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背对着楚衡,心里乱做一团。
该怎么解释呢?不然装做梦游?可这时候又有谁休息了呢。总不能说是跑过来偷听你弹琴,然后将你的门靠开了吧。
“何事?”楚衡直勾勾的盯着沈清,用手指磨砂着无名指上的青藤。
这藤条有灵,平日不用时幻化成个小小的指环套在楚衡的无名指上。
沈清瞥见他摸藤条,便如戏班子里的变脸一样,笑眯眯的看着楚衡:“我是想来借书的,刚想敲门,可外头风太大,吹开了。”
借书,理由真好。沈清心底为自己的聪明暗暗发欢。
楚衡将信将疑,也没有过多去问,抬手一指,示意他自己去拿。
沈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笑了笑便不动声色的走去。
挑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拿些什么。这里的书都是关于灵核;药材;正义……沈清看得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转身看见楚衡书案上的一盆兰花,兰花叶子上有个小小的蝈蝈,这倒是勾起了沈清的兴趣。
楚衡懒得理他,看也不看。拿了张手巾擦拭这自己手里干净得发光的笛子。
半天没有听见动静,楚衡起身去看看,这才发现沈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的书案上睡着了。
微微蹙眉,楚衡没有唤醒他,而是拿了自己的一张薄毯给他盖上,动作轻柔得无法察觉。
楚衡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看过沈清。
他鼻梁很高,嘴唇轮廓很好,脸上的线条也很分明,是俊不是美。那种属于男子该有的英俊。
楚衡盯着他紧蹙的眉头,都深深的皱成了个川字,用手都难抚平。
“青冤……”
“不要走……”
楚衡愣住了,合上了半开的书,别过头去看着梦呓的沈清。
“青冤?心上人吗?”楚衡自言自语,苦笑着。心里微微发酸。
阳光刺得沈清不由得睁开眼,清醒了才发现自己还在楚衡的屋子里,身上盖了张薄毯。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累了,才不知不觉睡着了。
四下一看,没有发现楚衡的影子,感觉逃过一劫。
叶泽刚想推开沈清的房门,听见身后门开的声音,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伸着懒腰的沈清,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屋子,满脸惊讶。
那是楚衡的屋子,沈清从里面出来?什么情况。
“沈师兄,你……你住哪儿?”叶泽手指在两间屋子来回摆动,真不知道停在哪儿好。
沈清看出了叶泽想什么,一把冲了出来,狠狠的敲了下他的头。
“叶顺诗,想什么呢?”
沈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叶泽,叶泽才恍然大悟。
“对了,楚知臣呢?他不是难出归姝苑吗?”沈清又向院子里看了看。
“哦——今天是十五,玉衡长老出山了,怕是去镇上给无家可归的孩子买吃的去了。”叶泽认真的说着,语气里都是佩服。
沈清愣住了,停下了脚步,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叶泽,仿佛他方才说的话是什么太大的谎言。
“别不相信啊!其他修士都是知道的,每月十五号,玉衡长老都会出山去镇上。也不知道多久了。”叶泽见沈清不相信自己,无奈的摇摇头。
晚上,沈清去果腹堂吃了宵夜才回来,刚到门外,就听见一群幼狗的叫声。
推门一看,发现有一堆黄黄白白的小狗围绕着蹲着地上的楚衡。
楚衡的白袍尾角布满了小狗的爪子印,像一朵朵小梅花。
楚衡揉了揉其中一只小狗的头,嘴角微微上扬。
沈清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怎么那么岁月静好呢?
如果平日楚衡待人不那么严肃,哪怕像对这堆小狗一样也好,那得有多少人喜欢他呀。
沈清走到了楚衡身后,低下头看着这堆可爱的小家伙。
“楚知臣,你在哪弄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楚衡分完吃的,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沈清竟然比自己还高出半个脑袋,他的头刚好可以顶着沈清的下巴。一种无名的压迫感袭来。
“捡的。”多一个字都没有。
沈清知道他话少,可没有想过这么少,多说个字感觉可以要了他的命似的。
“你喜欢这些小东西?他们这么脏,放了,我改天给你个干干净净的。”沈清看了看地上满身脏兮兮,湿哒哒的小狗。
楚衡失落的瞥了眼沈清,什么也没有说。蹲下去一把将这些小家伙轻柔的搂进了怀里,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沈清冲着他的房间做了个鬼脸。
“冷冰冰的,活该只有狗愿意陪你。”
这些字一字不落的进了楚衡的耳朵里,屋里的楚衡红了眼眶,安抚着睡不安心的小狗。
“无妨。”这话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旋机长老,您快去看看吧,沈师兄快被玉衡长老打死了。”
旋机听到修士慌张的报道,也慌了神。叶泽也担忧的跟了过去,生怕出了什么事。
众人来到归姝苑时,沈清早已经遍体鳞伤,头发都凌乱了。
“玉衡,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到时候怎么向长生殿交差。”旋机急忙斩断抽向沈清的藤条。
楚知臣没有压下火,不打算停手。
叶泽扶住沈清,对于沈清被打成这副样子,他见怪不怪了。这好比一日三餐,平常不过了。
“沈清,怎么这么不懂事,净惹玉衡长老生气。”旋机长老急忙打圆场。
沈清的眼神很恐怖,想杀了楚衡似的。
“楚知臣,我不过是无意拿错食物喂了你的狗,它死了,你以为我想啊。你到好,希望一命抵一命?”
旋机这才看见楚衡怀里的小狗,毫无生命迹象的垂在他的手上。
旋机是看着楚衡长大的,他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是他的东西,他都会拼了命的护着。
今年楚衡不过十九岁,在旋机的面前不过还是个孩子。旋机不是怕他,是疼他,所以纵容他。可是他时时伤的人是长生殿的大弟子,未来的女婿。
再这么纵容他下去,怕只会给他招来长生殿这个麻烦。
“楚衡,不过是只狗罢了,算了。”叶朝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归姝苑。
叶泽见自己爹爹都来了,看来沈清是真惹到楚衡了。
楚衡是叶朝华带大的,脾气都是一个样子。叶朝华从小就对楚衡特别的苛刻,苛刻到楚衡都不愿意回忆自己的童年。所以楚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叶朝华。
楚衡收了藤条,委屈巴巴的看着叶朝华?,眼泪几乎没有忍住。
“它是我的。”
声音带着哭腔,都吓着沈清了。
它是我的,我也只有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