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尸位素餐，国主昏庸无道。妖孽四起，国将不国。”
——《南楚书》
余征尝试和踹门的Berserker解释自己不是什么怨灵，真正的怨灵刚才钻到自己体内了。
Berserker泛着红光的双眼一眨不眨，就像是两个红色电灯泡一样注视着他。
“你看我的衣服，根本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余征尝试从另一个角度说服眼前的人放下手里那巨大的陌刀。
“白虹贯日带来的新的不详吗……还有理智”
Berserker泛红的双眼渐渐恢复正常，漆黑面甲化作粒子消失。
一双剑眉，抿着的嘴唇边角线条显得异常锋锐，灵动的双眼令人难以相信会是刚才的那副红眼杀人狂的模样。简单说，就是一副好看的二十岁左右的冷艳女性脸，
“做个交易吧。”
余征：？？？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
“郢都缉妖司？！”
随行的人员面容惊讶，显然，眼前的情况绝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显然南楚也有缉妖司这一民间组织。
余征脚下血池沸腾，雨霖铃清脆柔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很危险，别进去。”
危险？
雨霖铃一向都是用最柔和的语气说最芬芳的话语，现在话语却带有些颤抖。
余征听着，对面前这个东西更感兴趣了。
什么样的不详，居然能够重现七百多年前南楚缉妖司的一幕，而且还有胆子挂郢都二字。要知道，郢都之于南楚，相当于咸阳之于西秦。
难怪李青萤那个谨慎的女人会中招。
“遇见不详，什么事都不做就后退，可不是西秦缉妖司会做出来的事。”他在心里安抚着雨霖铃，对众人说道：“有能耐挂出郢都二字的地方，可能我们处理不了。但是还是要进去探查一番，你们才好回去述职。原地休整吧，待会儿跟我进去之后谨慎行事，莫要离队。”
众人答应下来，默默坐在原地调整起状态。
余征此行算上他总共有九人。除却他自己，其他人分别是人形说明书，南镇抚所队正李嗣，以及他麾下六名缉妖卫。进去探查的话，对于普通缉妖卫来说可能过于凶险。
绣花鞋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李嗣的怀里。
李嗣有些茫然，刚想说什么就被余征打断了。
“怎么说我也是四天象之一，眼下这地方怕不是什么能随便来随便走的地方。”余征朝着人形说明书努了努嘴，示意李嗣过去。“这个东西就交给你们来用，危急时刻多少有点自保之力。具体方法你问他去。”
李嗣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他麾下六名缉妖卫倒是感动之色浮现于表。
“卑职替李业、王贺、周逊、胡长青、林尚、徐大牛谢过总司大人。”李嗣朝着余征一礼，说道。
“李业？”余征看这人和李嗣同姓，随口问了句：“你们俩是亲戚？”
李嗣低头恭敬道：“总司大人慧眼如炬。李业正是舍弟，西秦七百年三月募。”
余征还真没想到随口一问就是一对亲兄弟，毕竟李嗣显老，李业看上去也就和余征年纪差不多。他站起身活动了两下筋骨，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又朝着李嗣说：“你们家两兄弟都加入缉妖司，你们的家里人不反对吗？”
缉妖司虽然在西秦受人尊崇，但是人们心里都有杆秤。他们知道缉妖司的伤亡有多高，故而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反对亲人成为缉妖卫。
尊重缉妖司，反对亲人成为缉妖卫。
这两者其实并不矛盾。
知其不可而为之者，缉妖卫也。
这时，一旁的李业壮着胆子插了一句话：“娘亲说了，缉妖卫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上天给了俺们这份天赋让俺们做英雄，不反对！”
李嗣扯了扯弟弟的手臂，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余征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笑道：“没事，我又不是那种老古板守死礼的。你弟弟和你母亲，挺好的。”
李业听到夸奖，憨憨笑着摸了摸脑袋。看来是平时比较少被夸。
“都休整的差不多了吧？”余征检查好身上的物品，又拆开归墟一角瞥了一眼，拍拍手示意众人起身。
“准备好了我们就进去了。”
众人列队在余征身后，看余征上去抓住门环敲响大门。
“有人在吗？”
“有鬼在吗？”
“我——要——进——来——咯？”
嘎吱——
外表干净整洁的大门，被由外向内推开，发出只有年久失修的大门才会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原本人声鼎沸的环境像是观看视频时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悄无声息。
“探索阵型！”李嗣头微低，低声喝道。
得到命令的六名缉妖卫迅速两两分散开，后背相靠，以一个半圆形将余征和人形说明书护卫在内，小心谨慎地向前推进。
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缉妖卫。
余征很想说我比你们强多了让我打头阵就好，然而抛开他的外层，他其实也只是一个刚来这个陌生的世界三个月的正常地球人而已。他有自己的一套三观，有害怕的东西有喜欢的东西。
对于怨灵、恶鬼这种东西，一向是余征的噩梦。讲道理，谁面前突然出现那种狰狞的怪物都会顶不住的好吧。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不亚于直视克苏鲁那个触手怪，san值会-99999的。
所以他较为安心的被众人围在中间，左手轻轻搭在归墟被黑麻布包裹的剑柄处，随时准备着。
就在一行人像蚂蚁一样挪动前进着的时候，郢都缉妖司的正门不知何时起……消失不见了！毫无声息，那么大的两块门板，就这么消失了。
不对，是正门包括外墙……都消失不见了。就像是一副铅笔画被调皮的孩童拿橡皮擦擦掉了一样。
站在靠后位置的余征自然知道这回事，不详里的诡异事件多的是，消失个门而已。他现在正瞅着所有缉妖司进门向东转都会有的一项建筑——土地庙。
郢都缉妖司里面的土地庙和咸阳的土地庙差不多，只不过，正常土地庙前供奉的香烛是燃烧着橙黄色令人温暖的火焰。而眼前这个郢都缉妖司里的土地庙前的香烛，幽蓝色的火焰静静跳动着。
跳动。
无风的环境下，火焰怎么会如此大幅度前后摇摆跳动。
“所以我才说这个世界除了不科学的都很科学。”余征不被外物所扰，他盯着被幽蓝色火焰照亮的土地像低声念叨着：“还真像啊，我现在去那边对坐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存档点？”
摇了摇头，驱散脑海里不切实际的幻想，当务之急还是先确定李青萤的位置以及生死。
余征认真观察着四周环境。
与咸阳缉妖司一样，从正门进来穿过大门院落后是大堂，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往东望去是土地庙，往西望去有一条幽静的道路通往器械库。器械库里面一般存放着制式武器，偶尔会暂时存放一些缉妖卫执行任务带回来的不详物品。
大堂前两个巨大的兽纹门柱上雕刻着两列金字。
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
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写的挺不错。”余征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遍，感觉异常嘲讽。
“最终还是变成了你们自己最讨厌的东西啊。”
就像是以前经常在网络上看见的一句话：屠龙的勇士最终变为了恶龙。
……
一行人走进大堂，崭新如初的各式工具整齐罗列在前，为首的大桌上还摆放着一盏半掩的茶，在堂里几个跳跃着蓝色火焰的烛台照明下，似乎能看见一缕缕还在往外冒的白烟。就像是刚才还有人坐在这里饮茶。
余征从一行人中走了出来，推开屏门往穿堂里瞅了瞅。
穿堂墙上整齐挂着着一套黑底金边制服，一旁椅子上还耷拉着一根腰带。
“有点意思。”余征拉回屏门，他心里也清楚一个缉妖司有多大。单单是咸阳缉妖司，占地就有近一百亩，大小院落就有十八个，房屋起码有三百间以上。正常缉妖司衙门里，除了东、西指挥所，南、北镇抚所四个战斗编制设立在衙门的的四方以保证机动性外，其余的卫所与夜游部都设立在同一处。
他们一行只有九人，将整个郢都缉妖司里里外外都搜索一遍，无疑是天方夜谭。
不过眼前这些场景，明显是根据以前的缉妖司幻化。
“巫女，你有什么看法吗？”感受到体内隐隐的躁动，余征在心里问道。
“前面……有一种让我非常不安的感觉。”雨霖铃还是一成不变的柔和语气，“我感受不到龙渊的气息，只能靠你自己找了。而且，我感觉这里的力量和我的有点相似。”
龙渊是李青萤手里那把不详载体的名字，一把两米多长接近三米的巨大陌刀。
都是南楚的鬼，感觉相似不很正常嘛。
余征压力有点大，嘴唇上的死皮都快被他咬光了。
一方面，眼前的种种景象，无不是那隐藏的不详对他发出的邀请。邀请他继续往里走，甚至是到指挥佥事的房间里。如果一切都是按原来的样子幻化的话，那么指挥佥事的房间里可能会有一丝线索。
另一方面，越是深入不详，就离出路越远，危险越大。如果有另外几个总司级别的人物一起的话，余征不介意往里面深入探索，人多了心里自然就不会怕了。但是，现在同行的人里面，他的能力最强。要往里面深入的话，李嗣李业那些人会有丧命的风险，然而他自己一个人深入的话会有点怕。
“大人莫不是在担忧继续深入后，我等会拖大人后腿？”
李嗣压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余征一跳，还好动作幅度不大没被发现。
余征转过身，点了点头。
李嗣憨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微笑，他指了指麾下的六名缉妖卫说道：“李业、王贺、周逊、胡长青、林尚、徐大牛，你们怕死吗？”
“不怕。”
六名缉妖卫自从进入衙门后，脸色就一直是如临大敌的样子。听到李嗣的询问，为首的李业低吼的最大声。
得到回答的李嗣十分满意，他转头对着余征问：“大人应该是第一次带队吧？”
其实他心里早有答案。
余征回答：“嗯，没错。”
李嗣继续说道：“大人您要知道，我们这种普普通通的缉妖卫，全西秦没有十万，也有个六七万的吧。”
“而全西秦，您和荧惑大人这样的总司只有十二人，指挥使只有三十二人而已。”
李嗣语气肃穆，像是在说什么神圣的誓言一样。
“低级复苏，用命填就能镇压。”
“高级复苏，如果没有总司和指挥使们，将生灵涂炭。”
李嗣一顿，脊背挺得笔直，双脚并拢，右手并拢为刀轻放在额前，行了一个军礼。
“所以，在这种危急时刻，请不要担心我们。”
“我们会尽最大的力量不去拖您的后腿，一定会将荧惑大人顺利救回。”
“愿为天下苍生献出灵魂！”
六名缉妖卫和人形说明书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用力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缉妖卫之间的礼仪，八道炽热的目光注视着余征。
气氛突然沉重起来，余征甚至有点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耻。一股复杂的情绪缠绕在心头。
呼——
余征长出一口气，吐出心中的一丝压抑。
他推开屏门，头也不回地对背后的人们说道：“阵型不变，跟紧我，别掉队。”
西秦七百年七月二日晨七时整。
天色逐渐光亮，余征一行人来的路上，阳光照射之处，所有的树木、官道、花草等景象，逐渐分解化作飞灰散去。
拴在衙门前的马匹恐惧的嘶鸣声传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天亮了。
PS：喜欢的话可以加书架收藏一下，慢慢的就养肥了可以看了。
PS1：本章修改了与缉妖司设定有关的地方，不影响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