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
下午的时候林曼正在审核资料，一个电话打到手机上，一个陌生电话。林曼接起来，是一个浑厚的男声：“林曼？”
“是啊，请问你是？”这个声音有点熟悉。遥远的记忆一波一波被掀起来。
“想不起来我是谁了，想不起来也正常。”对方的声音有明显的笑意，林曼在记忆里拼命的搜索。
“长度古镇，拓方寺……”那边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提示。
林曼拼命地抓着记忆的线头往前走。
“哎，我就是……”对方要提示。
“鲁卓！”林曼一下子喊了出来。
“是啊，我是鲁卓！”鲁卓在电话里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鲁卓是出差顺道过来拜访林曼的。约好在城东的地方特色餐厅真味阁见面。
林曼进去的时候，鲁卓已经在了，鲁卓前边的头发已经稀少了，人明显比原来圆润了一圈。气色总体不错。
“来，林妹妹，握个手。”鲁卓玩笑的和林曼握手。然后看着林曼说：“哇塞，林妹妹，你怎么没怎么变呢！我可不好意思，都老了，头发都被岁月拔掉了！”鲁卓用手撸撸前额的头发。
“你是聪明绝顶。”林曼忍不住笑了。
“岁月不待见我，就待见你和飞扬。”鲁卓叹气。
“飞扬？”林曼并不诧异鲁卓提起飞扬，大学时候他俩就比较亲近。“你们一直有联系吗？他怎么样？”
“我们经常联系。他挺好的。”鲁卓说“只是初心依旧。”说完看了看林曼。
“呵呵，有初心是好事。”林曼笑了起来“老鲁，你可真是越来越幽默了呢。”
夜色里，林曼在小区的绿化带里一圈又一圈地走路。因为应了鲁卓的饭局，说有事说，林曼提前告诉父母，贝儿被林父和林母接到他们那边去了。林曼明天再去接贝儿上学。
鲁卓带来了飞扬的问候和消息。林曼在同学群里失了踪，飞扬好容易在易凡那里找到联系方式，可是迟迟也没有打电话。林曼承认自己没怎么和同学联系，开始的时候是为了避开飞扬，再后来结婚又离婚，一方面是忙，另一方面也是自尊作崇，自动的消失在同学们的视线范围内。
飞扬一直在澳洲做葡萄酒，前期市场投入并不看好，受到当地同行的打压。飞扬一方面做公益活动，拓展同学社交，并开始进行资本运作，拉当地人入股。木系葡萄酒，在2006年逐渐获得一定的市场占有率，其中木木葡萄啤饮因度数适宜，口感醇香在澳洲校园市场尤其推崇。
飞扬在2005年春节回过家的时候，飞扬妈妈告诉飞扬，林曼有打过电话找飞扬，没留电话号码，后来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飞扬打林曼原来的电话，却是一个男人接的，根本不认识林曼。再打林曼家电话，也没有人接，后来飞扬就不得不回澳洲处理事务，市场刚入进，来不得半点马虎，很多营销计划都要逐渐铺展开来。到2005年底，再打林曼家的电话，发现已经不是林曼家的电话了。
林曼想，那时候，林父林母退休后去S城寻访亲戚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就处理了老宅，搬到C城了。
2007年市场占有率已经比较稳定，有再大的突破已经不再可能，这个时候，飞扬的大哥居然苏醒了！徐家上下欢欣鼓舞，大哥逐渐恢复行为能力，飞扬四处打听林曼的消息，却惊闻林曼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同年，飞扬开始实施创办房地产设计公司。鲁卓就是那个时候被飞扬力招入组的。鲁卓说，当时飞扬和他见面时喝酒碰杯，苦笑着说：“没有喜欢的人，那就张罗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总也是好的。”
2008年飞扬大哥重新加入集团，而飞扬在大哥的劝说下，和澳洲一股东的女儿结了婚，是澳洲华裔，飞扬留学期间的同学，一直不遗余力地在追飞扬。
飞扬有一儿一女。前一年，飞扬因与女方性情习惯不合离婚。双方好说好散，友好离婚，保持朋友关系。儿女由女方监护抚养。飞扬对孩子的教育很关注。若人在澳洲，周末和节假日依然尽量会和孩子们一起度过。和前妻在孩子的教育上沟通处置都很畅通。
林曼脑子里面不停地回响着鲁卓的话：
“知道吗？飞扬离婚的原因是，前夫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知道原来飞扬最喜欢的女孩子姓林，然后和公司主打木系葡萄酒联系在一起；再加上觉得和飞扬在一起，飞扬总不在状态上，总之是没有想象的激情，不是自己期望的感情，感觉很失望，所以主动提出来坚决要离婚。飞扬为了孩子不愿意，可是也没有办法逃避自己的内心，本着对自己和对对方负责的原则，办理了离婚。财产分割上也尊重了前夫人的意见。”
鲁卓还告诉林曼，房产设计公司叫“福瑞斯房产设计公司”，林曼开始的时候还打笑，问：为什么不干脆叫“福布斯房产设计公司”？鲁卓叹口气说：是啊，叫福布斯多好，可是偏偏是“Forest”，三个木。
林曼哑然。脑子里是飞扬在大学时候里痞气的笑：“林，木，木！”
实际上2009年开始，徐氏酒业调整构架，资产重组优化，公司发展越来越规范化，加上飞扬大哥的入主，飞扬主要精力开始转向房产设计公司，总公司地址在D大旁边，目标市场锁定国内。为拓展业务，鲁卓也跑C城，C城今年来有个大型公益设计项目，鲁卓跑C城的时间就更多了。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林曼的朋友，多少知道了林曼婚姻上发生的事情。飞扬知道后，马上想要到C城找林曼，随后又冷静下来，请鲁卓关注林曼的情况，鲁卓保持了和林曼朋友的联系，知道林曼一直是一个人。飞扬下个月要到C城来，希望见林曼一面，能够以一个成年人的方式剖析年少的情感，看看自己和林曼还有没有牵手的可能。
“呵呵，你作为他的排头兵吗？”林曼苦笑。
“是吧。”鲁卓习惯地推了推眼镜，正色到：“其实，由此可见飞扬的纠结。也害怕失败吧，我觉得，毕竟那时候，你是那样断然的拒绝了他。我觉得吧，难得初衷不变，人生苦短，曼曼，你应该也经历不少了，我想你总该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了……”
林曼感到太累了，打开门回到家，把包扔在沙发上。站在窗前看夜空。窗外是绵延展开的夜灯，高低错落。
手机有微信提示，林曼打开微信，看见Alex的微信：宝贝，回到家了吗？注意安全。吻。
林曼和鲁卓约饭前有给Alex留言当晚有同学饭局。
林曼回：早上好！马上就到家了，祝今天工作愉快！玫瑰。
紧跟着，有一个微信加好友的提示，林曼一看，就是飞扬的头像，时隔那么多年，飞扬的轮廓，林曼怎么都不会忘记。飞扬加好友备注：曼曼，隔着岁月看初心，触底的温柔。
林曼点击扩大飞扬的头像，仔细地地端详着。
那些年少时候喷薄积累而经年克制和压抑的思念和欲望突然从内心的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像鳗鱼一样疯狂地四处乱窜，直达四肢百骸。
林曼颓然关机。仰头看夜空，为什么会这样？离别16年了飞扬！ 2004年的那个夜晚，林曼也是站在窗前看外边绵延的夜色，因着林母的话，决绝的心，在心里掘了个坑，把飞扬深深埋了进去。那时的心情是如此的低落却又平静，如果飞扬的讯息在那个时候出现，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因为自己的自傲和怯懦，因为对飞扬改变初心的误解，时间的不对盘，几经的错过！
难不成自己成了张爱玲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朱砂痣和明月光，飞扬因为不得，所以惦记？触底的温柔隔着绵长的岁月，实在太远了。初心真的可以尘埃落定吗？那么Alex呢，是不是林曼对的人，爱情真的经不起生活琐碎的习惯差异的摧毁吗？
实际上，林曼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林曼很惭愧自己的心，爱了又爱，纵然血迹斑斑、千疮百孔，还能爱和被爱。不知道是幸，亦或不幸？
怎么办呢？何去何从？
林曼看着夜色，思绪万千，无所适从。
有风吹过，流年似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