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医药方多如繁星,能记得常用的百十种就算是个良医了,潘强又不是张寒这种记忆力好到变态的人,似这等生僻的方子怎么可能记得。
不过潘强也有急智,辩解道:“古医书上记载的药材药性及药方多有错误之处,所以我们现在开方子多用验方,以防未经验证的方子有误,反而害了病人……”
“苦苣与白神草佐以驴尾草治疗肺热的方子,古已有之。唐时有‘世之良医’之称的张仲就曾经用这个方子将淮安王反复了几年的咳嗽治愈了,此事还记载在《唐史-列王传-淮安王传》中。后来历代也多有医者使用的记录,我爷爷当年也多采用这个药方治病。现在医者皆顾忌白神草伤肾、苦苣伤脾,却不懂虎狼之药方可愈沉疴。白神草、苦苣佐以驴尾草,虽仍对脾肾有些许影响,但比之久咳伤肺,危害却轻了不知多少……”
边上忽地有人惊呼道:“《唐史-列王传-淮安王传》中真的有记载!”却是已经通过网络证实了张寒所言非虚。
外面又是一阵喧哗,有好事者还拍手叫好,形势更是向着张寒一边倒。
潘强脸色一变再变,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边上刘主任忙转移话题道:“你爷爷又是哪位?还用过这个药方治人?不是哪里的乡村赤脚医生吧?”
张寒听得刘主任话里对爷爷不尊重的意思,刚欲发怒说话,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高声道:“他爷爷是张氏仁心堂第15代传人,也是我方博清的恩师,在京城有‘再世神医’之称的张靖阳张老爷子!”说着,一个人排开众人走了进来,正是院长方博清。
方博清对张寒终是不放心,因此也安排了人注意他在医院的举动,尤其是他对病人的诊断及开的药方,都要亲自过目才放心。却没想到张寒第一次给病人看病,就弄出来这么大动静。
他其实接到通知赶来已经有一会了,却意外的发现张寒对着潘强的质问,竟然一一反驳了回去,而且那有理有据、胸有成竹的样子,已经很有些名医的风范了,不由得心怀大慰,深感师父他老人家后继有人。直到刘主任刚才说话对老爷子不恭敬,方博清才忍不住出声呵斥。
“方院长……”刘主任没想到张寒来头这么大,他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把院长给得罪了,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哼!”潘强再也坐不住了,铁青着脸冷哼一声便要离去。
张寒却是没想这样就放过他,叫道:“潘副院长不请自来,对我的药方指手画脚,险些把我家张氏仁心堂的几百年清誉给毁了。如今见势不妙,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拍拍屁股就想走?医术不行,这私德更差吗?”
外面围观群众也是议论纷纷,更有些人自己或是亲朋好友曾被张老爷子医治过得,已是向着边上的人诉说着张老爷子如何的仁心仁术、妙手回春,连带着对张寒也大起好感之心。
潘强一时间进退两难,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医院紧急广播突然响起:“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所有空闲医护人员立刻前往所属科室报道!各科室副主任医师以上医生请立刻前往急诊区等候!”
张寒还有点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博清却知道必然是有突发的重大事故发生,马上会有大批伤员送来医院。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找潘强麻烦,忙招呼张寒道:“快跟我去急诊区,救人要紧!”
匆忙的脚步声从医院各个地方响起,最终汇聚到急诊大厅,现场已经经过清场,空出来了大半地方,手术室也腾出来好几间,所有非紧急情况的手术都已延后。
现场已经在通报情况,就在十几分钟前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卡车爆胎后失控,与对面行驶中的大巴相撞,大巴被撞得侧翻,后面还跟着两辆大巴及五辆轿车刹车不及相继追尾。更糟糕的是,那三辆大巴士内坐满了老师和学生,都受到了轻重不一的伤害。事故发生后,所有在附近的救护车都被调去现场抢救伤员,第一人民医院既是甲级医院,又距离事发地很近,所以接到紧急任务,现在已有几十名伤者正在被送来医院的路上。
张寒估计是现场唯一一个非副主任医师以上级别的医生了。方博清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打个下手,也是想要手把手实际教导他。在方博清看来,这可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随着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一辆辆担架车被推了进来,一众医护人员忙迎了上去。
张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大厅内一下涌入十几个伤员,其中大部分是学生。几乎每个人都有外伤,身上血迹斑斑。有些人忍不住疼痛哀嚎着,还有几个学生哭闹着。
方博清立刻带着张寒投入抢救中,边检查着伤员的伤势,边口中说个不停:“这个头部撞伤流血,先包扎止血,做CT检查。”
“小腿骨折断,送骨科检查。”
“肘部擦伤,送医护室清创。”
“让一让,让一让!医生快救命啊!”随着呼喊声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三十多岁的戴眼镜女子,跟在一辆担架车旁跑了进来。车上躺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身上应该是在救护车上就紧急接上的监测生命体征的机器。
“救命啊!救命啊!”戴眼镜女子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多处伤口还在流血,见男孩咳了一下,嘴角边有鲜血溢出,慌得忙用手去擦拭,却发现男孩嘴里的血根本擦不完,越擦拭,流出来的越多。心急之下,眼泪泉涌而出。
方博清忙迎了上去,一眼看过去心里就有了判断,这是被撞伤了内脏,内出血了,不由得心中咯噔了一下。一边翻看小男孩的眼皮,一边询问道:“孩子撞到哪里了?血型知道吗?”
“知道,是B型血!他被挤在两排座位当中,胸腹部都受到挤压,头部也受到撞击,医生你快救救他!”眼镜女子忙回答道。
“B型血800cc,立刻输血,引流管准备,3号手术室……”方博清一连串的吩咐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监测仪器发出“嘀”得长鸣声,屏幕上各项读数都归零,表示心率、呼吸等体征的几根线也变成了直线,没有了波动。