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头糖水很甜。
芋头清香甘糯。
糖水混入芋头的淀粉，粘稠得恰到好处。
杨放礼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总留在碗里。
苏荣也捧着碗，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
他看的人却是杨放礼。
素薇则和华凝月小声地聊着天。
也不知道两个姑娘哪来这么多话说。
一碗糖水喝完，杨放礼默不作声地放下碗，就往外走。
听得碗与桌面相碰发出的声音，华凝月诧异地看向杨放礼，却只看到他离开的身影。
华凝月眉头微皱：“发生什么了？”
这一点都不像杨放礼！
今天竟然吃得如此安静，就已有些反常。
才刚喝一碗就要离开，更不是杨放礼应有的表现。
素薇心知肚明，却笑道：“我怎么知道王爷在想什么呢。或许王爷又有什么急事呢？”
华凝月神色古怪地看看素薇，脏病还是低头继续喝糖水。
杨放礼想什么，她也猜不到啊……
就像之前好几次，她都以为杨放礼要质问自己究竟是不是厨神后人，结果杨放礼都在提过了之后，就轻飘飘地带过。
至于现在，杨放礼的表现虽然反常，华凝月也没有多心。
依照过去经验，让杨放礼自己反常一下，杨放礼就会恢复原样。
只是这次，杨放礼反常的时间略长了些。
一连好些日子，就连香满楼的伙计都发现问题了。
这天华凝月才进入厨房，便有好事的小伙计眼巴巴地凑过来：“华姑娘，这几天怎么一直不见王爷呢？”
便是那些不曾靠近的小伙计，都竖起了耳朵，留心听着。
华凝月眸色微沉：“王爷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但她心中同样泛起嘀咕。
这两天做菜总觉少了什么。
先前她还想不起。
毕竟自从第一天她将杨放礼赶出厨房后，杨放礼就真的没有再在她做菜的时候进来。
现在得到伙计提醒，她才恍然发现，这几天少了的，正是杨放礼注视的目光。
隔着厨房的窗户，在外面，静默地注视的目光。
猛然发现这点，华凝月只觉自己的心漏跳一拍。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身边有杨放礼的日子？
习惯了总会有一个人，和自己说想要吃什么吃什么？
习惯了这个人会在某些时候，抱着总不愿意亲近自己的小猫念儿，在自己身旁懒洋洋地撸猫，然后顺带用能让她摸小猫甚至抱小猫作为诱惑，让她做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样一想……
华凝月才想起，在家中还有已经炸好的一罐小鱼。
但该要拿这小鱼的人，好几天没有来了。
“……不过王爷没有来也好。就算知道王爷性情好，不会怎么为难我们，但王爷在旁边，总叫我们有些害怕，唯恐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华姑娘？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小伙计终于发现华凝月已经许久没有给出回应。
华凝月动动唇角，便勾出浅浅笑痕。
“我当然有听。看你说得正高兴，便不好打断你。”
小伙计脸上略有些红：“原来如此。华姑娘可是要准备做菜了？我不打扰华姑娘了？”
华凝月嗯了一声，便转去准备今日的菜肴。
菜单早已定下一半，再根据厨房中已经采购回来的新鲜食材，确定另一半菜单。
都是她已经做惯的事。
只需随便往这些食材上扫一眼，自然还有数种相关的烹饪方法自脑海付出。
陆西玉过去经常逼着她背各种食谱，效果就在这时展现。
各种食材在华凝月手上几乎在飞舞，灵巧好看。
伙计们亦各自忙碌。
一切都显得活力十足。
转眼又是几天。
杨放礼依旧不曾露脸。
夜间自香满楼返回露华酒馆的华凝月被夜风一吹，忍不住裹紧了外衣。
秋意渐渐明显。
而这夜风中，便添了几分寒意。
她微微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和谁说话。
可冷月照耀下，地上的影子只得她一人的。
华凝月这才闭上嘴，恍然想起，现在只剩自己。
今天也是杨放礼没有出现的一天。
她转头，往两侧张望。
明知道不可能看到杨放礼的身影，她还是忍不住这样做了。
果如她想那般。
一个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的人，不可能因为她这动作就忽然现身。
倒是一只也有几天不见的猫，还真被她看到了。
念儿正在不远处，迈着细碎灵巧的猫步。
念儿的眼睛，在看着她。
华凝月向着念儿招招手。
但她什么希望都没抱。
过去总不会跟着她的小猫，总不会……
还真的例外了！
过去一直不理睬她的小猫，此时却因为她的招手，向她靠近了不少。
虽然还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华凝月犹豫片刻，便蹲下身，再度向着念儿招招手。
小猫轻轻地喵了一声，没有靠近，却也没有远离。
华凝月盯着它看，并不动。
于是念儿也跟着蹲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那双又大又圆的猫眼，如世间最上等的宝石。
华凝月轻笑一声，柔声道：“跟我回家，我给你喂小鱼。”
念儿的脑袋歪了歪，似乎在思考她说的是什么。
“小鱼。”
仿佛有光，在念儿眼睛闪过。
“跟、我、走。”说着，华凝月还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念儿。
念儿起身，慢悠悠地往前走。
在华凝月眼睛黯下的时候，念儿回头，向着她，又轻轻地喵了声，仿佛在催促她往前。
华凝月试探着走了一步。
念儿果真在看到她往前走后，才继续走。
一人一猫，竟是猫在前面带路地回到露华酒馆。
小猫并没有进酒馆里，而是在外面等着。
华凝月进去取出装着小炸鱼的罐子，再出来，便看到它乖乖巧巧地在酒馆外稍远点的地方蹲着等候。
看到华凝月出来，它就喵一声。
这声音又娇又软，一直软到人心底。
华凝月拿着个小马扎过去，在念儿旁边坐下，慢悠悠地喂着小鱼。
念儿现在还真学会在她手里直接吃东西，甚至有时候不等她的手靠近，便一探脑袋，迅速精准地咬住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小鱼。
就这样喂了片刻，小猫终于停下进食。
她抬爪，挠挠华凝月衣摆，旋即又扭头，看着河上灯影重重的花船，就像船上有什么它记挂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