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儿,你就守在家里,等我爹回来把实情告诉他,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做。”
我俯身在蝉儿耳边轻声说道。
“可是……”蝉儿顿足,扯着我的袖子不肯松开。
我回望她一眼,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她不情愿松了手,立在院中急得抹泪。
那些人要抓的是花锦城,因此并不理会我的作为,我暗暗攥紧衣袖,一言不发跟在最后。
他们这些人目中藏奸,眼神犹疑,非良善之辈。
“送死这么好玩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一道声音冷不丁向我砸来。
我抬头看看,四周寂静昏暗,唯有几家高门上挂着的几盏灯笼如鬼火般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在一群黑红色中,花锦城的白衣尤为显眼。
我的脚步渐停,身子不由瑟缩了一下。
这声音是谁的?
待我回过神时,那些人绑着花锦城已经走过拐角消失不见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前追去,却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被反推一下跌坐在地。
我的心蓦地提了起来。
“是谁!出来!”我缓缓站起身来,觉得腰都要被摔断了,但还是挺直腰杆,以免被看出异样。
四周依旧寂静,我的心中却再难平静了。
“与其让你去送死,不如给我补了身子,我可是找你很久了。”
这声音有些熟悉。
错不了,这声音是我差点命丧它手的那只恶虎。
我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余光瞥见一只巨大的身影正向我的身侧缓缓靠近。
“你敢打我的主意,花锦城不会放过你!”我又气又急道。接连退了两步,后背却被什么结结实实地挡住了。
“哈哈哈哈,吃了你,还愁收拾不了他?”
那只斑斓白虎畅通无阻般,继续扭动矫健的身躯接近我。
它的周身散发出一种强劲的威压,我只觉得浑身用不上力气,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就连意识也开始模糊。
“上次被你逃掉,这次看谁来救你。哈哈哈——”
它慢慢抬起前腿,猛然露出锋利的尖爪向我面上扫来。
“啊——”
我低呼一声,忘记躲闪被它拍翻在地,只觉得左脸上被硬生生扯下了一大块,伤口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液顺流而下,接连不断滴落在我伏在地面的手背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你的血确非凡品。”它慢悠悠舔完爪子上残存的血肉,双目转向我,闪着贪婪的幽光。
我弓着身子想要爬起来,不料后背一重,被它按在地上,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压出来了。
喉头一阵腥甜,我艰难地吞下一口血。四肢的气力仿佛被什么抽空一般,半张脸枕在地上,口中的残余的血水滑落在地混合着泥土搅在一起,我的脑袋更晕了。
“吼——”
它的嘶吼声将我的思绪带回现实,我虽不能动弹,却真切感受到了它迫不及待想要把我吞进口中的急躁。
我挣扎着抬起眼,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街头,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
我大概要死了。
在两个月前,在遇到花锦城之前,我曾想过,自己也许会被病痛折磨致死,也许会慢慢老死……
如今,却要这样死了,不免有些遗憾和忿忿,做妖真是件稳赔不赚的买卖,还是做人比较稳妥。
我余光瞥到白虎闪着寒光的牙齿近在耳畔,它的口鼻中喷出一阵阵热气,似乎非常激动,我认命地闭上了眼,感觉自己的心跳微弱,几近消失。
只怕它不吃我,我也会因这重伤要不久人世了。
“吼——”
一声震彻天地的嘶吼声乍起,我觉得背上一轻,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倒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埃。
我的身体似是不甘就死,猛地张大双目四下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只白虎。
它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额头上插了一把长剑,剑身大约没入了它的额头一半,黑红色的剑柄还在轻颤着,发出阵阵嗡鸣。
真是老天有眼,我想大笑几声,声音才滚出喉咙,却变成了重重的咳嗽声,牵连着肺腑,又呕出一口黑血来。
我试着双手撑地,才发现自己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
“你还在那儿干什么?快过来!”
阮星河出现在不远处,一脸戒备地凝眉催促我。
“吼——”
那只白虎不知怎么甩掉了额头上的剑,鲜血喷洒开来,染红了它的面颊。
它的眼睛睁得老大,血红一片,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阮星河。
它一定会杀了我们两个!
而且我觉得阮星河铁定打不过它。
这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青瑶,如果她在就好了……
“吼——”
白虎向着手无寸铁的阮星河扑了上去,狰狞着血红的面庞,阮星河解下剑鞘奋力抵挡着,身影飘忽,总能在白虎分散精力时给它一击。
无奈它皮厚,剑鞘也没什么杀伤力,它很快便能准确无误挡下阮星河的大半攻击了。
我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却觉得脑袋更沉,眼前时明时暗。
一人一虎你来我往斗得难舍难分,眼见阮星河落了下风,身上被锋利的爪牙撕咬出几道血口子,我这才想到了那把剑。
我强撑着站起身来,踉跄地走向落地的那把剑。
“你先走,不必管我!”
阮星河似乎发现了我的意图,高声喝道。
我耳边嗡嗡作响,勉强听到他的话,却只想着尽快把剑给他。
“哼!你想得美!”那白虎发现了我的意图,丢下阮星河,反朝着我这边过来。
我一急,弯腰去捡近在咫尺的那剑,手才碰到剑柄,就觉得手掌灼热难当,似被烈火炙烤一般。
这东西是阮星河随身所用,斩妖除魔的好物什。
可眼下我们两个人命在旦夕,容不得我退怯。
我咬紧牙关用力握住剑柄,拼命向背后甩了出去,下一刻,白虎已经大吼着将我扑翻在地。
到底是迟了一步,我只希望,阮星河可以趁机脱身。
这一击肯定是它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我猜想,它的眼中怨毒无比,想要一口咬下我的脑袋。
这时我全身已经痛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