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显然不是对余征说的。
“巫女，他认识你？”
余征抖了抖手里的笺纸，刚才笺纸上传来的那奇怪的重感让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
雨霖铃的声音依旧冷漠，但夹杂着些疑惑。
看起来她并不是很想对这件事发表看法。她继续说着：
“七百一十五年的时间里，有太多记忆不能全部记住了。不过你在驱逐灵域的时候，真没有感受到什么奇怪的反应吗？”
余征默然摇了摇头，他觉得身体一切都很正常。
且强迫雨霖铃去做她不想做或做不到的事情，这种事情他肯定是不会去做的。
“那行，你要是有什么想起的再说。指不定是这个家伙在装神弄鬼。”余征将笺纸收回，与众人讨论一番，决定先离开灵域再说。
灵域里的不确定因素实在是太多了，能早点出去，自然是最好的。
幸运的是，在余征一路使用猩红血雾的力量之下，灵域并没有起到什么效用，一行人走没多久就找到了出口离开了灵域。
再次踏足丙灵房前时，院落里迷雾不详早就失去了踪影。
不大不小的院落里，原本细密的雨点变得稀稀拉拉的。地上被战斗波及到而损坏的石砖下面露出黑褐色的泥土，在雨水的浇灌下变得粘稠。
细长污浊的泥水顺着石砖的缝隙一路延伸，直到余征脚下。
“啪——”
余征抬脚踩了上去，泥水向四周溅射，小部分黏着在了铁靴下。
“巫女，现在还能感知到龙渊的位置吗？”
他低声发问。
现在已经与李嗣李业众人会合，好在这一路有惊无险。虽说丙-104差点复苏，但还是被人形说明书及时压制下来。
离开地球越久，他就越怀念地球上的一切。
游戏、电影、追剧、综艺……一切都是那么令人怀念，还有自己的家人亲友。
“可以，龙渊现在的位置大概在你东面，五百米左右。你带着人往前走就行了，我跟你说。”
雨霖铃准确的回答。经过刚才那笺纸上莫名其妙的问候，她现在心情有点不太好，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
余征点点头，血雾缭绕漂浮之间，那顶狰狞的铁盔与面甲再一次将他的全脸覆盖。
露出来的地方都可能要被打，那全遮住就没事了。
能苟则苟，小命要紧。
“我们走。”
一声令下，众人阵型重新调整完毕，在雨霖铃的导航下整队前进。
居于队伍末尾的胡长青脸色有些惨白，在忽隐忽现的月光照射下显得没那么异常。
他只觉得自己肩膀更加沉重了。不止是肩膀，从出来灵域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全身开始发酸胀痛。时不时从脑后吹来的冷风让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没做些保暖措施。
那双本搭在他肩上的满是血污的双手，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已经钻入他血肉间的深沉黑雾。
黑雾流动之间，一双满是怨毒的黑眸隐隐约约在胡长青身体各处随机浮现。
它的智力虽然低下，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让它决定尽可能地隐藏着自己。
因为它在身前感受到了一股远超过它的强大气息，它不敢乱动。
一行人很快推进到了一块新的区域。
看院落摆饰与丙灵房没有任何区别，唯独的区别是，这里的主房匾上写的字却是：乙灵房！
余征眼神闪动，他觉得事情很有些不对劲。
他愈发觉得，自己一行人自从进入郢都缉妖司后，所有的行动都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存在推动下进行的。
刚刚才从丙灵房出来，迷雾不详消失不见，龙渊的位置又来到了乙灵房。像是某种恶趣味一样——按顺序来，不要急，给你安排上了。
每做出一道决定，都是有一些看似不经意但十分可疑的理由作为助动。
而最大的疑惑，就是为何他进入大堂后第一反应就是径直去指挥佥事书厅？
偌大的郢都缉妖司，十数间院落，数百间房屋。
余征想起来有些疑惑，他记得他进入郢都缉妖司之后，就直接进入到了大堂。凭借一些微小的细节就推断出先去指挥佥事书厅，然后一路瞎猫碰到死耗子真的就撞上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还未想完，高度运转下的脑袋有些发昏。他狠狠地甩了两下头，总感觉一开始缺了些什么。
余征吩咐众人调整状态，在院落里稍事休息。
他打开怀表一看，已经是下午十五时三十分了。
但是现在天上还是漆黑一片，根据打更人的时间推断的话，此时隐世时间应该是的七月三日凌晨三时三十分，隐世的时间与现世差了足足有十二小时。
他心里隐隐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隐世郢都缉妖司内的打更人说的时间，是南楚三百二十一年，那一年正是南楚国灭之年。
而现世早就西秦七百年了，中间隔了几百年悠长岁月。
若是打更人的时间观念残留在身死的时刻，那还好说。
可如果……并不是呢？
如果隐世里的郢都缉妖司时间一直都停留在这几天……那会怎么样？
当然，只是一个临时经不起推敲的猜测。
余征可不想真的发生这种事情，他每每玩恐怖游戏的时候都是开着攻略一路莽过去的。
“巫女，龙渊位置没有任何移动吧？”他在心头默念。
“没有，就在那个乙灵房里面。”雨霖铃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好，那就准备莽进去了！”
余征蹲坐在地的身形长身而起，扭扭脖子活动关节发出劈里啪啦的骨骼爆响并带动身上甲胄发出金属碰撞声。
“各位！”
他拍拍手，示意休整结束，利爪状的手甲一指乙灵房的两扇腐朽木门：
“探索队形！准备进入乙灵房！”
……
当众人哗啦哗啦起身之时，乙灵房顶，那只仍带着恶臭组织的血丝遍布的眼球再一次浮现，它根本没担心过会被发现。
这次，它身边漂浮着一团黑色迷雾。
正是之前与余征在丙灵房交手的不详！
“你这次……做得很不错。”
血丝眼球身旁的空气发出颤动，把迷雾都震出波浪。
“他一定不会……相信你的提示。”
“人就是这样，你越明示他不能做什么，他潜意识里就越第一时间会想起什么。”
血丝眼球的情绪显然很高涨，它眼白上的血丝更加鲜红了。
它继续说道：
“他进去之后就会发现我给他准备的惊喜！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一开始就给他的精神下了暗示。”
“这一切真是太顺利了啊……”
“拯救亲友，保护同伴，镇压邪恶！”
“一切都是这么顺利！这么正义！这么令人心怀感激与崇拜！”
眼球震荡空气发出的诡异嘶哑声逐渐破音高昂，眼球上黏着着的组织居然流下了一行热泪。
“那么，当他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发现这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的话……”
“那个表情，该如何鲜美啊……”
它陶醉了，满怀热泪，癫狂的语气急转忽变，令人恐惧。
噗——
血汁飞溅！
周围空间荡起一阵涟漪，一只看起来十分正常的手从中伸出，握住眼球，一把捏碎！
一名身穿得体合身、黑金色制服的青年男性从涟漪中爬出，手里抓着软烂不堪的眼球塞入了自己空荡荡的左眼眶里。
诡异的是，那软烂的眼球在左眼眶活动了几下，居然变成了正常人一样的眼睛。
青年男性站在屋顶，挺拔的身形看上去如常人一般。
他注视着浑然不知的余征，嘴角扯出大幅度的笑容，笑声瘆人。
“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弯了腰，扭曲的脸上快意十足。
“为什么你们能逃？我都逃不了！”
“来吧，快进来，你会在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就算你现在发觉了什么，那又能得到什么结论呢？哈哈哈哈哈……”
咔擦一声，青年过于用力的身形从腰部断成两截。
无力摇晃着的上身脸上，那一抹癫狂的笑意在脸上凝固。
他蠕动着嘴唇，声音极低，但充满着深深的恶意。
“你所看见的，正都是……我想让你看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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