的两面都是尖,莫要被它刺中!你小心地捏住针身,然后深呼吸,默默地在心底想着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对方的灵魂中相关的记忆就会顺着针流入你的识海里。”
“那,如果我被刺到了呢?”
“刺到?哼,这针是我们的世界里,最为高深的一个刺客教派发明的,采用了五魂石制成。针上涂抹了轻微的毒,被刺到便会全身僵硬,失去意识,就像他们两个一样。这针是刺客教派专门用来悄无声息地刺探情报用的,只要使用得当,中招的人根本不会发觉自己脑中的记忆被人盗走了!”
“啊!这么神奇!”风灵不禁惊叹道。“偷偷摸摸的偷走别人脑子里的情报,真是太可怕了!”
“那有什么可怕的。”剑魂不屑地说道。“就是一个刺客组织常用的消耗品罢了。要知道,每个人的灵魂能量都是有高低的,五魂石则是灵魂能量最好的良导体。换句话说,你想窃取别人脑子里的情报,你的灵魂能量至少也要和对方等价。你们这边还好,大家都是凡人,灵魂能量差不了太多。在我们那里,高阶的修士和低阶的修士,灵魂能量差距可是成千上万倍的!别的不说,光金台境和青冥境的人就············哎,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也听不懂!你就记住,如果你被刺到,你就会变成跟他俩一样。我说明白了吗?”
“懂了!”
风灵缓慢地握住了扎在张铁军脖子里的针。她默默地在脑海里想象着白天时候张铁军所说的那个遗迹。
然后,随着她的思想不断地投入,她发现周围的景物变化了。
夜空和星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金字塔一般的遗迹建筑内部。
空旷的房间中心,有一座祭坛,祭坛上站着一位蓝发的少女。
她地头看了看身上,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于是她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这里正是张铁军对二十年前的遗迹探索所残留下的记忆。
风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很好奇,只是她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如果不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必然会遗憾终生。
恰在此时,她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先知。我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啥时候才能找到老婆啊?”
这浪荡的声音,令她差点笑出来。她有些难以言喻地一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年轻的父亲站在身旁,嬉皮笑脸地问那位蓝发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