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虞彩伊站在那座桥上,她沐着月光,侧颜清冷,如传说中的月仙。
这半年来,少女都是和洛薇薇形影不离,但是今晚不一样。
一个老者来到这里,迈上石桥的台阶,他面容阴鸷,在月光下很是吓人,正是尊者的使者——郭离。
据说自打郭离来到泥瓦巷之后,巷里的小儿一啼哭,大人就拿郭离来恐吓,马上就能让小儿停止哭啼。
“姑娘你长得很像一个人。”郭离缓缓说道,一双如鹰般的双目死死盯着虞彩伊。
“老头不想死就滚。”虞彩伊很不客气,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觉悟。
她骂起人来声音依旧很好听。
当然,面对郭离这样的老不死,不会有人会对他生起半点尊老爱幼的心思。
郭离从未听过有人这样骂他,他不怒反笑,笑容阴恻恻,在夜里非常吓人。
“想不到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如今敢这样辱我,你的易容很巧妙,但是瞒不过老朽这一双日渐浑浊的眼睛。”
虞彩伊的脸色没有任何害怕,似乎郭离所说的和她无关,她皱眉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找错人了。”
说完,她转身欲离去。
“老朽可没有找错人,只是不知道,你是如何抹去尊者赐予你的符文,堂堂一个玄境上品的武者,竟然愿意屈居于一个少女之下,是洛家吗?洛薇薇?很好,可以查一下。”郭离嘴角弯起,似在自语。
虞彩伊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郭离,道:“敢打薇薇的主意,老家伙,你找死。”
郭离瘆人的笑容更加放肆了:“嘿嘿,老朽一生谨慎,可不会活腻了去找死,实不相瞒,当初你们虞家的灭门是我和尊者造成的,虽然尊者担任了大部分杀戮,但是我也出了关键的几次手,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怎么样,今晚得知真相的感觉如何?哈哈哈!”
郭离笑得越来越大声,状若疯魔。
虞彩伊好看的双眼满是煞气,仿佛要化成实质性,她身上的衣裳无风自动,有一种强大的气势从她身上发出,那堪称完美的脸颊如霜雪一样病冷。
这个少女爆发出了此前所没有的气势,她隐藏了很多实力,这远远超出了郭离的意料。
郭离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笑容凝固了,脸上尽是难以置信,老家伙失声道:“怎么可能,你才多久不见,就有如此实力!”
像他这样的天赋,实在难以理解虞彩伊这种天才。
转眼之间,局势就超出了他的掌控,他看穿了虞彩伊的易容,却看不穿她真正的实力。
噔噔噔!郭离连退三步,最后一步落地时没有站稳,险些从桥上翻了下去,这对于他这种级数的高手很罕见,可见老家伙心中的震惊。
桥上的少女没有说话,凝视着郭离,她未有动作,但是一股强烈的杀气自她身躯发出,郭离只觉得身躯一片冰凉,竟有些瑟瑟发抖。
他嘿嘿干笑几声,森然道:“不愧是尊者最看好的未来道侣,天赋惊人!”
少女身上的杀气又加重了几分,郭离只觉得四周的空气更冷了。
“但是想杀我,你还不行!”他傲然道,郭离不断地激怒少女,是想让她彻底失去冷静,由此寻找破绽,然而他失算了,少女始终很冷静。
下一刻,郭离拿出了他压箱底的绝活——跑路。
郭离转身就跑,毫不拖泥带水,动作熟练的惊人。
在郭离几十年的岁月里,他逃离了太多危险,只是这一次,他跑不了。
郭离的速度极快,在月光下留下了一道道残影,但是少女的速度更快,她从桥上跃起,似乎是飞起的仙子,很优美地落在了郭离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顿时郭离无路可逃。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打出一条退路,自己创造奇迹!
老家伙心一狠,眼神无比狠毒,他冲势不减,从地上高高跃起,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短刀,刀长不过一尺,细细弯弯,中间一道血色的血槽,看起来很妖异。
这个时候,他距离虞彩伊不到一丈的距离,少女双手垂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郭离人在半空,快速挥出四刀,劈出四道一尺长的赤色刀芒,封住了虞彩伊的所有空间,四道刀芒之间有阵的痕迹,让她根本无法躲避。
但是虞彩伊根本不需要躲。
少女抬起双手,宽大的罗裳袖袍里伸出两只完美的手,她十指轻弹,仿佛在弹一首曲子,然而虚空中却不见琴弦。
但是虚空中竟然真的有动听的声音传出,飘渺而空灵,仿佛有一座看不见的琴,被少女弹奏。
在琴声荡漾的那一刻,郭离的眼神有些迷离。
随着琴声的响起,少女指尖绽放出一朵白色的花,外形似兰花,只有一寸大小,精致而玲珑。
这时,四道刀芒已至,一一砍在这朵虚幻的兰花上,凌厉的刀芒一尺多长,却都抵不住这一朵花,纷纷在空中消散。
兰花几近黯淡,无可阻挡,飘到了双眼迷离的郭离身前,距离已不足一尺。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郭离还在空中跃着,没有落地,兰花就已经飘至。
郭离终于清醒过来,他眼中的迷离散去,看到这多几乎凋谢的兰花,他神情大骇。
在兰花触碰到他身体之前,郭离面前凝出一层薄薄的黄色光幕,覆盖了他的上半身,这是他最后的努力,却依旧挡不住那看似脆弱的兰花。
黄色的光幕破碎,兰花在彻底黯淡的前一秒,击中了郭离的胸膛。
郭离落在地面上,无力地栽倒,再也起不来,双手挣扎着,奋力抬起头仰望着少女,他的神情充满怨毒,想说出什么,却连一个标点符号都说不出来。
“杀了你,赵坤肯定会过来,那我就连他一起杀了。”少女平静地说道。
尊者原名赵坤,少女心中再怎么无畏,也清楚一个修仙者对玄境上品的压迫力,若不是郭离识破了她的身份,她怎么会将其击杀,平白无故招惹赵坤?
在虞彩伊的计划里,赵坤是非击杀不可的,但不是现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这样未免太不明智了。
少女扬起一包白色粉末,洒落在郭离的尸体上,顿时这具尸体在快速地消失,顷刻间没有遗下任何痕迹。
她离开了小桥,背影有些沉重,似乎走在一条很艰难的道路上,石桥依旧,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赵坤的三代使者都在这座小桥上留下印记,且有两位在此失去了生命。
今夜是上交灵石的日子,陈海龙没有等来郭离,而是迎来了一个蒙面人,这个蒙面人和上次的不同,更为阴柔。
虞彩伊既然杀了郭离,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他未取的灵石也一并拿了,作为一个曾经的使者,她对这点很清楚。
“卧槽,这尊者的使者真不是人干的,似乎又要换一个了。”这是陈海龙晕倒前的想法。
铁打的陈海龙,流水的尊者使者。
第二天,泥瓦巷里来了一群白衣僧人,都是天马寺的僧人,他们聚集在道观面前,说是要拆掉这座古老的道观,建一座佛塔,供奉智灵大师的舍利。
“你们要拆掉这座道观,可有文书手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年已过古稀,他精神矍铄,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来到领头的老和尚面前,大声质问。
老人是泥瓦巷里的族长,辈分很高,拥有话事力。
清瘦的老和尚身披红袈裟,一脸悲苦,他手里拿着佛珠,一直闭眼念着经,闻言睁开了双眼,道一声阿弥陀佛。
“老施主放心,这是我们的文书,请过目。”老和尚从一个小沙弥手中接过一卷文书,上面有官府的印章。
“果真是官府的文书。”族长详细看了一遍文书,表示无误。
“如此,那贫僧要动工了,为了祭奠智灵大师的在天之灵,阿弥陀佛。”
老和尚一脸慈悲,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群抄着工具的精壮和尚,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座残破的道观一个上午就可以拆掉。
“住手,谁敢拆掉这座道观!”一声苍老的呼喊声远远传来,众人齐齐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头发都快掉光的老人怒喊着走来,这位老人实在是太仓老了,脸上长满老人斑,看起来得有一百多岁,拄着拐杖,微微颤颤地奋力跑来,看得众人很揪心。
有两个中年人连忙跑了过去,扶住这位老人,道:“大族老,您老怎么亲自跑来了?”
“这是大族老,是族长的爷爷,在他面前,族长就是个孙子。”有人道出老人的身份,只是那话听的族长直翻白眼-。
“爷爷,你怎么来了。”族长满脸尴尬。
“我不来,就让你们把这座道观给拆了。”大族老喘着气,没好气地回道。
“这座道观传承了无尽岁月,底下镇压着邪魔,我看谁敢拆它,放出那妖魔,成为历史的罪人!”大族老声音铿锵有力,散发着威严。
“阿弥陀佛,老施主请放心,这里会建造一座佛塔,用以供奉我寺智灵大师的舍利,足以镇压邪魔,这是智灵大师遗留的法宝带着他的灵识,整个长安城,就只选择了这个地方,不会有误。”
“那个和尚贵为修仙者,却被邪魔所害,吸尽了生命精华,残留的皮囊早已被邪魔污染,所谓他的灵识选择了这座道观,不如说是邪魔选择了这座被封印的邪魔之地。”
大族老满脸轻蔑,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一时间,天马寺的和尚和这位大族老僵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