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那天师，最近以调理陛下身体为主，在这节骨眼，陛下万万不能出事。皇帝若有什么活动安排，叫他统一找理由回了不准他出去。”
“是。”
待那暗卫隐入暗处，温熙沾墨提笔提笔写到：“倾心君之书法有年矣。长望久念，欣赏不已。每冀或有散牍余简，赐之以慰渴望之心、喜好之情。即请不吝尺幅，书之以降。还望南浔赐墨宝一幅，必珍之宝之，展之于挚友而共赏之矣！”
“将这封信送到宁府。”温熙将信件封好，递了下去。
一切安排妥帖，温熙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是女子小人难养也啊，孩大不由人了。”
是夜，月上树梢，将那一树合欢笼在蒙蒙月色中。
宫中灯火歇了大半，只隐隐听见巡夜人的脚步声。宋瑜书房仍挑着明灯，在寂静的夜里，烛芯发出细小的噼啪声响。
“公主，早些歇着吧，这烛火太暗，会伤了眼镜的。”绣春挑亮了烛火，有些忧心地问道。
自宋瑜回来，便又将自己困进了书房，晚饭也就囫囵吃了几口，绣春怕是她外出出了什么事，格外忧心，却见宋瑜精神头尚佳，也不敢多问。
“我再看会，你先去睡罢，明个好早些叫我起来。”宋瑜没有抬眼，随手将桌上的灯烛往面前又挪了挪。
“公主。”绣春开口要劝，却被宋瑜拦住了，“你出去罢，我知道分寸的。”
绣春便知自己拦不住了，只得添了茶水，退了出去。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突然间，窗户跃进一人，宋瑜腾地站了起来，手中寒光乍现。
“是我。”苏濯拍拍身上尘土，将倾斜的烛台扶正，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来。
“你怎么在这，”宋瑜被吓着了，心跳得厉害，面上还绷着，开口问道：“这半夜，你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我今天值夜，临时定的。”苏濯看见满桌的书卷笔墨，有些心疼。
“那你便好好值你的夜去，跑到这后宫来做什么钱，小心被人发现，只管当成与后宫妃子通奸抓了去。”宋瑜有些疲倦，捏着眉头坐下来，有摊开书卷。
“夜里能有什么大事，内阁还有人看着，轮不到我操心，你这夜半还挑着灯，多伤眼睛。”苏濯将手放在宋瑜肩上，给她捏了起来。
宋瑜感觉松快多了去，微微放软了语气：“那你歇着去，来我这做什么。”
“若是不来，怎么知道你还忙着？”苏濯叹气：“便是再着急，也不能这样急功近利的。”
宋瑜也看不进去了，她微微放松，整个人便陷入苏濯怀里，苏濯也不懂，任她靠着，一边给她捏着肩。
宋瑜懒洋洋的开口道：“先生今日一席话，实在是惊醒梦中人，果然是忧劳兴国，逸郁亡身，我养尊处优日子久了，竟然也这般放松起来了。”
苏濯捏肩膀的手微微松了点力气，眉眼放开了些，温声开口：“先生向来思虑长远，想事情更悲观些，如此说也是为了警示，你也不必听风就是雨，放宽心些，不必如此难为自己。”
“我知道你替我安排了不少，皆是我思虑不周，让你为难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些事情，本就与我脱不了关系，怎么能说是替你安排的呢。锦玉，你不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与你本该是相知相惜，心意相通，你快活一分，我便也快活一分，你难过一分，我便也难过一分。你可明白？”
宋瑜闭上了眼，眼睫微微颤动着，将身子完全靠在了苏濯身上，苏濯便没了气力去捏肩便两臂一伸，将宋瑜圈进了怀里：“你可替我向先生道歉了？”
“道是道了，先生没应。”宋瑜软软开口，显然是有些困意了。
“想来是还没消气。”苏濯嘴角划出一个苦笑来，却听见了宋瑜平稳缓慢的呼吸，弯下腰去看，只见宋瑜已经安然睡去了。
他便噤了声，这么直直站着，等到烛泪滴尽，宋瑜睡沉了，他将宋瑜抱入怀里，宋瑜眼睫微微动了，在昏暗的烛火中映出蝴蝶般的影子来，似是惊着了，却还是没睁开眼来。
苏濯吹熄了灯烛，将宋瑜放在了一边的暖阁小榻上，宋瑜翻了个身，呼吸又平稳了些，沉沉睡去了。
苏濯借着窗外月光，见那宋瑜恬静的睡颜，心中某个地方微微跳动了一下，又沉寂下去。
他爱的这个少女，身上的担子太重，头上的尖刀太利，心中的包袱太沉，或许只有在梦里，才能这么短暂而无忧的歇一歇，他却不能分担一点，每当他欲为宋瑜卸下一点担子，宋瑜便加倍地将这担子拾起来，又压上他除了心疼，却别无他法。
苏濯屏着呼吸，轻手轻脚的将宋瑜头上的钗子取下墨发便如流一般垂下小榻来，盘在地上。
苏濯蹲下来，将头发小心盘起，放在榻上。
又从一旁的矮柜中取出薄薄的褥子，给宋瑜盖上。
做完这一切，宋瑜仿佛舒坦了一些，将胳膊都缩进了褥子里，在褥子下将自己蜷了起来。
苏濯坐在床边，看了许久，便又越了窗户，消失在茫茫月色里。
“公主，你怎么在这睡了一个晚上！”绣春将宋瑜轻声唤醒，“您该起了。”
宋瑜便在晨光中抬起头来，见那烛泪垂着，桌上笔墨皆收拾妥当，自己躺在这小榻上睡着，倒是轻声一笑：“我先去找师父，你去内阁看看，等苏濯下了值，叫他过来用膳。”
绣春不明就里，却只能应下，派人去请了。
“听闻你在为大考作准备，我这里你倒不必来的如此勤了，该学的你都学了，自己多加练就是。”长湛见到宋瑜面色不好，劝慰道。
“师父若是为我好，便该更严格对我才是。”宋瑜一边练着把式，一边开口说道。
“你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长湛不能同意她这么糟践身子，“我说不用来了便不用来了，最近我有事，你就是来了我也不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