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夜空一道惊雷,小何衣被惊醒,冷汗淋漓。
“青阳?”
夜色中,无人回应,大概他没有被吵醒,小何衣松了空气,在夜色中对着屏风那头轻轻说道:“我喜欢你。”
——
天还微亮时,她便醒过来了。她随意一伸手便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而后便一下子清醒过来,然后定定的瞧着枕边的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
她急忙的拿起,而后便一瞬心凉。那玉佩,正是何寻房中画上女子所佩戴的玉佩,她,果然就是那青衣女子。
青阳!小何衣突然想起他,这玉佩定是他给的,她忙起身去往屏风后,却只看见空空如也的床,门后的剑也不见了,只留下了一把素纸伞。
小何衣握着玉佩,慢慢的移到门口,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把伞。她知道,青阳离开了,先她一步离开了。
可是何衣还是抱了一丝期盼,也许他只是出去挖竹笋摘青果了,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推门进来说‘我回来了’,小何衣抱着伞站在窗前,痴痴的望着浸在一片风雨中的竹林。
也许人间就是这样,很多人都来不及和心中的某人道别,那人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一片苍茫中了,寻不到,不可寻。
她又抱着伞,静静的坐在左侧的亭中,晨风吹拂着衣襟,吹拂着远处的竹林,天边的浮云接住天边的竹林,裹挟着远方的清香和孤独一阵一阵的席卷而来,她望着下方的竹林小道,希望能从尽头处走来一抹白衣,她端端正正的坐着,伸长了脖子望啊望。如果青阳从来不曾来过就好了,她本可以接受这样孤独的日子。
她不得不承认,她和青阳之间的命运之线从这一天开始便断了。
她从早上等到晚上,始终不见人归,她终于说服自己接受了他的不告而别。
那夜,何衣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在苍茫人世中踽踽独行,路那么长,那么远,却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的走,慢慢的走。。。不知何日是尽头。
梦醒过后,怅然若失。
青阳离开的第二天,小何衣也离开了。她将玉佩戴好,将两张床移来靠在一起,简单整理了一下竹屋里的一切,细察无恙后,便轻轻的出去将门紧闭,然后就只抱着伞往左侧竹林走去。
热闹了几个月的竹屋又空了,落在竹台上的竹叶再也没人去扫了,再没有人会坐在两侧亭子里打闹了,它孤孤单单的立在那里,静默而清冷,好像不曾有人来过。
青阳就像何衣的一场梦,一场完全不同于清河热闹的一场梦,似真似假,如梦如幻。
离开竹屋后,小何衣执着去寻找梦中的古塔,她总觉得那里有个人在等着她。自辞竹屋后,她便只能夜宿竹林,以伞撑作屏障,饿了便生食竹笋,不过,这一次连青果也没得吃了。
她在竹林中就这样走了两天,她也不是在盲目的走,青阳留下的那块玉佩很神奇,只在指向特定方向的时候才会发出萤萤绿光,何衣觉得这光所指的地方,应该就是她想去的地方,但由此来看,青阳的身份就开始变的不简单。
一日闲坐时,小何衣指尖轻触了一下伞柄,那伞的纸面便化去了,而后伞柄枝干居然化作了一把剑,随后剑便自动缩小飞到了小何衣的头上将她两侧的长发各挽起一绺,自动为她盘了发。她起初很惊异,后来就默默的接受了,她见过太多古怪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起初她还不太能控制好伞的变化,但后来慢慢的就得心应手了,好似,这就是她的东西一样。
她想着等离开这里后,大概就会回到清河吧,总不能又去一个奇怪的地方吧,没完没了的话真的烦死了。这几日风餐露宿,也实实在在的锻炼了小何衣的心志,她从前哪里过得这样的苦日子,经此一练,她觉得再难的困境都有勇气接受了。
她顺着茫茫的竹林走了很远很远,路越走越艰难,竹林越来越密,有时需要从拥挤的竹林中硬挤着前行,如果不是因为玉佩的指引,小何衣打死也不会走这奇奇怪怪的地方。不过倒也不用担心,经过这几日对于剑伞的运用,小何衣已经能够非常熟练的控制了,一提剑便能砍倒一颗竹树。其实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青阳要把这么厉害的东西留给她,她更不明白,为何玉佩能指引方向。她觉得青阳一定是知道什么事情的,可她不能理解为何青阳宁愿留下剑伞和玉佩却不愿意跟她一起走,如果古塔真的存在,两个人也是可以一起去寻找的啊,小何衣长长久久的叹了口气,她想还是算了吧,万一古塔是离开这个地方的契因怎么办,她莫名其妙的离开了清河,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这个女子,将来有一天,一定也会莫名其妙的离开这里,她觉得前面有极其复杂的真相在等待着她,她必须要去解决所有的事情,而青阳如果和她一起的话,迟早有一天两个人都得面临分别,与其徒增羁绊,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结缘。
因为知道终有一天会辜负,所以及时回头,纵有千般遗憾。
在第五天的时候,小何衣终于寻到了古塔,那时她刚刚穿过一片极密的竹林,她一度以为自己会困死在这片竹林中,因为从她进入这一片竹林时,她就日夜不歇的走了一天一夜,这片竹林非常的大,非常的密,有些地方她完全挤不过去,只能一边砍一边前进,当她历经艰辛终于看见前方的光时,她是抱着一种渴望跌跌撞撞的冲过去的,而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林间小道出现在面前,小道的尽头有一块石碑,碑上题了回梦游园四个字,石碑的后面有一座古塔,小何衣走过去站在石碑旁,回头看着那片寻不到来路的幽暗竹林,她叹了口气,消瘦的身体轻轻倚靠在石碑旁。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