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的天下不会为一个人受伤而停止,即使那个人未来很可能左右天下。
时代仍在向前。
目光高远的公孙绮没有松懈,不断收集着情报,关注天下大事的动向,也时常喜欢和李毅下棋,探讨着消息。
她是一个很聪明,又体贴的女人。
要不是公孙瓒的姐姐,李毅绝对会有种想娶回家的冲动。
可公孙瓒……算了吧,他和那家伙是真心处不来。
“子仁,黄巾真得要败了,卢中郎用兵如神,自出战以来,未有一败,南方黄巾长社战后,便再无胜绩,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凉亭之下,池水在西边荡漾,荷叶张开,有金鱼悠哉地摆尾路过。
公孙绮声柔,人更美,轻轻落子,啪嗒的声音清脆。
李毅一边思索棋局,一边随口道:“是啊,天下要太平了。”
她眼眸微眯,嘴角勾起道:“子仁,你这话的语气可不像是真心话,你以为有什么意外?”
这女的棋艺有点强啊,李毅手摸了摸下巴,为掩饰自己技穷,道:“意外谈不上,只是张角其人战阵之道及不上卢中郎,战阵外就不好说,眼下黄巾势弱,更易从中周旋。”
她手支着下巴,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眨都不眨,“愿听子仁高见。”
不得不说,被她吹捧还是挺让人舒服,李毅心里有点飘飘然,却还是很有分寸。
公孙瓒就是一个天坑,谁也带不动。
经过连日的观察,李毅终于确定,公孙瓒看不上他,不是觉得他脑袋不好使,不能出谋划策。
而是那位压根没有夺取天下的野望和念头。
根据历史判断,以后的公孙瓒也没有那个雄心壮志,其人太过看重兵阵,深信兵强马壮,能打仗就行。
谋略?打仗的事情,公孙瓒从不会害怕有人能打赢自己。
治理一方?关他屁事,他只管打仗。
李毅宁可种一辈子地,都不会选择辅助公孙瓒。
“高见谈不上,不过是一些小道,”李毅总算找到应对这一步的路,捻起黑子落下,截断白子大龙。
公孙绮扫一眼,轻松落下一子,白龙隐有腾空而起之势,她面色收敛笑容道:“我最近听到一个不好的传言,子仁在涿县的基业,被家奴卖给苏家,那个家奴姓庞。”
“哦,是嘛,”李毅不在意,苦苦思索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公孙绮有些惊讶道:“子仁不生气吗?”
“生意终究是小道,没了就没了,至于背叛我的人,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就是有点可惜。”
李毅说得很轻松,不是假装,他是真得这么想。
人在蓟城,涿县的事情,他已经无暇顾及,发怒?那有什么用处?
怒火烧不死背叛他的人,只会让自己添堵。
妻女更不用担心,他本就不是商人,是有土地的世家子弟!
没有生意,妻女生活照样富裕。
即使没有这一茬,李毅也不想继续经商了。
经商确实能够挣到钱。
可成为天下第一富商有什么用处?
不过是待宰的肥羊,上面想起来就剥削你,还是不给你点好处的剥削。
在那些有权势的人眼里,不将你的产业,不将你一家杀光,已经是一种仁慈。
古代的商人是没什么地位可言。
这也是因为他们有钱,再有权的话,世家无法安心,皇帝也一样。
只有断绝和商人的关系,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李毅后面不插手经商,甚至努力淡化生意,就是出于这种目的。
钱财固然好,也要有门路用。
而门路往往掌握在世家手里,不会允许圈外之人触碰。
他想要成为上面的人,放弃经商是迟早的事情。
庞义太性急了。
他都打算下次回家将生意的利益彻底交出。
现在嘛,庞义最好别再让他碰到……李毅眼眸闪过一抹冰冷,执黑子落在棋盘,断了白龙生路,还让黑龙活了。
公孙绮轻笑道:“说得也是,酒公子的名头确实不太好听。”
白子落下,局势竟再生变化,本该死去的白龙再次富有胜机。
这就是围棋的魅力。
小小的棋盘具有无穷变化,让李毅深深着迷。
“子仁,你谋断天下,围棋之道,看起来不甚精通,这已经是连输三十一把。”
公孙绮眉目含笑。
李毅淡定地收回黑子,丝毫不像输棋的人,信心十足道:“再来一局。”
“今日到此为止,明天继续,”她笑了笑,起身,一颗颗收起白子。
李毅颇为幽怨瞥一眼,赢棋就走,没人品。
可强留是没用的,和他这个闲人不一样,人家是忙得很。
假如刘备没陷入昏迷,诶,自己应该也有事情能办。
眼下不好说。
张飞请来的医者和公孙瓒招来的名医都在努力。
偏偏刘备就是不醒。
这是男版睡美人的节奏?
李毅返回院子。
这里已经没有义勇军了。
除开陈到之外,其余人统统被公孙瓒拉进填补白马义从。
正面冲杀是痛快,代价就是白马义从仅剩十骑,公孙瓒是不在乎,手下重要将领一个没死,只需要再拉一伙人,迟早能再现白马义从的风光。
“子仁又去和公孙小姐下棋了?”陈到一见他过来,面上露出几分打趣。
李毅点头道:“不错,她棋艺确实不差。”
“三哥!”
说话似吼人,除开张飞外,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大哥现在重伤未醒,你还有心思整天去勾搭娘们?莫非忘记当初我们结义誓言?”
张飞踏门而出,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这个铁憨憨……李毅没生气,好声道:“翼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和公孙小姐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懂吗?”
“再说大哥的事情,我比你还要担心,可我是读书人,难道要我向你一样,整天骂骂咧咧,逮谁咬谁,才算是关心大哥安危?”
张飞被训得没脾气,头垂下,又昂起,怒目道:“俺看那两个也不是什么名医,还是杀了,再找别的名医看看。”
“翼德,不需胡言,大哥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发烧,全赖两位名医出手,”守在床头的关羽出声呵斥。
张飞又低下头,不是三哥就是二哥,感觉在这个院子,逮谁都怼不过啊。
他目光看向陈到那个小白脸。
李毅一拍他脑袋,扯着领子往里走,“别整天想着骂人打架。”
开玩笑,义勇军唯一残留的宝贝,可不能让张飞嘴快给怼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