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时候，我们和李素薇要去不同的考场，那天放学回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李素薇，然后叹了口气，说：“大概我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卧槽，你们怎么了？”
“没事，你不用管，好好考你的试。”
但是考试完之后，我还是很犹豫，要不要把这句话告诉李素薇。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说，我相信吴志诚有他自己的安排。考试完第二天晚上，吴志诚叫我出去，说请我吃饭。我当然是欣然赴会。结果去了才发现，这小子点了两大扎啤酒。见我到了就把我拉到桌子上，“来，陪我喝一杯。这是菜单，想要什么下酒菜就点。”
“卧槽，这么多酒，你打算怎么喝。”我忍不住问。
“喝吧，能喝完的，有些话喝了酒才能说。”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微微醉了。
我是不喜欢喝酒的，我觉得酒这种东西实在不好喝，而且喝醉了容易出乱子，还对身体不好，我不明白明明有可乐雪碧果粒橙这种好喝的东西还要喝酒。但是看他这样子，我也开了一瓶啤酒陪他喝。反正高考都结束了，现在出什么乱子都不怕。他很快就又喝掉了两瓶，而我只能小口喝，啤酒这味道真是不怎么样，还是醋花生和烧大肠好吃。但是他几乎只是喝酒。
大概又喝了两瓶，他终于开口了。“我是个混蛋。”他红着眼看着我。“我最终还是没法对她负责到底。说我什么都好，混蛋，逃兵，懦夫，废物，垃圾。随你们怎么说去吧。我做不到。我只能这样了。”他挥舞着酒瓶说。“我真的配不上李素薇，我没法和她在一起。我受不了这种压力，这会让我疯掉的。让我自私一次吧。”他又猛灌了一口酒。“我只能给她这么多了，我给不了她未来，她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他重重的靠在椅子背上，喝了一口酒。然后耷拉着手，望着天花板。良久，他又说：“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真的没法把成绩提上去，我也真的没办法突然发一笔横财。”
“我知道你尽力了，李素薇也知道。”我安慰他。
“我原来以为，我可以的，我可以做到两边都OK，我感觉谈恋爱并不会影响学习。你不也都快把游戏当女朋友了么？你成绩也还可以啊，还进步了不少。”
“你这嘴是真的毒。”我忍不住吐槽。
他不理我，继续说道：“我觉得有些时间你是一定会耽误掉的，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投入学习。把这些心思花在李素薇身上不比花在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上强吗？就算遇见麻烦事，我觉得我和李素薇也有能力解决。但是我没想到我是真的没办法解决这些破事。我知道我放平心态就好，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放平心态，我没法不想到以后，我没法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叹了口气，又喝了口酒。
“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就让我自私一次吧，虽然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但是到头来我发现我真的做不到完全不顾自己。”他苦笑。“当时老师就跟我说过，我跟李素薇成不了的，何必要这样。当时我就跟他说我愿意为了李素薇赌一次，就算成不了，我也输得起。那时候，我以为没什么不可以为李素薇付出。但是等到后来，我发现我真的做不到。我可以为了她输一次，可是也只有一次，再多我怕我就真的输不起了。等到报志愿的时候，我会去尽可能远的地方，我会尽量离她远点。”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大概我实际上是个很自私的人吧，很早之前我就在想，输了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想不出来办法，我当时真的是诚惶诚恐，愁的晚上睡不着觉。后来还是听了你的话我才想开了，你可以不去什么名校，我也可以。就是你挨打那时候，我想开了。我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也应该对李素薇好一点，我觉得李素薇也不会喜欢我之前那个鬼样子。”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我吐了吐舌头。
“所以我决定干脆对她好一点，带她出去玩，哄她开心，就算是善始善终吧。起是我觉得我也是在哄自己，我告诉自己我不是个混蛋，但我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事情搞到这一步，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彻彻底底的混球。是，你该骂我没出息，李素薇也该骂我没良心，你们所有人都该骂我。我当然知道我可以夹着尾巴做人，但是我又不能，我做不到。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李素薇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虽然他在我面前总是假装自己有点蠢，总是表现得她很平常很朴素，但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能感受到她的聪明她的优秀。我觉得她也感觉到这一点了，可是她又能怎样呢？难道在我面前锋芒毕露，像个女王一样吗？我真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们让彼此感到无所适从。”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不敢想将来我和她在一起会怎样？我会像一个她的小跟班？或者整天饱受煎熬？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古代有一种酷刑，就是用一根绳子把人拴在马车后面把人活活拖死。开始的时候，人会拼命跟着，但是人怎么能跟得上马？跟不上就会被拖倒，拖在地上，直到被活活拖死。我觉得我就是那个跟在马车后面的人，我真的跑不动了，我快要被拖死了。不是别人的问题，是因为我真的是个废物。”说到这，他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哭吧哭吧。”我拍拍他的肩，也猛灌了一口啤酒。
那天我们两个喝的都有点多，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起来，就这样还是觉得头昏脑涨。傍晚的时候，我去找吴志诚打球，顺便就聊到了昨天的事情。
“现在你感觉好些了吗？”我问他
“还行吧，就那样吧。”他随口应道。依然看着球框。
“你跟李素薇谈过了吗？”
“没有”他举起篮球的胳膊有放了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啊，过一天算一天吧。我跟她说我最近有事要出门，让她别联系我。实际上却是天天缩在家里，只有这时候才敢出来透透气。我也不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他叹了口气。
“但是有些话迟早都要说啊，躲不过啊。”
“我知道。”他用力把篮球投出去，球没有进，在篮筐上“哐哐”跳了两下，又掉了下来，滚到了一边。良久，他突然说：“你帮我个忙吧，你告诉李素薇吧，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他拍拍我的肩，又接着说“天色不早了，走吧。”
“唉，不是，我怎么开这个口啊。”我追问道。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自顾自走了。留我独自在晚风中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