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余冰在足球与绘画的浑浑噩噩时光中度过。
但是他没有选择体育道路,也没有选择美术专业,他还是在在高三那年发力,考上了大学。
那时候,他跟家附近的建筑工地比,工地不熄灯他不睡觉,工地一开工他就起床,他拼命学习,终于成为家族中第一个大学生。
虽然只是一般本科,但是全家人都很骄傲。
上了大学后,大家总会觉得,自己走出了家门,飞了出来,也会做出一些放飞自我的事情。
余冰在一个夜晚,网吧前,拨通了米娜的电话。
电话里,余冰像喝多了一样,把自己多年累积的情感和苦闷一股脑地说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表达是否清晰,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他只记得米娜咯咯的笑声,觉得好笑又不失礼貌。
多年以后,他才知道米娜那天的心思,本以为余冰终于开窍打算在大学期间转变,再续前缘,却没想到是一场斩断情丝的告白。
大一那年冬天,初中同学组织同学聚会。
余冰高兴坏了,他终于又能见到米娜了,他还特地去把天生的卷发压直了。
从学校回来,余冰掰着手指头查着聚会的日子,他生怕米娜不去,在电话亭转了好几次后,拨通了米娜家里的电话。
米娜的声音依然甜美,对话很简短。
“同学聚会,你会去吧?”
余冰单刀直入,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然后,就结束了。
言多语失,可余冰在面对米娜时,总是说不出更多的话,或者,会说错话。
聚会上,余冰终于逮着一个间隙时间,俩人挨在一起,这一次,余冰又搞砸了。
当米娜询问余冰感情问题时,他又傻茶一般生出厚厚的壳,将人家拒之门外。
“我打算在大学的时候谈一场恋爱,认真的谈。”
“大学里很有趣,课没那么紧,还有好多活动。”
“我还在坚持踢球,我们要拿这一届的冠军。”
……
余冰的话总不在调上,米娜低着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诺大的餐桌。
她没有孙京那般的洒脱直接的性格,她没有直接问“那我呢?”这样的话语。
很多时候,两个收着的人注定痛苦,交错而行。
聚会很快结束了,余冰喝了不少酒,在上厕所时,他不停反省:“这场聚会好失败,我准备了那么多的话,咋都忘了,没说?”
那天在卫生间,余冰挨着一个人,这个同学姓蔡,余冰对他说:“老蔡你这个人很好,真的很好。”
老蔡愣了:“真的么?为什么这么说?”
余冰冲着老蔡点了点头:“真的,至少我很欣赏你。”
也许余冰和米娜的眼光一致,这个人后来就成为米娜生命中特重要的人。
好聚好散,大家纷纷离去,余冰没有获得送米娜的机会,送她的大有人在,毕竟米娜,是米娜。
余冰不知道,那天送米娜回去的有没有老蔡。
就这样,余冰又一次回到学校,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开始给米娜写信。
两个人,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通过书信相连,成了笔友。
他们不谈感情,只是笔友。
只有这样,余冰才能够和米娜正常沟通。
余冰恋爱了,信中特地介绍自己的女朋友——川,这个女孩与米娜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姓氏,甚至一样的星座。
可她并不是替代品,余冰曾以为是,但随着时间推移,川是川,米娜是米娜,这根本是两个人。
书信继续着,直到有一天,米娜的好友用米娜的QQ给余冰一通臭骂。
“你以为你是谁?”
“你凭什么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们米娜不是卑微的女孩儿。”
“你什么意思?你天天在臭显摆什么?”
“你知不知道,米娜在深夜里趴在昏暗的灯前给你写信,眼睛都累红了,可她又得到了什么?”
“你就是个自私自大的家伙,令人讨厌,真搞不懂米娜为什么会那么在乎你这么一个人!”
……
一番痛批,叫电脑前的余冰瞠目结舌,他的手指按在键盘上,打不出一个字来。
良久,他回复着:“你,说得对。”
“她说得对,真的对,我这个傻茶!”
余冰决定,不再去扰乱米娜的生活,听到米娜深夜趴在桌前写信的一幕,很心疼心酸。
“我天生不适合米娜,现在又有了自己的感情。”
余冰想起初中时候在离开自己后米娜与赵在一起的快乐。
“我还是消失隐匿比较好,对我们俩都好。”
大学四年,余冰和川相处愉快,毕业后的一天,余冰带川回老家见家人,在自己家单元门前,偶遇初中同学李治罡。
李治罡见到余冰,第一句话便是:“米娜结婚了!你应该知道了吧?新郎是老蔡!”
余冰当时就懵了,他从来都觉得晴天霹雳那是影视作品的手法,可他这一次,真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头顶惊雷炸响的感觉。
这惊雷震得他头晕脚软,余冰强撑着说:“哦……没听说,这会儿听你说才知道。”
李治罡也在这会儿看到了川,愣了一下,赶忙离开了。
余冰内心五味杂陈,按说这很正常,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可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心里发堵。
他恨李治罡,直截了当告诉他这样一个看似残酷无情的消息。
他感谢李治罡,让他知晓了这件事,好多同学都知道,可他还蒙在鼓里。
川很聪颖,在旁边关切地问了句:“怎么?是不是伤心了?”
余冰摇了摇头。
内心里,余冰感叹着:“米娜是个聪明能干的女孩儿,她的选择是对的,找到了幸福的归属。”
后来,川成为了余冰的妻子,两个人从恋人到亲人,很自然的过渡。
川曾两次强行删掉了余冰QQ里面米娜的账号,逼着他删掉了微信里米娜的微信号,在她看来,米娜,是余冰迈不过去的坎,那么,她要帮着迈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川也不再那么敏感强硬,她只是在不经意间调侃着:
“说到幼师的话题,你的梦中情人也是幼师啊。”
“说到二胎,你的梦中情人生了俩孩子啊。”
“说到沈阳,你的梦中情人不是在沈阳么?”
……
川已经能坦然面对,余冰也能。
他只是摇摇头:“那些曾经,不过都是我青葱岁月的单相思罢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也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
“她有她的生活,咱有咱的生活,你能不能别总这么称呼她?”
“我说你这梦中情人的称号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
川还真说对了,米娜会经常出现在余冰的梦中,然后搅得余冰睡不着觉。
而这也应该是一切问题的答案,余冰这些年做了太多的关于米娜的梦,没准儿在哪一次,通过梦话吐露了梦境,唤出了她的名字。
余冰妈妈也曾在街上遇见过米娜的妈妈,她还是在感叹缘分:“哎……这俩孩子,有缘无份啊……”
米娜的妈妈直发懵,搞不清楚这八杆子打不着的话从哪儿冒出来的,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的是什么。
2014年,余冰完成第一部百万字长篇小说,里面的第一个女主角名字叫简梦霓,简单、梦幻、多彩,而没人知道,梦霓正是从米娜的名字演化来的,它们的生母简写都是——MN。
偶尔,余冰还会回到老家走一走,那里的街路发生了很大变化,但他总能找到曾经走过的地方,到那里转一转,看一看。
他还是会记得高中时晚自习后,每每特地跑到米娜家附近走过,再绕回家里的那些孤单深夜。
还会想起米娜和赵承志经常出双入对出现的那操场一角。
还会追忆在实验小学时的甜蜜时光。
还会梦到阳光下那擦拭着玻璃窗的美丽身影
……
窗前,余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二十九分。
世界已经微微亮了起来,而月亮依然挂在天空。
月光如水,洒向大地,静谧美好。
余冰深深吸了口气,遥寄相思,默默祝愿米娜健康快乐,幸福美满。
月光下,余冰内心里吐露出那已经无数次的幻想:“假如,我有月光宝盒……”
人生中,我们有太多关键节点,但谁都无法回到从前。
脑海里,是那首《一生所爱》悠悠传来: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
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
鲜花总会凋谢,
但会再开,
一生所爱隐约,
在白云外……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