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戒为什么会入狱?什么时候释放?宗门的态度如何?
这些事情缠绕在一起,要想解开绝非数日之功,幸好修复水塔时日还长。
叶好学花了半晚上奔走在落胡宗中,把各处情况摸了个大概。
据吴尊所言,王戒此时正在监牢之中,以他的级别,不难找到是哪所监牢。
揉搓泥面,改头换面。
趁着夜色从容的走到门口,对着守卫喝令道:“开门!”
守卫对视一眼,正欲说些什么,但叶好学不耐烦的打断道:“我从鹤云峰来,特地跟王师兄说些话。”
鹤云峰正是吴尊的主峰。
守卫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你进来,但里面要记录出入名字。”
叶好学哼了一声,抬腿就往里走。
里面提笔记录者正要问他姓名,叶好学却随手扔了块令牌到桌上:“帮我保管,我出去的时候给我。”
那人接过,发现真是鹤云峰的令牌,便不再吱声。
吴尊派了不少人到水塔监工,这块令牌正是叶好学趁着月色顺手牵羊捎走的。
这种事他轻车熟路,比拿自己的东西还方便。
王戒正盘腿坐在最里面靠着墙睡觉,叶好学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
以王戒修为,自然感知到叶好学前来,睁眼迷惑的看着眼前之人。
“师弟。”叶好学用原声低低的说道:“是我。”
王戒一惊,不由自主的看向两侧,幸好无人注意此处。
“叶师兄?”
“是我,你怎么到这来了?起雾后就见不到你了,对了,那三个黑衣人怎么样了?”
一长串的发问彻底让王戒安了心,确实是叶好学。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嗯,起雾后太乱了,他们应该死了,我也有点记不清了,我出来后就回宗门找你了。”
“然后呢?”
王戒眼神一下子就锋利起来了:“我遇到吴尊那条老狗,他......暗示我师兄你在厉器那,我就想救你出来。”
“厉器是?”叶好学皱眉。
王戒解释道:“是厉家的代表,你看过他么?一个块头很大的中年人,现在住在落胡宗,师父说他和吴尊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叶好学点点头,看上去王戒心态不错,应该是被他师父典助开导过了。
这么一说,他的第一反应跟典助一样——让他历练历练也好。
王戒这人说好听点是心胸坦荡,但说难听点就是天真幼稚,也许被吴尊教育一下也好,凡事也能留个心眼。
当然,吴尊这个老家伙也决不能放过。
王戒捏紧拳头:“师兄,都怪我太过莽撞,上了这老狗的当!”
叶好学看他神色就知道他现在心态不对:“师弟,师兄的话听得进去么?”
王戒茫然的点点头。
叶好学看着他的眼睛,声调缓慢:“以我之见,这事算不上大事,甚至不是坏事。
吴尊这个人,心思很深,而且手握着大笔资源,这次他并不想置你于死地,但他若真与典助师叔撕破脸要对你下杀手呢?”
王戒惊住了:“不至于吧......”
叶好学摆手:“当然不至于,我只是给你一个思路。
若你想再往前,就该向他学习,你的优势和劣势都是年轻,而他的上限也就到此为止了。”
王戒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虽然叶好学身份地位实力都不如他,但他却对这位一路上提携照顾自己的兄长怀着近乎绝对的信任。
叶好学继续教诲道:“我不是要你变得奸猾狡诈,而是让你变得足智多谋。
遇事不决先要定气审理,然后果断执行,你有试错的资本,若仍有不决处,可尽管来找我,师兄会帮你解决掉。”
这番话和吴尊劝导祖孙吴中尚时所说的何其相似,学人长处,不急不躁,果断利落,世上的道理也无非几个好词便能概括。
王戒信任叶好学,叶好学又何尝不相信自己的这位兄弟呢。
这时,转角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个油腻的声音:“那就辛苦几位了。”
这声音是好熟悉啊。
叶好学瞬即想起,是胖企鹅的声音!
他给了王戒一个眼神,滑开几步,身躯没入转角阴影。
一个影子缓缓接近王戒的监牢,看影子形状,果然是胖企鹅。
他来王戒这干嘛?
胖企鹅站在监牢前,敲了敲铁杆:“您好,初次见面,我叫钱落袋。”
看不到胖企鹅的脸,但依旧能从影子的姿态中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谄媚感觉。
王戒声音透着懵逼:“你是?”
胖企鹅的手矜持的按在胸口:“鄙人是和落胡宗合作的械阵团队,负责水塔修复的,听闻您遭此劫难,特地赶来施以援手。”
说到这时,叶好学方才明白过来。
第一次见面胖企鹅就企图收买他而打入落胡宗内部,在水塔时又看到他和吴中尚在一起,现在应该是想收买王戒。
王戒声音还是有疑虑:“哦,这样啊,我不需要。”
胖企鹅摆手,在监牢前坐下来,直视王戒:“您理解错了,我不是来救您出去的。”
“啊?”
胖企鹅笑了笑:“您身为落胡宗的第一天才,这些不过是小事罢了,纵然没有我,也能轻易出狱。
所以,我是来和您合作的。”
“合作?”
听这语气,叶好学心里有些急躁,感觉王戒又开始被带着走了。
“是的,合作。您今后必然为落胡宗的掌权者之一,而我是个商人,深知靠钻制度的空子是无法换来独立的财富。”
这番话虽未明确说出意图,但也算直白,所以王戒也干脆利落的说道:“不需要。”
叶好学心生疑窦,胖企鹅一向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说出这种没水平的话来?
王戒又不是傻子,这么说怎么可能答应?
胖企鹅并不气恼:“不碍事,我能料想到这样的回答。其实今天前来,除了此事外,我还亲自见您一面,和您聊上几句。”
来了!看来是要打感情牌了。叶好学推测道。
但王戒并未意识到:“聊我?”
“我是出身上林的孤儿,但没有您这样卓绝的天赋,只能四处奔波,幸运的是,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您常去上林树野吗?”
王戒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据实以告:“经常去吧。”
“果然和我一样呢。”
胖企鹅张开短短的手臂,微微昂着头:“从上林的南城门启程,往海风吹来的方向走,穿过树野和山群,之后是运流城的地界,那里遍布着两人高的龙草,大风吹过的声音您听过吗?越来越辽阔,越来越平静,此后械艇要飞上十个小时才能看到运流的旗帜,但对我来说,这样的速度还不够锋利,所以我会直走一条线,全神贯注的往前飞,我喜欢这种感觉。”
光看那盘腿坐在地上的影子,像个企鹅扬着短手,粗而短的指头根根分开舒展,竟显得有些滑稽。
但正是这滑稽,却又让人莫名的有些感动。
胖企鹅凝视着王戒:“我热爱这种感觉,这种纯粹而具有力量的东西,两个点一条线,一点儿也不虚伪,每一份热情都浇注在蒸腾成型的理想中。”
他站了起来,向王戒鞠了一躬:“我剖开心肺给您看,是因为我相信您也是这样的人,我们是拔河线同一方的力士,又为什么不把力气往一块使呢?”
他的语气真挚而恳切:“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天赋和心,你也需要我的源金和产业,我们在一起可以做些惊动时代的伟大事情,我希望两百年后我们在星空下相遇,能为我们创下的功业而举杯欢庆。”
“我并不奢望您第一次就能答应我,我只希望您能看到我心中的诚意。”
叶好学心中叹气,这个胖企鹅还真是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