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名…不记得了。”小和尚收回心绪,整了整衣襟。
“好了。我得走了。此曲有灵,你要小心弹奏,有缘他日再见。”小和尚跳下了树,对纯熙蓝摇手说再见。
“喂,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下去?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啊?”
“俗名风兰兮,法名:释法兰。”
法兰小和尚才刚消失在月光下,司徒南风和管家就赶到了,无疑又是一顿臭骂,说他不学点有用的,要是学好了功夫,还能洒野猪野兽?
纯熙蓝捂着耳朵,厌烦得很,那是纯熙蓝和法兰和尚的第一次相遇,他不知道那个小和尚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而自那一天之后,纯熙蓝每晚都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朵青色的莲花,红色的彼岸花,有青衫少女,红衣男子,而那日教他琴曲的仙人却再也没有梦见过。
纯熙蓝开始弹奏小和尚说的“追思曲”。
慢慢的,他能与琴音相通,当他心有所惑的时候,琴音会告诉他答案。
两年后,他七岁了,琴意通达,而那些残篇断梦越来越清晰,可是都不能连贯起来,他也没有再见过那个小和尚。
七岁那年,他开始日日问琴神,梦里的青衫女子究竟是谁?
开始,琴神不语他,后来,终于告诉了他,但是都是一点一点的残缺信息。
他翻遍古书典籍,却也只能得一些只字残片,依旧不知事情原委。
也是七岁那年,他因练枪,不慎被碎了的玻璃片扎伤了双眼,他成了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
不过他却也因祸得福,司徒南风再也没有逼他学武,他开始日日沉醉于问琴。
他终于得到了两个信息,一、前世青莲。二、今世兰兮。他要找的人,现在就叫兰兮。
纯熙蓝想起了风兰兮,那个叫法兰的小和尚,可是他已经不知所踪,而他已成了一个瞎子。
纯熙蓝来了那日的树林,弹奏了一曲“追思”,他问神:“风兰兮在哪里?”
可是琴神不答,只听一道清淡平和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施主,找小僧作甚?”
纯熙蓝很高兴,虽然他看不见了,可是他听得出他的声音,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冷冷淡淡的,平平和和。
法兰小和尚也已经七岁了,又是只身一人前来,总是在他危难的时候,像一个神,像一尊佛,下凡度世。
他的确是来救他的,法兰小和尚找到了司徒南风,将自己的双眼给了纯熙蓝。
那一天,他重现了光明,看到了久违的小和尚,可是小和尚却蒙上了布条,成为了他。
纯熙蓝问法兰小和尚:“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眼睛给我?”
他是感激感动的,可他更不能理解,谁愿意做一个瞎子?
这个小和尚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的有病?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双眼给了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他记得法兰小和尚当时是这么答他的:“你没了双眼,红尘难走。我无双目,红尘不走,无差无别。”
这算什么理由?如此敷衍,纯熙蓝又不傻,红尘走不走,都要一双眼。
可他却如此轻易舍得给了他,他复又问法兰小和尚:“我问神曲,梦中残篇断影,他告诉我前世青莲,今世兰兮。此兰兮可是你?”
法兰小和尚只答:“我猜青衫多纤姿,料定兰兮亦如是。”
那时候纯熙蓝才七岁,诗词曲赋虽也读得了许多,但却不能明白法兰小和尚的意思,多问,他也不肯解释。
法兰小和尚将眼睛给了纯熙蓝,司徒南风一定要留下他,供养着他。
从那天起,纯熙蓝的人生就多了一个小伙伴,还是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己,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纯熙蓝的爱好就是写字弹琴,法兰小和尚比他还古板,除了打坐诵经还是打坐诵经,偶尔心血来潮会弹上一两曲,那琴技,始终在纯熙蓝之上。
“法兰,总是打坐不枯燥吗?”法兰打坐的时候,纯熙蓝就给他弹琴,琴弹完了,他还在打坐,如如不动的,如青松一般屹立不倒。
“你天天弹琴,不枯燥吗?”法兰反问。
纯熙蓝呛声,这法兰总是这样,从来没有一次他们是可以将话题进行下去的,聊天死说得就是他这样的人。
“法兰,你为什么天天打坐?”
“你为什么天天弹琴?”法兰又准备聊死了话题。
“我弹琴,为知前世今生,为解梦中之惑。”
“那你得到了吗?”法兰小和尚的眼睛虽看不见了,却依旧清澈透亮,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纯熙蓝,祥和平静。
“没有。法兰,你一定比琴神知道得更多,不如你告诉我吧!”纯熙蓝可以确定法兰小和尚真的知道,他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非也。小僧只知道打坐。”纯熙蓝气结。
这法兰小和尚说起谎来也是一溜一溜的,他师父也不管管他,不对,他好像根本就没师父,自成一派了吧。
但是,法兰小和尚的嘴若是那么容易撬开,五岁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就该被问出一切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
十二岁那年,纯熙蓝第一次收到了女孩子的情书。
他展开信纸,看着上面娟秀的字发呆,法兰小和尚今日没有打坐,而是在写字。
别看他双目失明了,可是,却丝毫不影响他写字,那一笔行云流水的毛笔字,潇洒却包容大度,颇有大家风范。
“纯熙蓝…你长得特别好看,琴也弹得好,我喜欢你…”纯熙蓝坐在琴座前,念着情书,眼角却看向法兰小和尚。
法兰小和尚写完最后一个字,笔锋一收,潇洒的将笔一丢,便负手身后,脚步平稳,气正心定的离开了,这在纯熙蓝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感觉。
纯熙蓝走近桌案,看看小和尚写得什么字,写了那么久,可是当他看到宣纸上的字时,却傻眼了。
宣纸上,他的字迹变了,不是平日的行楷,而是簪花小楷。
风格端庄娟秀,不像是法兰的风格,上面写着几个字,更不是法兰小和尚的风格。
“你长得特别好看,我喜欢你。兰兮。”
纯熙蓝那时情窦初萌,知道这种话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样的话只能是男女之间才能说的,那些字句,法兰和尚留下这字迹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