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城素有雪中第一城的说法,如果说北语度尔城以金钱闻名,永恒之城以政治军事闻名,那么遗忘之城就毫无疑问是以一个人而闻名大陆。
城主千目尘埃,关于他的称呼很多,比如,大陆第一巫师,大陆活得最久的狐妖,大陆最接近神灵的人,雪国艾斯珪诺的创始人之一,等等,但是很少人知道他还有个称呼,他是大陆最厉害的老师。
雪国把战国结束的那一年称为纪川零年,象征着纪荒年代已经过去了,新的纪年方法是由战胜国雪王制定,川即是雪国初代王川狱痕。
纪川301年,千目尘埃建立忘尘阁,目的是培养一批雪国精英,能进忘尘阁的人并不多,但是走出忘尘阁的人每一位都是名动大陆的人物,雪国五皇皆是出自于此,还有青韵山的樱十七,魔王契拉夫,雪国武姬上弦灵晚,可以说这些人就是半个灵术世界。
但其实遗忘之城一直都不繁荣,不管是战国之前它作为夜雪国国都,或者是战国之后他是六大家族之一千目家的领地。这里更像是一个不好客的原始部落,常年居住在遗忘之城里的没有一个外姓人,其实千目家在经历过雪都保卫战之后就没多少族人了,所以大街上看起来很冷清,城里的建筑都还像是战国之前的风格,古朴却精致。
自从忘尘阁那一批学生离开之后,就很少有人来忘尘阁了,千目尘埃也经常连着闭关几年不出门,忘尘阁有一个侍女和一个侍童,温瞳小姐在家的时候还算热闹,可是这两年温瞳小姐也回家少了,现在忘尘阁每天都很是冷清。
“南瓜,不如我们偷偷溜出去玩玩?这里太无聊了。”侍女扯了扯正在扫雪的小侍童,轻声说道。
“雪柠姐你要去自己去吧,我还得扫雪呢,我怕我也出去雪会把尘埃爷爷给埋了。”小侍童笑了笑。
“诶?那里怎么有脚印?有人进去啦?”侍女有点惊讶。
房间里泉弥木在壁炉旁拿着纯白色皮绒擦拭着手里的墨青色长剑,湛蓝色眸子跟着火光跳动,像随时会被融化一样。
房间是窒息地安静,甚至能听见窗外侍女和小侍童踩着积雪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半晌,泉弥木站起身来,拿着雕刻玫瑰形状花纹的白玉剑鞘,合上了那柄温热的墨青色长剑,深深鞠了一个躬,说道:“老师,打扰了。”
“师生一场,说打扰就见外了。”黑色帘子走出来一个身穿灰色大袍的老人,饱经风霜地脸上刻满了皱纹,透过斑白的头发和消瘦的脸,看到他晶莹的眸子里闪烁着竟是神采奕奕地光泽。
“对不起,老师。”泉弥木深深鞠躬。
“他还是被黑鬼吞噬了?”。老人静静地看着壁炉里燃烧的柴火。
“老师,临渊已经回不了头了,他在葬龙岭监狱杀了源芬尔,放走了古尔巴。”泉弥木浅蓝色瞳仁盯着手中的雪合剑,目光凌厉。
“都是我自负让他碰巫术,要是禁止他学巫术黑鬼也不会成长得这么快。”老人长叹口气。
“要我去把他抓回来交给您发落吧,不能让他在外面失去理智,不然我们雪国的声誉可就。”泉弥木说到一半突然有点后悔了,但是这些话迟早是要人来说的。
“可就怎样?因为是我的孩子黑鬼化在外面作乱所以别人就会猜测是我刺杀上任被黑鬼灵魂寄宿的梨默庐的?你放心,别人不敢这样猜的,就像是你们不敢这样猜一样。”老人的目光黯淡下去了。
泉弥木把头压得更低了。
“我估计我的学生里只有一个人敢质疑我,但他不在雪国艾斯珪诺,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们比他差得很远,当然我说的不仅是巫术。”老人失望地走过去,拍了拍泉弥木的肩膀。接着说:“梨默庐是我杀的,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事实,但是我只是帮他,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中了轮回祭的咒文,生不如死的感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体会过,他说他的身体正在被生生撕裂,求我杀了他,但是我不明白你们就这么怕问我吗?还是说觉得我真有什么阴谋?我要是在乎这个王位随时都可以坐,又何须杀了梨默庐惹得这么麻烦?”
“轮回祭?那您知道是谁杀的先王?”泉弥木之前就不敢相信梨默庐是千目尘埃杀的,因为他没有任何动机,但黑鬼的诅咒是没办法辩解的事实,他不敢问千目尘埃一来是估计师生情谊,二来真是千目尘埃杀的话,那自己也绝对活不了。
“如果是在战国的时候我大概知道,因为那是最神银滴副会长葬神的兵器,可是她死了很多年,现在还真不好说,也许最神银滴还有余孽,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组织,但是不管是什么组织,都会是雪国艾斯珪诺的敌人,凶手很狡猾,刺杀完梨默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连您都找不到凶手?”泉弥木惊讶的看着老人。
“找不到,现场没有丝毫凶手残余的灵力,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只有胸口那一抹沾着咒文的黑色伤痕,他死前我问过他是谁干的,他倒是说出了一个人名。”老人苦笑了一下。
“谁?”泉弥木下意识问道。
“阿秋,大公主格尔雷特梨蔚秋。”老人的眼神注视着窗外的飞雪,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可能,先王死的时候大公主才六岁啊。”
“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如果临渊真的做了对不起雪国的事情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记得转告他一声,是父亲对不起他”。老人步伐轻缓,待他走向门口轻轻推开大门,一缕阳光竟然胜似鲜血那般红。
“老师。”泉弥木欲言又止地看着的老人,喃喃道。
“冰菱花又要开始盛开了,那是漫长的冬季啊。”老人嘴角微扬,当年没心没肺的夜雪国皇子千目尘埃竟然也会心痛。
“老师,那我先下去了。”泉弥木恭敬地说道。
“嗯,我去北郡给芬尔上柱香,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免得又要麻烦门口那两个小家伙进来扫雪。”老人说完就消失在阳光下了。
泉弥木握紧雪合剑,朝着老人消失地地方深深鞠躬,清澈地淡蓝色眸子竟然湿润了。
千目温瞳骑着一只巨大的灰白色雪豹,白色大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身后的小男孩一脸惊奇地问道:“这栋大楼是你家?”
千目温瞳没有理会小男孩,她看着极少敞开地大门,表情严肃地问:“有人来了?”
“温瞳小姐,您回来啦,临渊少主呢?”侍女雪柠雀跃地跑向千目温瞳。
“温瞳?”泉弥木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千目温瞳。
“泉弥木哥哥?你来干嘛?”千目温瞳微微皱眉。
“找老师有点事,你刚从北郡回来?”
“父亲在吗?哥哥已经疯了,你们快去救他啊。”
“怎么救?要是能救早就救了。”泉弥木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冷笑一声。
“为什么最神的银滴能做到的事情我父亲却做不到?他不是大陆最厉害的巫师吗?”千目温瞳从雪豹身上跳了下来,质问道。
“最神的银滴?”泉弥木眼睛闪过一道白光。
千目温瞳在腰间地荷包掏出了一枚戒指,然后丢给了泉弥木,问道:“你应该知道这个吧?”
“这是岚刺之岸中记载的最危险级别灵器中的的幻之戒吗?”泉弥木仔细打量着这枚镶嵌水滴状墨绿色玛瑙的戒指,仿佛周围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他的袍子,甚至隐隐还能听见远方传来恶鬼的哭嚎,他突然想起了白王斯亚暄的回忆录写到过,‘珺忧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终将会君临天下’,战国时代看似是结束了,但是最神银滴只要再出现,大陆脆弱的和平随时可能会被颠覆。
“最神的银滴找过你们?”
“嗯,他们找哥哥做了笔交易,他们有灵魂剥离一类的禁术可以帮哥哥剥离出黑鬼,而他们要求哥哥放出葬龙岭监狱的古尔巴。”
“这么说临渊哥哥跟他们合作了?”泉弥木挑眉说道
“哥哥如果和他们合作那还会把他要劫狱的消息传给源芬尔和他的芒刺组吗?我倒是希望哥哥真的跟他们合作,但实际上他是要联合这些人杀了那个最神银滴的人,在和自己生命比起来,他还是选择了雪国,真是个傻子。”千目温瞳偏头冷哼一声,眼眶里流动红日的余光。
“可是事实跟你说的有很大的区别,现场只有临渊哥哥和源芬尔打斗的痕迹,源芬尔的灵格破碎一地,尸体也不见了。”
“可能是因为黑鬼,哥哥这段时间的灵魂很不稳定,我和他前往葬龙岭监狱的途中他失控了,把路过的小村庄里的村民都杀了。”千目温瞳现在想起那天的嗜血妖怪还是浑身一阵战栗,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是杀人犯,但是亲眼看到他哥哥杀人的样子后,这还是她那个阳光又体贴人的哥哥吗?
“知道了,我去把他带回来交给审判司,不必担心。”泉弥木抬脚刚开始走地很慢,经过千目温瞳身边的时候突然加速,然后慢慢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哇,好快!”千目温瞳背后的小男孩惊叹道。
“温瞳小姐,这位是?”侍女雪柠疑惑地看着陌生面孔。
“姐姐你好,我叫嘉历拉。”小男孩笑容干净明媚,哪里像是刚刚被屠过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