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暮,两人慢悠悠地终是晃到了家门口。
周朔一手撑着旁边那人的肩膀,一边空出另一只手来往兜里掏钥匙。
突然,于疏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向头看向身边人。周朔被盯得莫名其妙,不觉冒了一股冷汗。
“你看我干嘛?”周朔疑惑不解地问道,一边捏着钥匙准备开门。
“周朔,你家附近是不是有个医馆来着?”于疏潦沉默了一会问道。
“是啊————”周朔不以为意,突然停住了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你不会要带我去看中医吧?”
“是啊,你今天的脚伤还没处理过呢。不治一下要是严重了怎么办?”于疏潦有点惊讶于他的态度,但又耐心地解释道。“而且那人不是你的邻居吗,看着很和蔼啊。”
“不是。。。那不一样,我知道他很和蔼,可是————”周朔无奈地回答道。
为什么他不愿意去看中医呢?平常他跟那位老人也相处的很好,没什么顾忌。但是————自从上次他陪着父亲一起去医馆,就基本上没再去过了。
周朔暗暗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没事,走吧。”接着让于疏潦扶着去了不远处的张氏医馆。
“张老,帮我看一下脚。”周朔被于疏潦轻轻放下,倚在椅子上对老人说。
老人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屋子。不久,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黑色布包走来。于疏潦忙给老人拉了一把椅子,放在周朔对面让人坐下。
老人弯下身子,用刻满了痕迹的苍老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周朔的脚踝,随即了然于心。
紧接着,老人打开布包,展露出来的是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泛着淡淡的寒光。周朔心里一惊,眼睁睁地看着老人一根根地往脚上扎。
那针慢慢地进入皮肉,细丝密合地嵌入筋脉,那针也不知扎了多深,直直地立在脚上。
看得周朔身上直冒冷汗,随即转过头去,双手暗暗攥拳。于疏潦转身突然瞥见周朔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皱着眉。
明白过来后,随即在那人身旁坐下,轻抚着背安慰。周朔仿佛抓着救命稻草,把头靠在身边人肩上,浑身微微颤抖着。于疏潦心底一惊,轻轻勾了勾嘴角,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玩意儿看着都疼啊!他到底是怎么忍住的啊?中医疗法不会都要这样扎针吧!于疏潦暗暗敬佩着周朔的忍耐力。
等周朔回过神来,老人已经一下一下拔出了针。他忍不住瞄了一眼,看见细密的针眼,背上迅速渗下一层细汗,转回了头。
于疏潦看向周朔的后脑勺,嘴角缓缓弯起,眼睛里盛着微波粼粼的清水似的光泽,像冬日暖阳一样轻拨着人的心弦。“没事,没事,别怕。”
“我。。。我没有,你别多想。我只是,只是有密集恐惧症而已!”周朔辩驳道。
于疏潦轻笑了一下,道:“嗯,嗯。不看就好了。”
感觉到眼前人的笑意,周朔的脸噗的红透了,像刚煮熟的螃蟹一样,脸颊滚滚发烫。
老人看着两人,若有所思了一会。接着拉起于疏潦的胳膊,说:“年轻人,来,有事和你说一下。”
于疏潦奇怪地看了一眼老人,回头见周朔点了点头,便跟了上去。
他找我有什么事?要是关于脚伤的话直接和周朔说就好了啊,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啊?
于疏潦胡思乱想了一会,见老人站在门外向他招了招手。
两人一番交谈后。
老人摇了摇头,走回屋子。
于疏潦被落在原地,独自一人呆呆地沉思着。他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太懂,莫名其妙的。。。
周朔同老人聊了一会脚伤的事后,望见门口那人呆呆地出神,喊了一声:“于疏潦,走了!”
于疏潦反应过来,随即匆匆奔向周朔,慢慢将他搀扶了起来。
同老人道别过后,两人慢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他刚和你说什么了?”周朔好奇地戳了戳于疏潦的胳膊。
“没什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是真不知道老人是什么意思,但又觉得应该是什么很重要的话,反复咀嚼了好几遍仍然没理解。索性不和周朔说得好,免得给他徒增烦恼。
“今天谢谢你了。”周朔低着头,小声说道。
“啊?什么?哦,哦,没事没事,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于疏潦回过神来,对着眼前人笑了笑。
“嗯。”周朔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之间的墙壁仿佛因为一方的努力,又渐渐透明起来,逐渐能看到对方了。伸手一触,却仍然只是冰冷的阻挡着。
转眼间,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周父已经归家,看见这副情形,先是一惊,然后匆忙走了过来。扶过周朔,满脸笑容地对于疏潦道谢。
于疏潦摆了摆手,笑着回答道:“不用不用,这跟我欠他的相比,微不足道呢!”
周父疑惑地看了看那个明朗的少年,又看了看扶着的儿子也跟着一起弯起了嘴角,随即了然于心。
“那还是多谢你了,早点回家吧,路上小心!”周父朝那人挥了挥手。
“嗯,叔叔再见!我明天再来接他!”少年踏着轻快的步伐,逐渐远去。
“唉!不用了————”周朔大喊着刚想拒绝,那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随即摇了摇头,被周父搀扶着,转身走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