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杀声震天。
咫尺之间,怒吼如雷。
风卷起飘逸的长须,关羽手扬起青龙偃月刀,几十米的距离在战马全力奔驰下,压根不需多久,眨几下眼,便进入彼此的攻击范围。
刹那间,在一众亲信眼里,两团白茫茫的光圈浮现,相互碰撞,发出一连串激烈的当当声。
接着,白团裂开,关羽放缓马步穿过丘力居身侧,低头看了看左胸,陨铁打造的甲胄清晰留下一道印子,“不错。”
他赞了一声。
丘力居已经无法听到,颈部喷出的血冲起头颅,无头的尸体摔落下马。
“大人!”一名乌桓骑兵惊呼,咬牙,鞭马上前,“为大人报仇!”
“杀!”众人齐喝。
关羽丹凤眼陡然睁开,“来得好!”
他没有留手,愿意拿出全部实力给这些忠义之士送葬。
这是一个武人表示敬意的最好办法。
尽管这些乌桓骑兵不会喜欢。
关羽挥刀如电,数十个呼吸间,已然将这些乌桓骑兵尽数斩于马下,血染红这一片土地。
他手握缰绳,朝地面的丘力居首级看了看,终究没有拿走,调转马头,前往刘备那里。
关羽不太喜欢痛打落水狗,和只要战得痛快,啥都不管的张飞不一样。
他心里有一把天秤,衡量着这个世间的对错。
夜晚仍未过去,战争也没有结束,苏延年的猛攻让各部迟疑,不知该不该增援。
就在这个时候,各部派出去的游骑带来一个消息,东南方向烟尘四起,有大军正在逼近。
很显然不会是友军。
乌桓各部没有迟疑,迅速撤向草原。
东南方,乡勇军骑着马,拖拉着木桩来回奔跑,夸张地造势,这就是李毅准备的后手。
只有丘力居和苏延年两部的兵力在营内死战,过万的乌桓骑兵犹如磨盘一样,围着白马义从转动,撕扯下七八个人。
白马义从攻势更猛,一波接下来,往往能带走数十人,甚至上百人。
双方都杀红了眼,进攻的号角声一次比一次高昂,马蹄踏过,一具具尸体沦为泥。
苏延年顾不得去想援军为何迟迟未至,哥哥是不是出事了,他脑子被气氛影响,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那就是拖住公孙瓒。
没过多久,刘备率领乡勇军加入战团。
再接着,杀得兴起的张飞独自从北方闯入,一杆丈八蛇矛使得虎虎生风,宛如手握风雷挥舞,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斩杀丘力居的功劳他没抢着,这一个头目的脑袋,他是要定了。
李毅没有加入这场疯狂的杀戮盛宴,他待在战场之外游荡,欣赏着夜色草原的风景。
飘来的夜风裹挟将士们的怒吼,宣示着战争激烈,他待得地方却格外平静,青草随风摇摆,马儿悠闲地在散步。
李毅仰起头望向明月,忍不住想要吟诗一首,可附近没什么人,他当文抄公,也传不出去,就按下那个心思,任凭马儿走,晃荡在夜晚的平原。
他心思飘到九霄云外,时而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追还是不追?时而想着远方的家乡,妻女是不是也在思念着他。
女儿大概不会吧。
小丫头才一岁,话都不会喊,整天笑得和傻子一样,一哭起来就是昏天暗地。
天下大事,家长里短,统统在他脑袋转悠。
回过神,他发现已经回到临时的营地,索性不再去想,入帐休息。
乡勇军不是什么正规军,刘备他们更不是将军,睡觉不可能有塌,就是铺层稻草,上面盖着席子,充当床。
刚开始李毅睡不习惯,久了,也就适应过来,躺下基本不用超过一分钟,就能入睡。
一觉睡到天亮,已是日上三竿,李毅被刘备叫醒,进行简单的洗漱,坐在一张矮的案几边,享用早餐。
就是一碗黏糊糊的热粥搭配很有嚼劲的干粮。
李毅其实有点后悔,穿越前为什么不多看点美食文,学一些美食的制作方法,以至于只会吃的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连一个肉夹馍都做不出来!
“三哥,你还没吃习惯吗?”张飞嘎嘣一口下去,又咕噜噜喝口粥,看着李毅拿着干粮发呆,心里纳闷道。
李毅摇了摇头,驱散那点小心思,道:“我没那么娇贵,只是有点感叹,不知有多少人,连口热粥都没得喝。”
关羽一听,深有感触道:“我早年杀欺凌乡里的恶霸,外逃途中,经常饱一顿饿一顿,有时候连树皮都啃过。”
李毅没想到随便的感叹能挖掘出这样的过往。
刘备咽下没什么味道的干粮,沉声道:“总有一天,我要让天下的人,都有一口热粥喝。”
“大哥说能,那就一定能,”张飞嚷嚷地附和。
李毅被吵得耳朵有点疼,没好气道:“对了,昨晚那一战,翼德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斩下敌首吗?”
提到这个时候,张飞讪讪一笑道:“晚一步,真得就晚一步,俺都杀到帅旗之下,谁知田楷那厮隔空一箭射中贼酋,害得俺到手的功劳也给飞了。”
李毅抿了一口粥,道:“公孙将军帐下,也是将才济济啊,上次那个叫做单经的人和二哥掰手腕,也是逼得二哥全力以赴。”
“一般。”关羽冷傲地说,绝不会承认,自己连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
四人边吃边聊,差不多吃饱的时候,帐外有人喊道:“公孙将军请刘大人去主帐议事。”
刘备一抹嘴,回道:“好,我这就过去。”
来到主帐之外,四人解下兵器入内,很有客将的自觉,待在角落。
公孙瓒见人到齐,沉声道:“昨日一战,白马义从死伤颇多,是追击乌桓,还是留下整顿,你们有什么想法?”
严纲第一个站出来,大声说道:“主公,乌桓首领丘力居,叛将张纯,张举,皆已伏诛,大功既立,兵法云,穷寇莫追,归众勿迫,我以为,眼下应该整顿军马,不宜追击。”
“末将附议。”
“附议。”
苏延年的拼死一战,让诸将心有余悸,不敢深入草原。
李毅笑了笑,被公孙瓒看到了,“子仁为何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