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就像是缓缓走来的就像是一群燃烧的狮子,刺眼的红光半藏在那群狮子身后,好像在畏惧什么似的。
星空顶是禁夜城的顶层,虽然现在还没到夜晚,可这里的景色却和深夜无异,不止是天空,四周和脚下都是星空,从远处看星空顶其实是一轮巨大的蓝月,只是周围笼罩着一团浓浓的黑雾所以一般人都看不到这样奇异的建筑。
“这是永恒的幻术?”烛栵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夜空,深深地吸了口气,刚才还是下午,可一踏进这间房子瞬间就成了夜空。
“烛栵先生,好久不见。”梨蔚秋身穿一袭淡蓝色长裙,细长的柳眉下是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眸子,笑容脱俗清雅。
“好久不见,大公主。”烛栵怔了怔,眼神有些躲避。
“橘写,吃饭吧,我猜烛栵先生肯定有些饿了,青缕她们也真是,把她们的酒菜都备好了她们还不愿意来。”梨蔚秋叹了口气。
“烛栵先生,你好。”橘色短发青年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是寒诠兮橘写?”烛栵的额头直冒冷汗,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他一出现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
沉重,仿佛有股源源不断的灵压在四处游走,可又为什么他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嗯,你也可以叫我肆。”橘写勾了勾嘴角。
“肆?”烛栵的耳边传来一阵许久不散的蜂鸣。
二十二年前,梨山白旅总司令官大营。
“烛栵先生,欢迎您的到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梨山白旅的副司令官上弦灵晚,门口那位是我的护卫团团长,肆。”梨蔚秋惊喜地看着前来赴约的烛栵,然后从容地介绍了一下大营里的人。
“难怪黑白战役波蓝袭尔帝国一直都没有主帅,原来他们的主帅一直都在我们的营帐里,呵呵。”烛栵讥笑道。
“那样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橘写轻轻挥了下衣袖,用来煮酒的木炭瞬间点燃了。
“烛栵先生请坐,这个故事我们边喝酒边聊,说起来我们两个都是受害人呢。”梨蔚秋说完瞪了橘写一眼。
“好的,大公主,不过我想问下这位肆先生是怎么能够做到您贴身护卫团团长这个职位的,能坐上这样重要的职位肯定是您了解并且信任的人吧。”
“是的,我的确很信任肆这个人,他从白荫山就开始跟随我,梨山白旅刚成立时他是第一批成员,而且做事可靠,所以他能坐上这样重要的职位也不奇怪,但我刚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我脊梁骨都在发冷。”梨蔚秋好像是在回忆什么,目光定格在面前的餐具上。
“如果这样一个信任的贴身护卫是敌方统帅,那确实很可怕。”烛栵说道。
“当然,如果他想做任何对梨山白旅不利的事情,梨山白旅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梨蔚秋提起煮好的青梅酒,先斟了一盏递给烛栵。
“你们还记得那个赌约吗?”橘写看着头顶的繁星,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年夏天的夜色就像是现在”。
烛栵接过黄琉璃酒盏的手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酒水撒落一地。
纪川307年,由冥王橘写统治的波蓝袭尔帝国正式成立,雪国众议院怕这群古顿迷蓝琪帝国皇室的后裔会威胁自己在大陆的地位,所以准备将这个刚结束内乱已经精疲力竭的国家彻底扼杀。
次年夏至,厄尔菲多大峡谷的战役已经处于白热化阶段,两国军人的死伤加起来已经超过十万了,这是历史记载中战国之后最惨烈的战役,整整半年以来,双方都在原地没有向前迈进一步,所以战场中间是尸骨成山,硝烟弥漫。
梨蔚秋站在峡谷最高的黑岩崖上,披在肩膀上的白袍子随着晚风起舞,淡蓝色的眸子泛着一丝涟漪,就算是在白荫山被困时都没有过这种无力感,跟随她出生入死的部下战死之后自己连他们的尸体都没办法捡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血水和黄沙掩埋。
“大公主是在忧心战局吧。”烛栵开口说道。
“没有,我只是希望早点结束,战局怎样我已经不在乎了,甚至有点想撤出厄尔菲多大峡谷。”梨蔚秋自嘲道。
“为什么?”烛栵对于这个回答着实意外,他以为像梨蔚秋这样的军人是把胜负看得极其重要的,因为雪国历史上的军人都是如此,不死不休。
“烛栵先生认为我们还要打多久才会胜利。”梨蔚秋没有用分出胜负这个词,而是明确说胜利,那时候雪国从未输过任何一场战役,因为它那时候是大陆第一强国,像梨山白旅这样的军团雪国起码有五个以上,而对面的只有一支黑色冥土军,所以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至少一年,无论是黑色冥土军还是魔王栔拉夫,都不会轻易让你们向前踏一步,他们的作战方式很谨慎,能打就打,能拖就拖,说到底他们并没有进攻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守住厄尔菲多大峡谷,您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地势是典型的易守难攻。”
“这就是我为什么想撤退的原因,可能对雪国而言每天去死的将士不算什么,但对我而言梨山白旅任何一个人都是我的家人,他们信任我,可我却要带他们去战场送死,最后连尸骨都带不回来。”梨蔚秋咬牙说道。
“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早日结束战斗。”烛栵有些犹豫地看着梨蔚秋。
“什么办法?”梨蔚秋眸子掠过一抹光。
“今年西北之地闹旱灾,所以我想波蓝袭尔帝国的粮食储存不多,只要我们能够烧掉黑色冥土军的粮仓,他们就只能退出厄尔菲多大峡谷,回防到下一座城市了,但是我猜他们一定会重点保护粮仓的。”
“我去。”梨蔚秋说完转身就走,如果真有一丝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去争取的。
“不行,你是梨山白旅总司令官,没了你这场战役就输了。”烛栵皱了皱眉头。
“输了你就带剩下的梨山白旅回雪国吧,我不想看到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了。”
“还是不妥,要不让我去吧。”
“烛栵先生,您没必要为了雪国犯险,而且以我对栔拉夫那家伙的了解,他是不会把重兵安排在粮仓这种地方的,要不我们打个赌?”
“打赌?”烛栵怔了怔。
“如果栔拉夫没在粮仓安排重兵,那你就帮我守卫雪都,如果他安排了重兵,那我就退回来,嫁给您。”梨蔚秋突然回头笑道,皎洁的月光洒在梨蔚秋的身上,这一刻似乎应证了那句话,如果说樱十七是凡间魅惑众生的狐狸,那么雪国大公主梨蔚秋就是天上一尘不染的仙女,她不知道此时她笑得有多美,在烛栵的记忆里,那夜繁星都瞬间黯淡无光了,当然,有这种感觉的还有一个人,梨蔚秋的贴身护卫,肆。
其实梨蔚秋撒谎了,以她对栔拉夫的了解,粮仓一定会有重兵把守,甚至是他自己把守的,可她是不会退回来的,就算是死也要烧了粮仓,至今她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把自己当赌注,也许是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所以任性一回,也或许是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当赌注的,说是赌注,其实就是她生前的一句玩笑话,但对于烛栵来说,那是每晚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