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苏濯吃痛,倒吸一口冷气,无奈地说道。
“太好了,”苏曜满心的欢喜都写在了脸上,“你想吃些什么,我叫他们给你做。”
“我都可以。”
“春风楼的烧鸡好不好,我去给你带。”
“都可以。”
“温酒居的八宝鸭好不好,还是筠意楼的橙酿蟹?算了算了,都来一份吧。”
“别,我又不是只吃这一顿,这些慢慢留着吃不好吗。”
“可是我都想带你尝尝啊。”
苏濯看到苏曜满眼期盼,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孩子一点点长大至此,好像时光匆匆,也就瞬息的事情。
当年,苏濯也才十三岁,当听见花园里传来的哭喊抽噎,他最先冒出来的情绪也是震惊。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他看见一个孩子,身着的锦衣不知比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强多少倍。可这个孩子却趴在地上,好像在护着什么,嬷嬷的棍子肆无忌惮的砸下来,那少年也没有放手。
“嬷嬷这是在做什么?”苏濯虽没有看清孩子的面孔,但看出是个孩子的那一刻,他已经上前拦下了嬷嬷的棍棒。
“大公子,这事轮不到你管,你还是快点走吧。”嬷嬷一脸狠厉之色,面上没有丝毫畏惧。
“谁给你的滥用私刑之权,我倒是要看看,我站在这里,你连我也要打不成?”苏濯毕竟是傲骨铮铮的男儿,怎么肯被一个嬷嬷如此挑衅。他没想到的是,那嬷嬷竟是狠狠抡起棍棒朝他砸来。
一瞬间,他只看到一个雪白的光影窜了出去,想象中的钝痛并没有发生。
那孩子窜了起来,挡下了这一棒。
苏濯这才看清孩子的眉眼,正是自己鲜少碰面的幼弟,而刚窜出去的正是一只雪白的小狗,如今那小狗正死死地叼着嬷嬷的裤脚,将她往外拖去。
一下,两下,嬷嬷见打人不成,将棍棒狠狠地砸在了小狗身上。
苏濯见那红色快速晕开,在雪白的皮毛上绽开朵朵血花。
苏濯来不及思考了,他一拳砸向了嬷嬷的脑袋,嬷嬷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那小狗松开嘴来,发出低弱的呜咽。
“你,你们,好啊,我要找老爷来评评理!”那嬷嬷没有想到一向温润清高的大公子有一天也会动起手来,她有些慌乱,捂着脑袋跑开了,带着血色的胳膊粗的木棍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曜,你看我,看着我。”嬷嬷一走,苏濯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突然炸出了痛苦而决绝的哭喊。他低下头,却见苏曜狼狈的坐在地上,不停地用身上的锦衣擦拭这那小狗身上的血迹,奈何锦衣轻薄,根本止不住血。
苏濯甩甩手,蹲下身来,将自己中衣袖子撕下长长一块,包在那小狗流血的地方。
苏曜抬起头来,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水,眼眶红红,带着一点祈求看着苏濯:“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大哥哥,求你救救它吧。“
映入苏濯眼里的不止是苏曜晶莹的泪花,还有苏曜撕破的锦衣下满身的伤痕。
苏濯内心难抑酸楚,他同这幼弟难得见面,从旁人嘴里听闻他极受父亲宠爱,只以为他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如今见他满身新伤压旧伤,他竟不知这孩子是受了怎样的苦楚。
他点头回应苏曜满眼的渴望,将这个孩子轻轻搀起,将他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苏曜都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小狗,却忘了自己满身的疼痛。
“少爷,你放手,我才能给它清洗伤口呀。”苏濯院里的嬷嬷也没见过如此画面,两人一狗皆是带伤,鲜血弄得满身都是,嬷嬷得了苏濯的指示,先来抱狗,可苏曜抱着怎么也不肯撒手。
苏濯被拉着处理完了伤口才来看他,见他抱着狗不撒手,只能温声开劝:“你不说了,相信我能把它救回来的,你这样抱着,我怎么救呢。”
“你真的能把它救活吗。”苏曜泪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瞅着,怀里的小狗也泪汪汪的瞅着,苏濯心下一软,坚定地点了点头:“真的,把它给我吧。”
苏曜点点头将怀里的小狗慢慢递到苏濯的怀里:“它一定会好起来的,对吧。”
“嗯。”
苏濯将小狗抱走,找了个会照顾的嬷嬷下去照顾了,再来看苏曜,苏曜正被嬷嬷脱了衣裳,擦拭着伤口。
虽然少有开裂的外伤,淤青却连片的布满了苏曜的背,臀和腿,淤青颜色不一,明显是新旧伤痕叠加在一起。
苏濯房里的嬷嬷虽算不上心软,见到苏曜这一身的伤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那个挨千刀的,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哦。”
苏濯看着也暗暗心惊,再看苏曜,眼眶中虽满含泪水,却一声不吭的忍着痛楚,直到上药的疼痛压垮了他最后的理智,他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苏濯不忍再看,他去了厨房,吩咐下去,熬了一锅肉糜粥。
等肉糜粥熬好端回房里,那孩子却已经趴在床边,半露着脊背睡着了,面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那小狗包扎好了,也趴在床脚下,安静地趴着。
一人一狗,都像是哭累了,一个床上,一个在地上,都睡着了。
苏濯叹气,将那薄被盖在苏曜身上,转身又将那粥温在了火炉上。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苏濯听见父亲怒气冲冲的声音,他快步走了出去,掩住了房门。
那嬷嬷正跟在苏涣身边,抹着眼泪哭诉着。
苏濯率先跪下,行了礼。
“你这个逆子,说,你弟弟是不是在你这里?”
“父亲息怒,弟弟确实在我这里。”
“简直是太过分了,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你弟弟院里的嬷嬷你都敢打了,感情老子教你习武,是为了让你打家里人的!”苏涣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甩在苏濯脸上。
苏濯心下一凉,却是难得的服了软:“父亲,听我解释。”
许是苏濯难得的服软,苏涣倒是有了些耐心:“我倒是要听听看,你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