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濯微微叹口气,眉眼舒缓开来,下了一个决定,心里反而轻松多了。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眼神坚定的开口:“当今圣上确实无心打理国政,舞霞公主的死确实给圣上带来太大的打击,但身为人臣,父亲该做的不是想着如何夺权篡位,而是更应该全心全意的辅佐圣上,一家一国,孰重孰轻,父亲不会不知,祖父征战沙场多年拼死守护的国家,切莫不能断在我们手上,父亲若执意要做,儿子便替父赎罪。断不会叫那累累白骨出现在这片土地上。儿子告退。”
苏涣一怔,苏濯却已退到了门口,苏涣抽出宝剑,那剑映着寒凉的月光,发出一声嗡鸣,下一秒,长剑便横在苏濯的脖颈上。苏濯看着屋外圆月清辉,能死在明月清辉下,倒也不亏,已有早梅含苞,送来幽香,梅花,明月,清风,还有自己,好像也不缺什么了。
苏濯似乎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剑锋微颤,下一秒,剑锋微动,宝剑滑落在地,只是宝剑锋利,苏濯脖颈上还是多了一条血痕,殷红的血缓缓流下,染红了白衣。苏涣冷冷笑了:“这条命只当是我还你母亲的,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苏家人,滚吧。”苏濯身子微微发抖,说不清是寒风冻得还是紧张,苏濯慢慢的踏出步子,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又或者有些别的心理在,苏濯未曾回头,自然也看不见苏涣眼角一行清泪。
凉月如水,梅香如烟,男儿胆,父子情,雄心壮志,忠孝礼仪,一时间竟不知谁对谁错,仿佛都化成这无边月色,万般尘事,总不抵这月色动人。
藏宝阁门前,苏濯一脚踹飞门前的守卫,守卫不敢还手,只能慌慌张张的去报给苏涣知晓,苏涣只是摆摆手:“让他拿,下次再见,就不必给我客气。”苏濯冲进藏宝阁,宋寅的盔甲宝剑果然都置之架上。苏濯抱起盔甲宝剑,快速离开。
回到相府,将东西放好,苏濯便开始四处寻找宋瑜。谁也不知道宋瑜藏到哪里去了。苏濯只好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寻,最后,总算在书房的角落里寻到了。
夜已深,书房早就熄了灯,宋瑜手脚冰凉缩在角落,把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只用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苏濯,苏濯蹲下来,伸出双手:“瑜儿,我不是故意走的,实在是有事,原谅我好不好?”宋瑜看着他,一动不动,苏濯慢慢靠近,宋瑜缩的更小了,往里面缩了缩。突然,宋瑜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在动弹,苏濯靠近,宋瑜慢慢伸出手,拂上苏濯的伤口,手指柔软而冰凉,蹭过伤口,像羽毛拂过,止痛效果没有,倒是让人分外心酸。苏濯也不知是怎的,一把将宋瑜揽过,抱在怀里,宋瑜明显僵里一下,随即乖乖的窝在苏濯怀里,不再动弹。
怀里的女孩带着女孩特有的香气和柔软,在这寒夜里,就像是最好的慰藉。刀剑架在脖子上的苏濯未曾流泪,母亲去世时的苏濯也未曾流泪,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候未曾流泪,如今靠在这个女孩在怀里,泪水却不由自主的出来了。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好像这一刻,无论怀里还是心里,就只剩下对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