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放的力量在郢都缉妖司之中,无疑是得到了一定幅度的加强。
众人的攻击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效果,面对激射而来的灵气子弹,熊放不闪不躲,就径直站在原地,看也不看一眼。
灵气子弹在熊放身上荡起数阵涟漪,透过他的身体射出,就像是沉寂的死水中丢入了几块石头。
熊放可没把除了余征之外的人放在眼里,因为对他来说,那些低级的缉妖卫不过是蝼蚁罢了。
“超重!”
一声沉喝,余征浑身上下骤然爆闪出猩红的光流,狰狞的灵铠在暴躁的光流闪动之下甚至隐隐有些变形。
但这样也是值得的。
如此超强度的超重,熊放根本没有意料到,余征轻而易举的就摆脱了束缚,重重落在地面上。不高不低的距离,余征落地竟硬生生砸出一个深坑,轰鸣声中石板飞溅烟雾四散。
熊放眯了眯眼,手里的龙渊抬起直指前方,属于他的青黑色灵气从手中蔓延而出,延伸在龙渊刀身之上。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烟雾猛然被余征狂暴极速的身影冲出一道大口子,瞬息之间便来到熊放面前!
高高扬起的利爪手甲呈拳状,猩红色的光流疯狂扭动闪烁着。
“死!”
余征暴喝出口,重拳出击。
空气在这拳势之下,竟肉眼可见的发生形变。漆黑的灵铠甚至在空中带出数道赤红的火光。
熊放龙渊在前,下盘稳住,一刀重刺而出。
他不做任何抵挡,脸上满是快意的笑容。
但余征可不一样,他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灵铠挡不挡得住这一击,再说了正常人看见一把刀刺过来的反应肯定是闪避。
余征只得侧身闪过,拳势在闪避间一拳砸空,擦着熊放的脸颊从他肩上冲击而过。
暴躁的光流甚至在熊放脸庞上切割出好几道颇深的伤口!
余征手甲横转,提肘就往熊放的脸上狠狠砸去。
“力道不错。”
熊放伸手挡住攻势,任由余征手肘处的锋锐的凸起刺穿手掌,略微的疼痛似乎让其更为兴奋了。熊放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神兴奋而危险:
“但你如果就只有这种程度了的话,可是谁也保护不了噢,勇者殿下?”
余征一声不吭,空出的另一只手握着归墟噗嗤一声刺入熊放胸口,猩红灵气蔓延之际,归墟剑体上的纹路异常闪亮,剑光大放!
熊放的身体上,从胸口开始,不断有身体碎片化作青黑的烟雾从体内剥离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
熊放大笑着,没有其他动作,脸上笑容因剧痛而狰狞:
“对!就是这样!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说着,熊放弯下腰,手紧握住胸口的归墟,抬起头,惨白的脸孔正正对着余征笑道:“游戏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是勇者时间。”
“郢都的新巫女的计划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想要救人,就到甲灵房的演武厅来。”
从熊放手中传出一股巨力,余征根本抵挡不过,只能紧紧握住归墟不至于脱手。但熊放没有夺取归墟的意思,他只是将归墟从胸口处拔了出来。
不断从熊放体内涌出的青黑色灵气迅速笼罩住他胸口的伤痕,缭绕间快速修复着身体。
熊放遗憾的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他平伸双手往上张开,语气高昂而疯狂:
“来!接下来再给我上演一出好戏!”
余征有些迷惑,但眼前熊放的身影已经逐渐消失,他只来得及喊出等等二字人已消失不见。
不远处,从熊放出现就一直呆在原地的林三身形也似乎要逐渐消散。
临消散前,林三直愣愣地盯着余征的方向,与他对视着。
“甲灵房,演武厅。”
林三只是单纯做着口型,动作幅度十分细微。
不等余征下一步动作,林三也化作烟雾四散消失。
一时间,气氛诡异而凝重。
甲灵房演武厅这个地点一而再再而三被提及而起,林三与熊放都让余征过去。如没有什么诡计在内,那是绝不可能的。
这是一个阳谋,堂堂正正摆到余征脸上的阳谋。
知道余征他们几个人绝对不会放弃突兀消失的李青萤和胡长青,所以邀请他们迈入甲灵房演武厅。
在那个地方,鬼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在谋划着。
且在林三与熊放消失没多久后,正常的郢都缉妖司呈现在众人面前,那原本消失的后路已经再次浮现。
放弃同伴,走上后路,说不定就可以这么离开。
来到甲灵房演武厅,上演“一出好戏”。
熊放给出了一道选择题,只能单选。
李嗣带着余下的众人走上前,他低声在余征背后说道:
“大人,这甲灵房演武厅……去,还是不去?”
他的声音虽低,但后面紧跟着的众人也都能听见。
众人神色变幻不定,但手里紧握着腰刀,似乎已经默然给出了答案。
但这一切都是背对着的余征所看不见的。
沉默良久。
“去。”
余征身上暴躁的猩红光流逐渐消失,灵铠有些地方甚至有点轻微变形。
他这么久才惜字如金地说出这一个字,面甲覆盖下看不清任何表情。
“西秦缉妖司怎会在不详面前退缩?”
平淡的语气,众人神色一振。
他们力虽微薄,但早就无惧生死。
余征转过身,灵铠物件碰撞声轻微响起。
余征重归猩红的眼眸注视着身后的一众缉妖卫,缓缓说道:
“去归去,但是这里的情况还是要让外面知道的。”
言下之意,众人都懂。
李嗣沉默了片刻,显然在思考些什么。但很快,李嗣就指着身后一人说道:
“徐大牛,你是他们之中最为稳健的一人,就由你原路返回咸阳,跟大人们禀明此事。”
被点名的徐大牛愣了一下,他手里仍紧紧握着腰刀,急道:
“大人,我也可……”
“闭嘴!”
徐大牛话说到一半,便被李嗣的呵斥声打断。
“若我没记错,你父母老来得子,你乃家中独子。”
李嗣上前锤了锤徐大牛的胸口,他想表达的意思十分清楚。
“回吧,老人家年事已高。郢都缉妖司此事非同小可,怕是能直接定级到虎级复苏。”
说着,李嗣笑了笑,手指了一遍众人和余征,说道:
“你回去后切记动作迅速些,莫要你带着咸阳的人来了,我们早已解救出荧惑大人和胡长青,在原地等你们了。”
徐大牛还欲说些什么,余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止住了他的话语。
沉默良久,徐大牛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有再多犹豫与婆婆妈妈,快步往后路跑去。
望着徐大牛逐渐消失的背影,余征若有所思地斜眼看着李嗣,嘴里说道:
“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不就你与李业二子?你们若是全折在这儿……”
话没说完,但懂得都懂。
李嗣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有些舒展开来。
“没错,家父去得早,我与小业是家中仅剩的男丁了。”
李嗣看着一旁正肃穆而立调整状态的李业,笑道:
“我与小业二人尽皆在外,但家中仍有舍妹照料,问题不大的。”
“况且,大牛他是我们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父母年事最高的。”
“做兄长的,怎能不照料一下弟弟呢?”
余征有些沉默。
缉妖卫形如兄弟,这是没错。
照料一下年纪最小的徐大牛也没错。
那他的亲弟弟李业……
说实话,余征一开始以为李嗣会让李业逃出去咸阳回禀。
仿佛猜到了余征的所想,李嗣低着头轻声对着余征说道:
“愿为天下苍生献出灵魂……每一个缉妖卫早就做好了准备,每时每刻殉职的兄弟那么多,家中比我等难过、凄惨的比比皆是。我又有何资格,去为自己争利呢……”
余征默然,心中似乎有什么紧紧压抑着的东西被撬动了一下。
他看着身后的众人,对李嗣说道:
“再跟我说一下他们的名字吧,我之前记不是很清楚了。”
李嗣笑着点头,一一指给余征:
“这是舍弟李业。”
“这个闭目盘坐在地上的是王贺。”
“那个在不停踱步的是林尚。”
“刚才那个走了的是徐大牛。”
“在暗道殉职的是周逊。”
“消失不见了的是胡长青。”
“卑职咸阳缉妖司南镇抚所左典狱麾下第一阵甲丁队队正,李嗣。”
余征点点头,偏头看向在一旁发呆的人形说明书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人形说明书一愣,从发呆中脱出,手里抓着的东西差点没掉在地上,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没有跟总司大人介绍过自己。
人形说明书连忙说道:
“卑职名叫燕赵雄,咸阳人氏。”
余征点点头,默默将这些人的名字都记在心里,这回,绝不会忘记了。
眼神转动间,余征看到燕赵雄手里紧紧抓着的一件物品,笑着问道:
“怎么,你手里抓着个啥呢?是什么好宝贝?”
燕赵雄尴尬地笑了笑,将手里的物件举起来示意了一下,说道:
“没……没啥,就是一件小玩意儿,不值钱的香袋。”
余征哦了一声,看那香袋有些简陋,上面纹着两只鸭子,又笑道:
“这两只鸭子纹的倒是不错,是你家里人给你做的?”
燕赵雄更为尴尬了,本来苍白的脸色升起一阵红晕。
他摆了摆手,指着香袋说:
“大人,这纹的是……鸳鸯。是卑职的……一位好友所送。”
众人大笑出声。
余征一愣,明明香袋上纹的东西看上去就是两只鸭子。
旋即,余征又有些打趣的说道:
“一位好友,怕不是女性好友吧?”
本来只是打趣的话语,没想到燕赵雄脸更红了,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
还真是?
余征愣神的时候,心里也是一叹。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妻子之类的。”
燕赵雄默不作声,脸上的红润渐渐的消失,良久才低声说道:
“本来……我会娶她的。但我现在是缉妖卫,绝对活不了很久的。”
绝对……活不了很久的。
余征惆怅的看了看四周,众人也是默不作声。
与不详为伍,迟早要么沦为不详,要么在某天殉职。
善终的缉妖卫,少之又少。要么是力量实在是强大,要么就是因缘际会或者说命好……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余征低声念叨着这句话。
神色恍然。
众人默不作声。
燕赵雄脸色又变回苍白。
只是将手中明显粗手粗脚缝制的,部分地方还有暗红痕迹的香袋贴身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