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过错,明日考试,今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散什么心。”温熙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一会出了什么事,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苏濯无奈笑笑,站起来迎接:“先生说的是。”
温熙走进院子里来:“明日早些去,换身舒服的衣服,这些个繁琐的宫装便不要穿去了。”
宋瑜撑着下巴,点了点头。
“这次若是考不中,以后便老老实实当你的公主,少想着到朝里去做官。”温熙坐下来,自顾自地斟了茶。
宋瑜早习惯了他这张不饶人的嘴,悻悻说道:“知道了,温大宰相。只要您不刁难我,我想榜上有名绝对没问题。”
“初生牛犊不怕虎,”温熙拿眼睛横她,抿了口茶,“既由此自信,放手一搏就是。”
宋瑜便又乖巧地点点头。
苏濯瞧她懒洋洋的模样,倦懒的像趴在宫墙上晒太阳的猫,心下便又柔软了几分。
“锦玉!”人还没见到,便听得洪亮清朗的声音,必是宁音无疑。
“今个我这好生热闹。”宋瑜无奈扶额,看向来人。
却见宁音手中也大包小包地挎着:“知道你明天要去考试,几天的冷食怕你吃不习惯,这些都是我母亲亲手做的,当年我也是吃的这些,就算是冷着的,也别有风味,你都带上,千万不能饿着。”
宁音跨进院门,才见石桌旁坐满了三人,一下有些尴尬起来了:“先生,师弟,你们都在,都来给宋瑜送考的么。”
温熙点点头:“我都许久未见你,倒是在宋瑜这遇着了,倒是不易。”
“先生莫怪,我实在是忙不开身,听说锦玉要参加大考,想着是件要事,我便挤了吃饭的时间来看,这不是放下东西就准备走了,下次得空一定登门谢罪。”
“我只是一说,知道你忙,不用放在心上,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跟个猴似的。”温熙拍拍身边的石凳,“好不容易来一趟,再忙也坐下来歇歇脚才是。”
“就是,你看一国的宰相在坐在这里优哉游哉的品茶,你急什么,坐下来歇一歇。”
“你们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好不容易回京一次,还这样忙,真不容易。”苏濯给宁音斟了茶,示意宁音坐下。
“盛情难却,却也不能久留,最近确实忙,苏将军不知是得了什么消息,对将士们的要求越来越严格,我们天天操习,实在是闲不下来。”宁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显然是有些渴了。
“我爹可是又难为你们了。”苏濯便又给他斟满。
“训练时多流一滴汗,战场上便少流一点血,算不上为难。”
“既然选择了从军,便该知道辛苦,我倒是所有耳闻,宁家出了一员小将呢。”温熙笑起来,拍拍宁音肩膀。
“都是传的,那有那样的事。”宁音小麦色的脸颊有了两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倒是平添了一份可爱。
“好好干。”温熙捏了捏少年坚实的肩膀,“好小子。”
“你们不是来给我送考的吗?”宋瑜被人忽视了半天,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说道:“怎么,许久没见宁音师兄,便把他当成宝贝,把我弃如敝履了。”
众人皆笑起来。
“哪里敢,我想师妹聪慧,想来必能高中的。”宁音爽快的笑道。
“还是当年师兄教导有方,如果这次大考考怎么上树掏鸟蛋,下河抓鱼虾,我必然要拿个榜首回来。”
宁音哈哈笑起来:“当年顽劣,好在没有带坏小师妹。”
“你们两个还好意思说。”温熙想起来,依旧是气的牙痒痒,“早该让你们多抄写书卷。”
众人便又欢笑起来。
“先生,师弟、师妹,我就先告辞了,下次若有时间,再邀大家一聚。”宁音抬眼看看光线,便知时辰要到了,只得站起身来告辞。
“也罢也罢,军令难为,我们便不留你了。”宋瑜站起来,抬脚准备送人,“走罢。”
苏濯暗暗拉住宋瑜,宋瑜便只能停了脚步,站在原地:“我便不送你了。”
“不必送,不必送。”宁音扬起一个笑来,我自己走便是。
苏濯便站了起来,将人送出了院子。
“终归不是少年天真烂漫,少时那些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宋瑜看着宁音走远,便有懒洋洋地趴下了。
“从书院出来,你们便只是同门,还要想有些别的什么,便要看你们之间情谊能不能跨过有山川湖泊,高宅大院,油盐酱醋,若是不能,便难得能再相聚一堂了。”温熙抿了一口茶水,悠悠开口。
“先生,”宋瑜难得正经,“我从来没问过,你在朝堂上,满座皆是你的学生子弟,你做和感想?”
“自入了朝堂,他们与我便是谋士,谋士是不讲情分的,讲了情分,你便不是谋士,而是工具,是人家向上爬的台阶。”
“那不是看高朋满座,却只觉得凄凉?”
“所谓高处不胜寒就是如此。”
“为何如此?谋士也是人,为什么不能讲情分?”
“许是正是因为是人,你看向权利,权力也会塑造你,你看向情分,情分也会改变你,一旦情分动摇初心,便初心不再,动摇信仰,便信仰不存。初心不再,信仰不存,便就陷入泥潭,再难自拔了。”
“我去了朝堂,先生也会这般待我么?”
“也许,除非,有什么能管控权利,管控人心,用人治理国家,是最聪明的,也是最愚蠢的。”
“若不用人治,用什么治呢?”
“我也不知道,因此我想,宋瑜,等你考完,便不要急着上任,多去各地走一走看一看,想一想这个问题,不用人治,用什么呢?”
“先生,”宋瑜几乎有些悲悯地说出这句话来。
“好在我孑然一身,再没有什么是我难以割舍的情分了。若是能做一道尺,做一方规,为这个国家圈出方圆来,也不算我白白苟活这些年。”
“先生,总有一天,不必要您舍了情分来做这个国家的尺规,总会有些什么,坚定地挡在这里,划出方圆来的。”宋瑜坐直了腰杆,几乎有些庄重地说出这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