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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为了母神

苏伦西亚是萨拉提行省的首府,一座人口超过百万新兴工业城市。这里有日夜织机响个不停的纺织工厂,有一个个高耸的、排放着黑烟的巨型烟囱,有不需要吃草料、没有帆就能奔跑的蒸汽车和蒸汽轮船。

资本与机器的日夜不停的怒吼着抽打这庞然大物,它就像一颗巨大的心脏,供应附近几个行省对先进的时髦的工业产品的需求,无数原材料被运到这里,然后在经历或长或短时间的加工后,被输送到不同的城市,然后变成货架上的商品,在这个过程中,工厂主们用金币装满了他们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口袋。

这里是富人的天堂,最顶尖的医生,最高明的厨子,镶嵌着宝石的酒杯,歌剧院,大学,两边种植着鲜花的街道,这些以前只有贵族才能享受到的东西,在苏伦西亚用金币度量着。

这里是穷人的地狱,一天超过十六个小时的劳作,居住在拥挤狭窄的小屋子里,门前或许还流淌着恶臭的屎尿,粗粝的、夹杂着木屑和小石子的黑面包,这就是生活在底层人们的真实写照。

一个落魄的诗人在游历这个城市之后感慨的说,如果你爱一个人,送他来苏伦西亚;如果你恨一个人,送他来苏伦西亚。

可在这里还有着一种人,中产阶层,他们或许前几天和某个富人在晚宴上举杯共饮,或许现在就在某个菜市场,和某个小商贩计较着一两个苏勒,他们可以是底层官员、大学教授、教士、律师,也有可能是个技术高明的医生。

西森.托马斯是苏伦西亚大学的一个历史系教授,也是最年轻、最受欢迎的教授。刚刚三十岁的他有着丰富的学识,优雅的谈吐,修剪得体的胡须,温和深邃的脸庞,浓密的头发,这一切都吸引着那些单身的女士和离异丧偶的贵妇人们。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性,却意外的保持着单身,他总是拒绝那些向他求爱的人,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而就是这个让同事、学生、邻居都夸赞的男人,此时正坐在沙发上,面色铁青,地上都是碎掉的玻璃残渣和四分五裂的书。

三个不知道由什么材质制成的人偶摆在他面前,很丑,但是格外真实,像是三个活人,人偶上布满裂纹,已经无法修复了。

“被人发现了吗,教团的布置不能被泄露。看来必须去一趟了,清除我们活动的痕迹”,良久,他吐出这句话。

他出门了,首先去的是学校请假,“我刚刚收到家里寄来的信,我的母亲生了重病”,说话时是哽咽的,谁也不知道他在说谎,这让他马上得到了半个月的假期。

当天中午与他一起离开这个城市的还有一个律师、一个医生和三个工人,只是没人将目光注意在他们身上。

火车上,西森闭着眼,在心里无声的祈祷,为了母神!

在黑暗的客厅里,三个有裂纹的人偶无声的站在桌子上,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三个人偶的脸和消散的玛丽夫人、汤姆与佩姬一模一样。

……

天亮了,四人像往常一样,陆续起床,然后来到大厅,准备共用早餐。

妮可起床最晚,当她揉着惺忪的眼睛坐在方桌上时,才发现夏洛特三人昨晚好像并没有睡好。

文森特趴在桌子上,用右臂垫着头,眼睛几乎只睁开了一条缝,这让妮可第一眼几乎以为他是睡着的,看清来的人是妮可,然后他连这条缝也闭上了。

而葛雷倒是正襟危坐着,只是看起来也很不精神,妮可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像一条咸鱼,腌制的时候摄入盐分过多的的咸鱼——瞪着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目光呆滞,嘴微张着,像是在吐泡泡,脸上也是面无表情。

至于夏洛特的表现,比他们两个还要更加夸张一些,妮可稍微转一下视线就看到了坐在文森特对面的夏洛克,他几乎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头枕着椅背,两臂以一种看起来很舒服的姿势下垂。

这三人的共同点就是头发乱蓬蓬的,眼眶上有一圈明显的黑眼圈,连一向非常在乎自己外貌的夏洛特都是这样,

这一幕可真难得,心情愉快的妮可这么想着。

看到三人这个样子,妮可原本残存的睡意瞬间消失,她被逗笑了,“咯咯咯……”捂着嘴,她小声的笑。

某人的轻笑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早啊,妮可”,是文森特,他说道,只是声音很小,更像是梦呓,

夏洛特抬起右手摆了摆,不知道是在向妮可打招呼,还是让她声音小一点,不要打扰自己的休息。

至于葛雷,好吧,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咸鱼状态。

尴尬的坐在唯一空着的位子上,“他们好像累坏了,暂时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妮可想。

她一会儿看看夏洛特,一会儿看看文森特,又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开始玩弄自己的指甲,总之时间就这么缓缓过着。

就这样,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开始一个个的活了过来,呆滞的脸上开始有了表情,眼神也变得灵动起来。

“他们终于恢复正常了,或许是饿了?”,放下在手中跳跃舞动的匕首,妮可开心的想着。

“嗨”,“妮可”,“你来了”,他们又一次开始对她打招呼。

“你们怎么会像这个样子,看起来似乎非常疲劳,难道你们一起玩了一夜的纸牌,还是说,你们和食尸鬼大战了一场”,妮可好奇的问道。

“我们玩纸牌当然会叫你一起玩,而且也没有大战食尸鬼,怨灵倒是有三只,不对,是四只,不过我现在不想说话,还是让文森特告诉你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吧”,夏洛特知道妮可心里在想着些什么,然后果断的表明三人并没有背着她一起玩。

“我同意”,葛雷有气无力的附和着。

“不,我不想”,文森特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眼前这三个人的任何请求。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夏洛特和葛雷发现了走廊里墙上挂着的油画有异常,然后他们……随后夏洛特和葛雷分开……于是夏洛特展开黑暗领域……因为这个原因,我察觉到了佩姬小姐接近我的目的……而后夏洛特躲过伪装成葛雷的汤姆的偷袭……直到最后,我们消灭了这几只怨灵,汇合在一起,之后交换了各自的遭遇,然后就回房间睡觉了。”

妮可没想到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这让她十分遗憾,尤其是昨天他们三个互相分享完三个不同的故事而大眼瞪小眼的场景,如果能在现场观看的话,想来一定会更加有趣。

“那你们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一幅没休息的样子,不是半夜就解决了吗”,妮可还是有疑惑,他们是怎么做到这幅操劳过度的样子的,明明应该至少睡了半个夜晚。

“失眠了,三个人,三个故事,肯定有人在骗我们我们。但是是谁在撒谎呢?我们一直在想,一直在思考,然后就失眠。

换成是你的话,相信你的反应会和我们差不多”,开口回答的依旧是文森特。

“是啊,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又是谁在撒谎呢”,妮可呢喃着,也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眼看场面有演变为思考大会的趋势,夏洛特连忙叫停,“停,别想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早餐,现在是早餐时间,大家现在都还饿着吧”,

一方面,他是真的饿了,忙碌了一夜的饥饿感疯狂涌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胃酸在侵蚀自己的胃壁,另一方面,他也不想陷入那种可怕的思考了。

虽然是在偏僻的荒原里,但因为有这个大房子的存在,他们还是吃上了热乎乎的早餐,有些难喝,咸度过高的土豆浓汤,和四只发硬的白面包。

早餐是妮可做的,这也是味道不好的最重要的原因,做土豆浓汤用的锅是在这个房子里找的,落满了灰尘,倒还能用,水是昨天洗澡时剩下来的,而土豆和面包是他们自己带的——文森特在走的时候往每个人的背包里都塞了不少土豆。

赞美女神和文森特,他们有了在这荒野里的一份热乎乎的早餐。他们都满意。

吃饱喝足,他们又休息到了中午,以彻底补充消耗的精力。

回头看了看这个残破的,荒废了很久的村子和居住了一夜的怨灵宅邸,夏洛特压下心头的疑惑,然后带着三人离开了。

这次他们的脚步很快,因为昨晚的大雨让他们当误了一夜的时间,如今只想尽量早点到达,连妮可的话都少了很多,这让夏洛特、葛雷、韦森特也为自己的耳朵而庆幸。

到了傍晚,劳累的四人到了预定地点之外,随后文森特建议先休息一晚,这样第二天才有足够的精力应付遗迹中的危险,这不是郊游,怪物们是不会让人安心休息的。

一夜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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