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帅府大厅正中坐着黄元帅,在他那黝黑的脸庞上,有一对炯炯发光的眼睛,像两面镜子一样透亮,似乎能一下子照见别人的心底。
左侧坐着镇静的周云开和一脸焦急的黄英,右侧坐着神态自若的徐明飞和惊慌失措的杨战英,厅中间跪着两个图谱室守卫士兵李树与方振,面如土色抖成一团。
其中那个瘦小个李树慌张得结结巴巴:“今天我当班,我我我……就看到两个人进去过,先是周统帅,后来……后来就是杨战英将领。”
原来是图谱室不见了一份重要图谱——攻城头车,这头车结构复杂,是攻城挖地道首选,整个车厢由屏风牌、头车、绪棚组成,屏风牌在车列的最前端,车前及两侧设有防护,为整组头车的出口。屏风牌和头车紧接以保护兵员,开挖地道时士兵在车内集结,挖通后士兵将屏风牌推开冲出头车进行攻击。随着头车不断前进,车尾的绪棚也会随之加长,挖出的泥土由车尾附的绞车带出,移作填壕之用。这份图谱的遗失将给南阳城的坚守带来非常大的威胁,面对强大的金军势力,守卫南阳靠的就是众志成城,守城官兵加上江湖义士组建的“公义堂”侠士一起奋力抵抗,南阳百姓才没有遭遇破城之灾。所以今晚发生的这起遗失图谱事件,对于帅府中的将士们来说,就是天崩地裂****来袭。
黄元帅是朝廷命官——守城元帅,在帅府中遗失军机图谱,他必须亲自组织断案,见他异常严肃:“从酉时周统帅去图谱室时还安然无恙,到戌时杨战英发现图谱遗失。平时图谱室只有本帅和在座的四位能随意出入,再就是你们这两个轮班守卫兵。今晚,在这两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必会彻底地查清楚,另外,黄将领在这两个时辰里不在帅府,排除嫌疑并协助我调查。”
黄元帅朝着在座的看去,黄英坚定地、认真地点着头,周云开神情严肃,徐将领依然坦然,战英满面愁容,跪地上的那两人头低得直接碰到了地上,也难怪,即使不是他俩拿地也逃脱不了干系。
黄元帅命令道:“在这两个时辰里在座的几位都没出过帅府,当然在没查清楚之前,谁都要待在自己房间里,不得离开帅府半步。”大家各自起身准备离开之时,黄元帅走到云开身边脸上露出一丝温和:“周统帅,对不起了,麻烦你在这大厅里再待一个时辰,士兵口供里你的嫌疑最大,军中规矩你最清楚不过。”接着伸手拍了拍云开的肩,见他腰板挺直一副庄严威武的神态,黄元帅自信满满地看着他:“我会还你一个公道。”说完带着两个士兵走出厅去,黄英看了云开一眼也快步跟了出去。
云开愁眉紧锁缓缓地坐了下来,徐、扬将领焦急地走上前来,战英刚要开口说什么,云开连忙摆摆手:“事情如此复杂,多说一句都会有嫌疑,你们都回去等待搜查。”
徐将领一脸无奈没再开口,“哎?”战英叹了一声急得直跺脚,徐将领推着战英走了出去。
黄元帅、黄英带着士兵正在搜查云开的房间,惊儿的房间也没放过……
云开坐着想着担心着:我,黄元帅,徐将领,杨战英,还有那两个士卫,他们五个人里总有一个是幕后黑手,或是被人指使的,真相实在是太残酷。黄元帅武将出身,与金兵打了大半生的仗,战绩虽然不够显赫,但也是率领千军守护南阳的大元帅,年过半百难道还要背叛朝廷?徐将领是江湖中人,身为“飞天帮”帮主加入公义堂来南阳抗金,平时为人一身正气,怎能将他与通敌叛国连一起?最后就是战英了,年纪轻轻就掌管着军中的兵器制造,平时见他对通敌叛国憎恨得牙痒痒,绝对是位热血之人,他又如何会去窃军中机密?最后是那两个守卫士兵,就算拿到手了为什么不逃?云开苦思冥想,那浓黑的双眉下面,眼珠有如明珠似的闪动,突然坐直了身振作了精神,所有人不逃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图谱还在帅府里。
战英和徐将领站在廊下,看着远处云开房里黄元帅带着一帮人正在搜查。徐将领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凭着守卫士兵的一句话,就把矛头对准了云开,这好像太草率了吧?”
杨战英好像刚才受到的惊吓还没缓过来,心情非常郁闷:“黄元帅对我们公义堂的人一直有抵触心理,更何况是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只要你沾点边就不会放过你。看着吧,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只要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断案的时候必须得讲证据,别自己吓自己,关键时刻一慌乱,就会被凶手有机可乘。”徐明飞到底年长几岁,危险时刻临危不乱。
战英觉着徐将领的话有道理,精神振作了些:“对,准备作战,虽然不在战场,却极其凶险。”两人站在外面等候搜查,天上的月儿被一片连着一片的乌云遮挡得透不出一丝光亮。
云开回到自己住处,见惊儿已把搜查过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正满面愁容地坐着发呆。“惊儿,我回来了。”脸上带着暖暖的微笑走了进去。
惊儿忽见师傅哥哥回来,开心地跑上前来刚要开口说什么,又马上止住,只是歪着头打量着云开,云开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过一会见她信心满满的道:“我的师傅哥哥怎么会是那种人啊!”
“那是!”云开一本正经配合她。
“就是!”惊儿昂起头得意洋洋地笑,拉着云开朝桌边走去。
云开坐下看着惊儿思索着什么?伸手对着她招招手。
惊儿见师傅哥哥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连忙起身干脆趴在桌子上,凑到他面前兴奋道:“有用到惊儿的地方尽管说。”
云开故意朝窗外看了一眼,声音压得很低:“什么时辰了,还不赶快回去睡觉。”
惊儿的神经顿时从振奋回到失落,无奈站起身余兴未了的吩咐:“有什么事情要帮忙一定要叫我。”
“明天会叫你的,一定。”云开对着她挥挥手,示意她回房,见她才一步三回头不舍地走了出去,云开喝着茶脸上笑意幸福温暖。
淅淅沥沥,整夜小雨不断,直到启明星亮了才停歇。刚刚透明的晨曦,仿佛给苏醒的天空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青色的笼纱。
帅府的后院已是人声鼎沸,一群人围在图谱室门口,见黄元帅带着黄英急匆匆地赶来。
“黄元帅来了。”围着的人群迅速两边分开站着,迎接黄元帅上前而来。
黄元帅示意大家站门口,和黄英走进图谱室,那久经沙场古铜色的脸上阴云密布,皱着眉看着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小个子守卫士兵李树的尸体,他本能地伸过手去在那士兵的鼻子底下探了探,接着把尸体翻过身来。一张扭曲的脸加上那双睁得令人惊恐万状的眼睛,一股惊悚的凉意就像闪电霹雳一样划破围观人的脑海,记忆如此深刻。黄元帅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也难怪,图谱室守卫兵都是从元帅的贴身侍卫中挑出来的,同进同退亲如手足。
黄元帅平复心情后检查着死者的身体,见其脖子处有很深的勒痕,是被人用细绳子勒死的。黄元帅仔细地检查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检查完毕,黄元帅不忍再看站起身。
同时,黄英在里间仔细地检查着地面、书架,甚至是木雕屏风月洞门,一丝都不放过。
这个图谱室有三间,进门一小厅就是图谱室的第一间房,被害的守卫士兵就趴在小厅地面上。上前穿过一个木雕大屏风中间的月洞门来到里间,是放图谱的房间也就是第二间房,里间三面靠墙全是图谱架,图谱架的每一格分别放着军中各种战车、兵器的图谱。小厅左边有个门进去,是放着各类战车模型的房间,这就是第三间房。图谱室为了安全起见,三间房间全部没有窗户,唯一出入的就是有一个士兵守卫的图谱室大门。
黄元帅站那思考着,忽听得里间的黄英大声喊:“图谱已在架上。”
黄元帅抬起头向里望去一脸的惊诧,门外围观人员的心中,仿佛一块巨石丢进微澜的湖中,激起了层层波浪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