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嫩可爱的小娃娃蒙着眼,面朝墙,嘴里大声地数着数。
“一,二,三……”他很认真地数到了一百,末了喊了一声“我来了”才转身看向诺大的一个庭院。
这是一个四合的院子,二层的合居。中间的庭院仿南方建筑添了假山和绿植,现在是五月,绿植长得正盛,要找人着实有些难度。
小孩四处看了看,选定了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院子很大,假山石堆叠,刻意营造出一种山间深林的感觉。小路曲折,是为了让游人可以尽兴漫步其中。小孩是个实诚人,逢岔路就往右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之前进来的地方,而且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那该怎么办呢?那就往左转。
结果又回来了。
说不定她们都不在院子里,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猫着,在暗处看着自己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手里还捧着香瓜,边看边啃;还有瓜子,干果什么的。
想到这小孩一下子失去了玩的兴致,闷闷不乐的坐在院中。手里拽着一截草叶,随意的扭折,变换着形状。很快,这种消遣也变得没意思了。
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他眼前翩翩飞过,围着他绕着两个圈,又飞向别处。
现在是五月,自然是有蝴蝶的,不过还是很少。小孩来了兴致,两眼盯着蝴蝶,一双灵动的眼珠随着蝴蝶飞舞而转动。他在等蝴蝶飞累了,停住的那一刻。
就是现在!他轻手轻脚,迈着大步走了过去;慢慢张开手,屏住呼吸,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好看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蝴蝶。
细看之下,这蝴蝶是很好看的――白色的蝶翅,微微泛着一点鹅黄;翅膀周围一圈是褐色的花纹,繁复又美丽。蝴蝶扑楞了两下翅膀,小孩以为自己惊到它了,立刻停住脚步。蝴蝶扑楞完翅膀,将其收拢到了一起。
好机会!本来就已经很近了。停在半空的两只手突然向蝴蝶停留的草叶合下,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个力道蝴蝶可能死在他手里。
“啪――”清脆的掌声过后,小孩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掌――空无一物。蝴蝶在面前悠然飞过,时而靠近,时而远离。甚至停在了他鼻子上。
赤裸裸地挑衅。
小孩胡乱挥舞着小手,妄图打落这个嚣张的小东西。然而蝶舞灵动,每次都轻轻松松地饶过他的手臂。
“看我不抓住你,用琉璃瓶子装好,把你一辈子都关在我身边。哼!”
蝴蝶哪听得懂他的话,它玩够了,也不想再待在这。挥舞翅膀迅速飞离。小孩见状也跟着它跑了过去,毕竟刚刚可是发过誓的。
蝴蝶飞去哪,他就跟到哪。不知不觉走进了内院。要不是那一方石桌,他都没注意到自己“闯祸”了。――内院是家中女眷住的地方。他一个男孩子,虽然不会被责备,但要是让父亲知道了还是要训两句的。
什么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他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所以他给自己订的准则就是永远不要让自己听父亲训言。
现在跑还来的及吧?他环顾了一圈,没看见什么人。很好,就这样一步步地走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刚走到园门,那只蝴蝶竟然飞到了他面前。
这就像是拦住他了,即使只是只弱不禁风的蝴蝶。小孩向前走了一步,蝴蝶便往后移一小段距离,始终在他面前上下飞舞。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内院。而蝴蝶也飞到眼前。
这次他跟着蝴蝶走,蝴蝶去哪,他就去哪。
内院他来过很多次,母亲以前经常抱着他在院内散步。不夸张地说,一花一叶他都记得。蝴蝶好像也很熟悉这里,不偏不倚地带着他走到了最里的一间房。
到了这他停住了脚步。因为前面实在走不得了――那是禁地。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诺大个宅子要有这么一个禁地,不想要直接拆掉就好了。再不济也该钉一圈栅栏。
可是从来没有人提议过。任凭这间房子荒废在这。绿色的青苔和藤蔓爬满了正面墙,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那扇门,谁都不会注意这里有间房子。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跟着一只蝴蝶跑到禁地,真应该趁着没人的时候早点走才对。说不准,她们现在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要是被问及去哪了,这个慌可不太好圆。
蝴蝶飞向了禁地,停留在了门上。正好趴在门缝正中。好像一把门锁,禁锢住了那扇门,就等着谁来推开它。
脚就长在腿上,可偏偏像是被定在了地上。鬼使神差地,他走向了那扇门。在推开门的那一刻,蝴蝶也飞离了,不知所踪。
房内很干净,可以说一尘不染。这本该是一间被废弃的房子,却打扫得随时准备让人入住。这只是前厅,两侧立着木架,摆着瓷瓶,山石;中间是一张紫檀木桌,在父亲的书房他见过这种桌子,父亲爱惜的不得了。但这一张要大得多。谁在用?桌上是一整套的青瓷茶具,他记得母亲最喜欢这种颜色。
往后走行,眼前是一道小门,门只开了一半。他走过去,好奇地向门内张望。
本以为是间供人休息,装饰的很好的卧房。可在他眼前的是绿意盎然,别有洞天。
现在他明白房外那些藤蔓的根源在哪了,细细一想之下他也惊讶藤蔓能长那么长。
现在出现在面前的只是一个狭长的甬道。两侧墙壁,头顶全是藤蔓,脚下则是厚厚的青苔,一条由小石块铺成的路一直延伸至尽头。他一步一个石块,完全把这当作了一场游戏。
路不是很长,蹦蹦跳跳地就到了尽头。
此刻他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说什么禁地,原来只是间废屋。搞的那么神秘,也没什么可怕的。哦,他本来就没怕过。
现在他更好奇要看到的是什么。会是什么呢?
满怀期待的走进了最后一间屋子――这里的确是卧房,布置的很简单。因为只有一张床。但并不代表没有其它东西。
透明的人俑随处可见,每一张脸他都认识。
一阵异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在最里面,有一个人俑不停在扭动。类似破壳的声音响起,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硬生生地撕裂了包裹着的外壳。黏液包裹着的人脸露出一只眼,死死地盯着他。
他眼一黑,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