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繁星在夜空悬挂，一轮明月居于正中，照亮着大地。
醉酒未深的李毅被张飞呼噜吵醒，再一脚踹下那小子的时候，他发现床上没有刘备的身影。
月光从半掩的门钻进来，地上的张飞仍在鼾声震天，这小子一喝多酒，呼噜就会打个不停，睡得还贼死。
李毅掀开被子下床，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地板，哪个是张飞，凝神一看，才分清，抬脚跨过，离开房间。
凉凉的夜风吹拂过来，五步之外，刘备一身素色长衫，如打蜡的长发披散，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大哥，自宴会结束后，你就心事重重，公孙将军为难你了？”他几步走上前，关切道。
刘备视线从月亮移开，落在身边，“子仁，怎么晚，你还没睡？”
“大哥不也没睡嘛，”他耸肩，手撑在城垛，随之坐上。
这样散漫无礼的行为，刘备却不在意，叹道：“伯圭没有为难我，相反，他还提出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封候拜将。”
李毅微微一愣，随即想通了，“原来如此，他是打算直击乌桓，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功绩，天子会很高兴吧。”
“子仁真聪慧，一点就通，你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
“嗯，以向上爬为目标的话，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李毅没有否认，从利己的角度去想，公孙瓒的想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大哥你觉得这个办法不好吗？”
这一个反问，让刘备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伯圭说得没错，我不是县令，不是村长，没资格管那么多，他们连我这个人是谁都不清楚，遭逢大难，亦不会埋怨于我。”
“只是……我有种预感，今天踏出一步，明天就会更近一步，最后我会渐渐变成自己最讨厌，最反感的那类人。”
刘备的脸庞罕见流露出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表情，他在抗拒着，“我不想那样。”
封候拜将！
对这个时期的刘备来说，那就是人生梦想。
而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突然变得触手可及，只要自己一伸手，就能握住。
他要为仁义这个如浮云一样的名声，放弃触手可及的梦想？
要知道，他已经二十八岁了！
人生有多少个二十八年能够挥霍？
可在这里放弃的话，等于否认之前二十八年的人生。
“大哥是想要我劝你接受，还是劝你反对？”
“我，不清楚。”
刘备再叹。
李毅摇了摇头道：“我的主公要是说出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弃他而去，为人主者，焉能在臣下露怯，迷茫，此乃取祸之道。”
刘备苦笑了一下。
他接着道：“但你是我大哥，那又另当别论。”
跌入谷底的心瞬间升起来，刘备喜道：“子仁。”
“等我一会。”李毅转过身，返回卧室，摸着黑找出两把剑，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踩了张飞的手，对方没反应，鼾声依旧。
他默默道声歉，抱着剑走出房，扔一把给刘备，“想不明白的时候，出点汗，很多事情就能想通了。”
刘备接住剑，刚想说一句，李毅拔剑直刺。
电光火石间，刘备来不及开口，拔剑反击。
叮，叮，叮，剑锋碰撞，擦出一丝丝火花。
沉睡的关羽瞬间醒过来，一见榻上三位结拜兄弟都不在，他耳边听到兵器交击声，第一反应是遇到敌人，匆忙起身，一脚踩在张飞脸上。
一百多斤的重量骤然踩在脸上，张飞又不是真得死猪，立刻痛醒，铜铃般的眼眸仿佛是灯泡一样。
关羽吓了一跳，连忙移开脚，低声道：“外面情况不对。”
张飞也听到兵器声，顾不得思考为何自己在地上，直接冲出门外，想要大战一场。
结果看到是李毅和刘备在切磋，他心气立刻没了，双手环胸，靠在门边静观。
剑光皎洁，声音清脆，在一般人眼里，大概觉得凶险万分。
在关张眼里，看得他们想要打瞌睡。
就像是王者看着青铜互殴，提不起劲啊。
“大哥和三哥的剑法真差，”张飞没忍住，小声向边上的关羽说一句。
他自认为地小声，已经足够让人听见。
李毅挥剑荡开刘备，后退两步道：“翼德，你在嘀咕什么？”
“嘿嘿，”张飞笑了笑，没有重复一遍刚刚说的话。
刘备抬手擦了一下汗水，看向三人，纠结的心情似乎和汗水一起从毛孔离开体内，他心胸开阔许多，笑道：“是啊，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你们在，没必要一个人烦恼。”
张飞满脸懵逼，“大哥，你说什么呢？”
“事情是这样，”刘备没有隐瞒，将事情全部说出来。
关羽听完，半眯的丹凤眼睁开，手拍大腿道：“我本以为公孙瓒是条汉子，不想竟是如此阴险的小人！”
张飞没发言，他看二哥这么气公孙瓒的行为，哪里会出言赞同，免得伤兄弟间的和气。
刘备从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出决定，叹道：“继续责备伯圭，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如何挽救。”
换做是别人，关羽肯定建议一刀砍了，偏偏是大哥的至亲师兄，这一刀就不太好下手。
大义灭亲四个字说得简单，真要做出来，有几个人能做到？
李毅摸了摸下巴，问道：“大哥，你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刘备迟疑一会，道：“可以的话，我既不想放弃功勋，也不想放弃边关百姓。”
“两个都要嘛，大哥还真是贪心。”
满是打趣意味的话让刘备有些惭愧。
“不过，我就欣赏这样两手抓的人。”
刘备目光骤亮，急切道：“子仁，你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阴谋诡计是我的强项，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倒我，”李毅稍微吹了一下自己，提升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张飞很直白道：“是啊，俺还没见过比三哥要阴险的人。”
李毅笑容变得僵硬，这话听在耳里，感觉不对啊。
关羽轻咳一下，憋住笑，道：“子仁这叫足智多谋。”
刘备也打岔道：“子仁，快快说出你的办法。”
李毅见此，决定大度地不追究，出声道：“我计划是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