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温熙略感遗憾:“那这。”那老人又抬头:“怎么,舍不得?那就在这看完再走。”温熙纠结了一下:“只是家里祖母在等着。”那老人问道:什么书?”温熙看了看书名:“安溪笔录。”老人又埋头进书堆里:“那你拿走就是了,自己注意着点,别叫别人知道了。”温熙大喜:“谢谢先生。”老人温声说道:“别叫我先生,叫我徐老就行。若是真的愿意看,就考虑一下住到宫里来,除了这屋里的,其他你带走都行。”温熙愣了一愣:“行,谢谢徐老。”老人头也不抬:“时辰不早,你早些回去,多伺候伺候你祖母。”温熙看着他:“先生你不走?”那老人头也不抬:“我去哪里?这就是我的地方。”温熙不敢再说话,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夜色微熙,温家祖孙两人正在促膝长谈。
温家祖母一眼看出温熙的神志不振,倒也不开口,抿了一口温茶,垂着头不说话。温熙看向温家老夫人欲言又止:“祖母。”温老夫人慈爱的看着他:“怎么,第一天不顺,要和祖母说说吗。”温熙叹口气:“是不是文官都是这么难缠。”
温家祖母温和的看向他:“你也是个文官,你觉得你难缠吗?”温熙垂着头,不肯说话。温家祖母轻声说:“很明显的,这世上的人有什么样的性格,你都要学着去适应,文官难缠,是世上人对他们的影响,你要知道,这会影响你的判断,甚至于影响你的态度,你想想看,你如何对人家,人家自当如何对你,一个人的善意,哪怕隔着肚皮,也是能感受的到的。最简单的,当初你知道陛下的心思,你是不由自主的怀疑起了宋寅,但是宋寅知道了以后,他不由自主的选择了掏心掏肺的让你相信,这是人的思维不同,并非谁对谁错,只是你要知道,站在别人的角度多去考虑,才能收获别人更多的善意呀。”
温熙虽然垂着头,温老夫人的话却是一字不落的记着了,心底被自己压着的愧疚像沸腾了一样,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他知道自己显得小气,只是皇帝的小小试探也能疑神疑鬼的想好多,现在祖母又提起来,本来压下的愧疚又冒了出来,自己不知道怎么说,并非是不相信,只是这些念头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自己虽然相信宋寅,但是这些念头已然是会不停的冒出来。温熙突然恍然大悟,是了,祖母想说的并不是责怪自己,而是告诉他人们想什么,做什么,甚至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环境,思想,经历,你没办法决定别人怎么想,怎么做,但是你可以决定自己怎么想怎么做。温熙眼里一下有了光亮。
温老夫人看着自己孙儿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孙儿想开了。温熙向来伶俐,只是常常把自己陷进了死胡同里,若是无人开解,就一直闷在心里,越来越久,就要闷出病来,温老夫人心里微微叹口气,面上却不显半分:“今个确实辛苦,早些歇着去?”
温熙突然想到个事:“祖母,你可知道徐老先生?大概与祖父有过共事的?”温老夫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你说的可是徐广亭?”“徐广亭,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啊。”温老夫人笑了:“他是个书痴,不计功名,这一辈子都与书为伴,你祖父之前回来办书院的时候好像邀过他,只是尚书省书多,他确实不愿意走。”温熙想了想,那老人确实是书痴,埋头在书里一整天都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