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硝烟拉开的延长线。
红日,白雪,撕裂着的北风,在比熾零山更北边的雪漠里,是无数优秀巫师们的骸骨。
银发老人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站在山顶的冰封王座旁,面朝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看着山坡上无数墓碑渐渐被大雪掩藏。
“喝一个吧,祭奠那场战争中去死的战士。”青年蹲下身子去捡王座旁边那坛未开封的烧酒,突然冽风吹散了他的发带,披肩的黑色长发肆意舞动。
“他们不是战士,他们是艾斯珪诺帝国最勇敢的勇士!”银发老人说完便提起手上的酒坛子往嘴里灌,也不怕这雪国最烈的野果烧酒烧伤了他的胃。
那一天鲜血染红了这一望无际的雪漠,冰川和冻土堆积着白袍子巫师和身穿黑红色甲胄的异族人的尸体,硝烟像是战歌的音符一样跳动,更像是飘荡的灵魂。
“哥哥,我们会死吗?”男孩稚嫩的脸庞写满了恐惧,远方响起的激昂的战鼓声就像是摧城开山的天兵,惊坏了男孩。
“会的,只要那侵略者不走,我们都会死在这永恒之城的城门口。”裹着极地银狐皮毛织成的袍子的青年静静伫立在城楼上,眺望着那冒着滚滚浓烟的战场。
“但是舒阳啊,你看到我们的亲人都在为家园赴死以战,心里还会有我们会死吗这种奇怪的问题吗?”青年顿了顿,接着问道。
“我不是怕死,我只是害怕会和哥哥分开,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怕了。”男孩牵着青年柔软温暖的袍子,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亲人都在为家园赴死以战,我怎么还能想会不会和哥哥分开这种奇怪的问题呢。”男孩抬头看着青年,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
“那我们走吧,去对侵略者说上最后一句话。”青年揉了揉男孩茂盛的白发,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嗯,不死不休!”男孩目光如炬。忽然两只庞大的九尾白狐战意十足地踏入战场。
青年站起身子,面对纷纷扬扬的大雪,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呆滞的眸子正在燃烧着熊熊业火。
“梨默栌,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比透骨的冽风还要冷。
“一直都准备好了,我知道很多时候沉寂并不代表结束,还有可能是那战意燎原前的一刻慈悲,可慈悲嘛,那是只有父亲才会有的东西,我梨默栌心里只有仇恨。”青年炙热的目光穿过了这片寒冷的世界。
“去巫王雪陵吧,那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老人扬了扬嘴角,原本浑浊的眸子此刻竟然流转着白色光泽,
“我要让雪国艾斯珪诺的冰菱花在大陆遍开。”
“说得好,再喝一个,敬那些无知的侵略者。”老人颤巍巍地坐在树旁,又灌了一大口烧酒。
“敬你们让我们知道了我们原来是一群长着獠牙的群狼,等着被撕碎吧!”青年站直了身子,修长的黑色大袍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
.........
铺天盖地的暴风雪在坚冰覆盖的蜿蜒海岸线上咆哮着,这片大陆的冻土从千年以来就从未融化过,青年一身雍容华贵的黑貂绒袍子,静望着漫天繁星,黑色眸子有红光忽闪忽闪。
“传说雪域里有一片海,那里每年夏天会有一天是没有白天的,也没有月亮,夜空会挂满一闪一闪的星星,所以叫它‘梦星之海’。”小女孩边走边拍打着身上薄薄的黑色百褶裙上的雪花,语气从容却又带有一丝戏谑,声音干净地像是流淌着的溪水。
“阿秋?你怎么会来这里?”青年的表情有些惊讶。
“听别人说这里是大陆的尽头,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今日一见,还真是有几分那个意思。”小女孩仰着小脑袋,精致地鼻尖和水汪汪的眼睛都泛着莹白的光,就像是从天堂过来的神女。
“天堂吗?对于我们格尔雷特家族来说,这里曾经是地狱。”青年沉声说道。
“所以你打开了白王的石棺?”小女孩懒洋洋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青年眯了眯眼睛。
“因为你等的人已经被我杀了。”小女孩突然笑得无比邪魅。
“你到底是谁?”青年的黑貂绒袍子顿时被冽风撕碎了,身上完美的肌肉线条在暴风雪中暴露无疑,下一秒,他的瞳孔涣散,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四周流淌着黑色血液充斥着剧烈刺激的腥臭味。
“你不认识我了吗?父亲,我是艾斯珪诺帝国的大公主梨蔚秋啊。”小女孩无辜地看着眼前这具慢慢冷却的尸体,低声笑道。
似梦里模糊的微笑,烧掉了那座冰晶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