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单兄妹二人伫立在人流如潮的裕隆大街上,细细打量着面前这条凉州郡最为繁华兴盛的街道。虽然兄妹二人换上了洁净的衣服,不再和周边雕梁画栋的建筑、漆金的招牌那么格格不入,但是兄妹两人却无奈地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凉州郡城,没有上虞县舒服!
“太阳好像没有上虞县的大”阿愁看着远处斜挂在树梢上的落日轻轻说道。
“包子也不如上虞县的实在!”旁边的俞小单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附和道。
“不如上虞县的蒸饼好吃!”阿愁补充道。
“哎····!”兄妹两人看着周边的街道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
兄妹两人自从住进姚府来已有一段时日,每日无所事事,颇为无聊。本想重操旧业去赚些银钱小费,却不料恰被门口的青衣小厮听了去,急忙报知姚府的梁五。两人骇的不轻,急忙奔来阻了兄妹二人的荒唐打算,为挽救姚三爷的声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突出贡献,后来听说姚三爷还重重赏了小厮十两银子。这让兄妹二人十分不解,暗暗羡慕得了赏钱的小厮。
好在兄妹两人也因此得了些好处,以后兄妹二人在外面游玩,姚府省下的食饭可以折算成银子,以弥补兄妹俩的损失。
兄妹二人对此十分满意,大觉占了便宜。非但伙食较从前有了改善,还能小赚一笔,因此每天周游于凉州郡的大街小巷,踏着洁净光滑的青石板,走遍了凉州郡繁华的街道,看遍了热闹的酒店茶肆,三餐乐与包子相伴。
今天俞小单兄妹二人结束了一天的出行任务,悠闲地走回到姚府朱漆大门前,俞小单看着面前的红绸灯笼,青砖碧瓦的豪宅深院发了一呆,转过头去看到了同样一脸呆滞的阿愁,笑道:“以后我们有了钱,也在上虞县建一处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宅子!让大家一起住进来!”
阿愁忙摇了摇头,握了握阿兄的手,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喜欢,只是觉得眼前的宅子虽然漂亮、豪华,可是住在里面就是没有那个简陋的破庙让她心里感到舒服。
兄妹二人欣赏着姚府的宅院,正向自己的小院走去,迎面来了一人,此人双眉平直头戴黑色小冠,身着红色窄袖长袍,正是前几日阻了自己的梁五。
来人哈哈一笑,朝俞小单抱了一拳,“俞兄弟,姚三爷正在后宅等你兄妹二人赴宴,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三人绕过“之”字形雨廊还未进入后宅,远远闻到了一阵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飘来。
兄妹二人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心里暗赞一声好香。
梁五对二人的表现混不在意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姚三爷的手艺那是众兄弟们举手称赞,有目共睹的,里面毫无献媚的成分。兄弟们每每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也只有在远行前才能贪上几口姚三爷的手艺。
俞小单兄妹看着面前被众人围在一起的姚三爷,一时惊得不知如何开口。面前的这位凉州郡赫赫有名的姚三爷此刻腰间正围了一条深色粗布腰裙,两只布袖高高挽起,头戴一块白色发巾,一双深邃的目光正专注地盯在面前的黑色铁板上,右手用一长长竹夹不时翻动着金黄冒油的肉片,左手拿一草扇驱赶着下方炭火飘出的烟气,悉心呵护着铁板上的美味肉片以免沾染了焦炭的味道。此时的姚三爷身上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霸道,反而更像一位善于烹饪、热情好客的主人。
听到脚步声靠近,姚纵歌也不抬头,继续把精力放在面前的铁板上。
坐在一旁的六虎,饶有兴趣地将一双虎目盯在少年人身上,站起来向周边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听闻俞小兄弟身手高强,冒昧向俞兄弟讨教几招,也好讨众人一笑,不知可否赏脸?”说着抱拳注视着对面的俞小单。
俞小单不知如何应对,看了看身边的梁五,梁五只微微一笑,并不作答,看来众人也颇为好奇。
不过众人却不知道,美食当前俞小单并不想剧烈运动,也不喜欢与人比脚动拳。俞小单心中无奈,忙推脱道:“小子只是粗通些拳脚,上不得台面的!”。
话方讲毕,六虎将深色锦袍脱下,丢掷一旁,接着向俞小单做出进攻的姿态,穿了黑色牛皮长靴的双脚左右迈动,向着俞小单缓缓靠近。
六虎的步伐看在众人眼里并不如何剧烈,倒像是在闲庭信步,然而只有地面传来的声音与桌上摇晃的酒杯清楚地告诉众人,六虎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巨大的力量,让众人忍不住暗暗惊叹。
众人又看了看少年单薄的身体,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不知这少年能否接住六虎的一击。
俞小单经过和吴不屈的较量已积累了一些经验,又加上数日来的不断感悟、推敲,似乎体内的灵气更加充沛,运转也更加通畅。
只是一直缺少和人交手的机会,少年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了多大程度的进步,更加困惑于为何面前这个一脸疤痕的男人对自己这么一个来自上虞县的小人物如此好奇。感受到身周传来的震动,俞小单心中不禁吃了一惊,急忙将体内的灵气快速运转起来。
六虎看着在自己拳下躲来躲去的少年,微微恼怒,虽然每一次双拳相交,少年都被自己震的远远飞去,但是似乎也并未被自己打败或者被自己的劲击所折服,在他看来少年苦苦支撑的举动简直不可思议。
周围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和六虎一般无二,直道少年人爱惜颜面,等待六虎的点到为止;又或是期待周围的人看出他的心思,阻了尚未分出胜负的比斗,全了自己的面子。
只是周围的人与这少年并无交情,论起亲疏远近也免不得站在六虎这边。因而都不愿坏了六虎即将得手的胜利,败了他的兴致;此外还怀着定要观出个胜负,看下热闹的心思。因着种种原因,围观的众人居然全都闭口不言,巧巧地不谋而合了。
只有坐在远处的阿愁有些担心,她并不是担心俞小单会因比不过别人而如何的尴尬。在她看来,好勇斗狠,死要面子强出头那不是阿兄一贯的性格,既然阿兄没有认输,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拳脚无眼,万一伤了别人甚至被别人伤了,那就她不想看到的了,何况面前还有如此美味的食物,岂不是坏了氛围?
阿愁轻咳一声,将一双点漆般的双眸盯向专注于烤制食物的姚纵歌,姚纵歌似乎感受到了阿愁的目光,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接着将目光转向了正处于剧烈打斗中的俞小单,六虎二人,笑道:“开宴!”。
姚纵歌深沉的声音如利剑穿帛,轻松地穿过了剧烈的打斗声,又如同细雨临江般轻轻飘进众人耳中,众人忙从打斗中回过神来,呼啦啦一阵响动向姚纵歌围了过来。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在众人将目光投向美味佳肴之时,六虎向俞小单又发出了强大的一击。
俞小单听到姚纵歌的声音正待回转身体止了比斗,六虎却跃向空中,身体旋转似风,急如闪电,平举一双铁拳向自己纵飞而来。
俞小单由于反应迟了一步知自己无论如何避不开这此强击,也急于结束和六虎的缠斗,决定硬抗下他的这次攻击。
俞小单身体一侧,胸部灵气猛灌向双臂,右手握拳发出“翁”的一声震响,拳前的空气受到压缩形成了一个白白的锥型,向着飞来的六虎猛的撞了过去。
六虎双拳即将击中少年单薄的胸膛,接着耳畔听到一声刺耳的震鸣,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剧烈一震,急如闪电的身体被强止在了半空,接着左臂和腰部被一铁手双手牢牢地抓住,圆圆旋了一圈,尚未待他回过神来,接着便被斜抛向空中。
桌子上的一个青瓷小杯缓缓绽开了一条细纹,接着“咔”的一声脆裂为两半,杯内的清酒在桌面扭曲地流淌起来,“塔塔嗒”轻落在地面却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
六虎回过神来,见少年已迅速走远,众人正向他这边看来,一脸好奇的众人接着纷纷挥手邀请自己入席。他忙憋住喉咙上冲的鲜血强咽了下去,挤出一个古怪的笑脸,向众人拱了拱手,快速走回桌旁拿起一杯清酒灌了一口,重重地坐了。
俞小单极少有机会接触酒水,在众人的催促下举起一杯饮了,入喉时直觉香气扑鼻,略有几丝甘甜,接着喉咙一阵焦灼,转瞬化为腹内的一团烈焰。几杯入口,少年便脑袋昏昏败下阵来,至于美味佳肴全不知道是何滋味了。
好在阿愁不知因何缘故与姚纵歌相谈甚欢,老少二人甚对脾气。阿愁一边负责盯着炭火一边与姚三爷讨论着食材的烤制技法,得了不少秘技心得。
俞小单悠悠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床上,窗外弯月悬空,暗光入室,差可辨物。
“阿兄,我们回上虞好不好?”原来旁边的阿愁小丫正皱着双眉盯着自己,令俞小单颇为尴尬。
“阿兄不会有事,天塌下来总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俞小单说着握了握阿愁的小手安慰道:“姚三爷比我高,自然有他顶着!”
“可我还是害怕”阿愁仍郑重地回答道,想着阿兄明日就要出发,阿愁没来由地担忧起来。
为了转移阿愁的话题俞小单谈起姚三爷的手艺来,长叹一声甚为遗憾,果然引起了阿愁的兴致,二人饶有趣味地交谈起来。
“以后一定尝尝阿愁的手艺!”俞小单食欲大动,迫不及待地说道。
“现在没时间,等你回来吧”
“好嘞!”
东边的天空刚翻出一抹鱼肚白,西边的天空尚有一颗星星挂在天穹。
宽阔的明仁坊前停了长长的一排黑色马车,高高的货物被漆黑的油毡紧紧地遮住,每辆马车围着四五个骑在马上的彪形汉子,只见人人头戴灰色笠帽,身着白色劲服。俞小单登上中间的一辆货车,朝门口的阿愁挥了挥手,消失不见。
姚纵歌扫视了挎刀负剑的众人一眼,紧了紧头上的笠帽,轻夹了一下胯下的白色雄马,一跃向前,接着用力猛挥了下右手沉呵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