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两个人直上了七楼却还是没见到人,青云正纳闷时,却听见第一间房里传来了桌椅的异动声。她开天眼望了望里面,而后一瞬间脸红。
里面的席子上有一个衣衫半开的女子,那女子斜瘫在地上双手撑着地,女子的后面环了一个男子。
三青瞧着青云的脸色一瞬变的很不好,便也想瞧瞧里面的情况,结果被青云敲了下头拖走了,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挨了敲,心中便顿时有些委屈。
照之前那些姑娘的说法,这七楼该是玉香姑娘的住处,刚刚那个女子虽模样美好,但终究一股子污浊气,青云猜测那应该不是玉香姑娘。
两个人绕走了一阵,除了第一间房,除此之外皆是空空荡荡的。
“你又来做什么?”
青云和三青停住脚,远远的听着走廊尽头传来的声音,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她们两个偏偏很容易就听见了。
“是我对你不起,我岂料到他竟会如此的大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你如今无需对我说这些,当初错引你为知己,是我走了眼,你走吧,从今往后就此别过。”
——
玉香转过头,一脸冷漠的扶在柱上,不肯在看地上跪着的人半眼。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来见你,可你需得相信,我并无半分害你之意,你怎样的打我骂我都好,万万不可错认了我这个人!”
说着,便一阵捶胸赌誓痛心的模样,让人见了不免动容。
玉香斜靠在柱旁,几番想回头,却还是强逼着自己不要去看他,过了会儿,似是于心不忍般,便用一种疏远的神色道:“你且起来吧,今夜过后便自归家去,以后莫再来了。”
那男子闻言似是受到了什么遭受了极大的痛楚般,满面愁容的瞧着那冷漠决绝的背影。
“玉香,你当真对我如此决绝吗?”
玉香闻言身心俱痛,却还是倔强的点了点头:“是,从此以后就不要见了。”
那男子闻言噌的站起来,一把冲到了她的背后将她抱住。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别骗我了。”
她被他抱的紧紧的,有些脱不开身。
——
青云瞧着那里面的情况,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不禁有些害怕这位玉香姑娘会遭此毒手。幸而那个男子只是规规矩矩的抱着,既然如此,先看看情况再说。
——
“你莫要几番纠缠!你再这样我就要喊人了。”
那男子闻言只是将头埋在她肩上,“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玉香放弃挣扎,叹口气道:“你可知你这个举动已逾越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男子诚恳道:“我对你也并非只存了知己之情。”
她闻言一楞,心中不免生了些小小的欢喜。
他的手规规矩矩的停留在她的腰间,他深知她的品性,知道再进一步便会遭到她的怀疑。所以他只是将这热度和情感停留在她最能接受的一个范围内,但偏偏又能撩动她的心。
“你,你这是何意?”
“玉香,跟我走吧,我为你赎身,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闻言一楞,她何尝不想寻个人家嫁了去,可醉春楼哪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凭着自己的琴技和姿色,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身居高阁,可底下多的是贪慕她这副身子的人。而这里管事的偏偏就是瞧出了这一点,名义上是顺着她的意思卖艺不卖身,实际上她却成了整个南郡富贵公子哥儿攀比耀富的梯子,说不定等哪天有人出价高了,这醉春楼转眼就会把她给卖出去。也正是因为她身价太高,赎金也定然会是一个天价。
“可你如何有那么多的钱财来赎我?”
“没事的,就算倾尽家财,我也要带你走。”
——
青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虽没有洞察人心的本事,但也知道男人的承诺不可随意轻信。
——
玉香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当真吗?”
那男子扶着她转身,而后用一双真挚无比的双眼深情的望着她,“千真万确,字字真心。”
阁帘吹起了无名风,吹的人周身一阵阵凉意。
玉香似下定了决心,于是脱开他身,转去妆台抽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我入楼多年攒的积蓄,因为被管事拿去许多,所以所剩无几,但里面有好几件别人给的珍器,想来应该值一些玉钱,也算可以为赎金出一份力。”
那男子眉头紧皱,心疼的望着眼前的人,“你待我如此坦诚,我定然不会负你!”
——
三青不屑的冷哼一声:“虚伪!”
青云闻言一楞,她以为三青怕是看不明白其中的局,没想到她倒看的通透。
青云压低声音笑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
一阵风吹来,吹的人心痒难耐。
也不知怎么回事,玉香抱着盒子走向他的途中,莫名的感觉被什么绊了一下,而后便重重的摔倒在地,盒子也被甩飞了出去。
她从来都是温柔得体的,哪里想到会在心上人的面前出这等丑,一时觉得面红耳赤。抬头细瞧去,却见他正紧张的捡着从盒里摔出来的珠宝玉饰。
“冯郎——”
他闻言抬头,正对上她一双噙了点点泪光的美目。
他这才反应过来,忙连滚带爬的过来关问道:“玉,玉香,你没事吧!”
他欲伸手去扶她,却被她一手挡住了。
“玉香?”
啪——
她一掌扇在他脸上,面上却比他还痛苦十分。
玉香:“孰轻孰重?”
他捂住红了的半边脸,依旧温柔而深情,“自然是你更重要。”
她疑惑的瞧着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明明已经作出了选择,为什么还可以深情款款的来哄骗她。她阅人无数,可怎么就是看不透面前的这个人?
他隐藏的太深了,可以不动声色的说着谎。
“玉香。”
“你不要过来!”
她瑟缩着往后退去,他却一下子猛的逼近过来将她压倒在地。
他双手撑地,将她锢在身下,“你听我好好说好不好?”
她怒目而视,“你叫我如何信你!此前那件事情我就不应该再听你狡辩!”
他楞住,而后露出了一副痛心的表情,“你当真不肯信我了?”
她倔强的咬咬牙:“你给我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闻言,脸上的悲伤慢慢的沉了下去,转而嘴角挂了一抹轻笑。
“本来想让你在死前活的开心些,可你偏偏要这么固执。”
玉香一双美目含怒,颇为不解的望着他,心中却徒然生了一些恐惧。
——
三青:“我们还不进去吗,那浪徒定心存不轨。”
青云:“不用,暂且还用不着我们出手,有些事情就是需得她自己去明白。”
——
玉香:“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庭死在了醉春楼,你当真以为李老爷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他自然是不会怪到我身上的,可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玉香:“他不是我推下去的,明明是——”
“是谁重要吗?反正你肯定是活不成了,只不过李老爷碍于你是醉春楼的头牌,他不好直接出手,可一但等你离开了这里,你的死期就到了。没有人会关心你离开这里后的去向,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妓女付出真心。”
他的话一字一句扎在了她的心上。
玉香:“所以,你带我出去只是想把我交给别人处置。。。”
他笑的温柔,一只手慢慢的抚上她的脸,“几首诗词琴曲就能让你把我引为知己,可想你是多么的单纯啊。”
泪水溢满眼眶,飞快的从她眼角滑落。
“你瞧瞧这张脸,当真是倾国倾城,听说你卖艺不卖身,虽不知真假,但是认识你这么久,确是没见过你在别的男人怀里献媚。”
他言词污秽,玉香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我倒要瞧瞧你是不是雏儿。”
她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把捂住了嘴。
他双腿骑在她的腰上,顺势将她的手一起压住,而后粗鲁的撕扯着她的外衣。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瞧着他,万万想不到他竟如此的胆大包天。
一阵风吹来,屋里的灯被吹灭了。
一片黑暗中,传来一声极沉闷的声响。而后灯又自己起火燃起,照的屋子一片亮堂。
那个男子躺在地上,额头渗出了点点血迹,似是被敲打所致。
玉香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恐惧的瞧了瞧四周,四周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她极不情愿的挪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人还活着,她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而后又似想到了什么,一把从凌乱的发上拔下了金钗对着他的胸口。
她双手握紧金钗,闭上眼睛猛的往下按去,却在离他胸口只一点距离的地方猛的停住了。她果然还是不忍心,哪怕再厌恶这个人,她的善良还是不允许她伤人性命。
正巧这时,门开了——
“玉香姐——”
话一出口,她便楞住了。
地上一片凌乱,还躺了一个流血的人,而玉香的手里正握着一把金钗。
来人见此状况,惊恐的望了玉香一眼,而后便欲拔腿就跑。
结果一头便撞在了三青的胸上,三青吃痛的捂住胸口处,不耐烦的将那人推进了屋子,而后便把门关上了。
这一下,屋子里便突然多出了两个人。
玉香瞧着这三青和青云,却也不开口问她们的身份,只是凄凉的瞧着那个浑身颤抖的女子。
玉香:“菊莺——”
那被唤作菊莺的女子连忙连滚带爬的挪到玉香面前哭道:“玉香姐,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三青不屑的冷哼一声,似对这位叫菊莺的姑娘十分的瞧不上。
玉香:“冯御是怎么上来的?”
菊莺看了眼地上的人,紧张道:“先,先前姐姐一直都是默认他可以上来的,所以我便没让人拦他。”
玉香:“可我今早叮嘱过,不许放他上来。”
菊莺听出了玉香语气中的寒意,再瞧着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这也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菊莺:“玉香姐姐恕罪,我,我只是以为你在同他赌气,所以我才,我才——”
青云笑道:“是这样吗,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同那冯公子的随从有私情,才假传了这位玉香姑娘的话给小厮吗!”
菊莺被揭了底,却还是镇定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为何这样胡说陷害于我!”
三青忍不住啐了一口道:“呸,不要脸。”
青云笑道:“我们两个不过是寻常酒客,只不过运气不太好,不小心看见了菊莺姑娘你的事情,我现在也觉得眼睛有点痛呢。”
菊莺被说的急了,忙回头拉扯玉香的袖口道:“玉香姐姐,你不能听他们这样诬陷我!你要相信我!”
玉香一眼瞧见了菊莺脖子上的红痕,厌恶的甩开了她的手。
三青:“若你是向着这位玉香姑娘的,那你刚刚为什么想逃跑!”
菊莺被说的无法反驳,忙低下头对着玉香磕头求她放过。
想来玉香也是极可怜的,想托付终身的人是个贪财好色的浪徒,自己原本以为可以信任的姐妹却转头为一己私情将她出卖。
三青将菊莺敲晕在地,而后让玉香先去理衣梳发。
等了一会儿,玉香这才失魂落魄的从屏风后出来。
玉香:“我虽不知两位公子的来由,但想来你们无心害我,你们要什么便拿去吧,我一个将死之人也带不走什么了。”
青云:“姑娘说笑了,你年纪轻轻,为何要提死字呢?”
玉香瘫坐在凳子上,全然没了神采,“两位身在南郡,想必也听说了昨天的事情了吧。”
青云笑道:“略有耳闻,不过我更想听听玉香姑娘你的说法。”
玉香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疲惫。
“我与冯,冯御,因着琴棋诗句引为知己,然而因着我卖艺不卖身,见一次所需的钱财也耗费巨大,所以不是夜夜都会有人上七楼,冯御只来过几次,便因为钱财吃紧少来了,我欣赏他的才情,所以便常常教人私下放他上来。一来二去,他一直都是恭敬有礼的,我自以为遇到了君子。直到昨天深夜,他听我弹琴后非要与我喝酒,我很少喝酒,但是却不对他设防,所以还是喝了。而后,李庭来到了我的旁边,冯御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虽然疑惑,但觉得他不会这样害我,直到那李庭对我欲行不轨。”
青云了然,“那后来呢?”
玉香:“那酒中被下了药,我那时已有些神志不清了,我伸手抵挡了他一阵,而后便因为那药的原因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衣衫完好,那李庭却不知何缘故摔死在楼下了。”
青云似想到了什么,复问道:“所以并不是你把他推下去的咯?”
玉香摇了摇头,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一阵冷风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